是辛罗依。
    辛罗依穿着单薄的中衣,只披着披风,耳朵上包裹着厚厚的白色纱布,“你们在说宁州的玉蓉姑娘吗?”
    “嗯。”
    谢流云淡淡应了一声,吩咐于寿退下。
    “这么凉?你才睡着,怎么就醒了?”他也起身上前,握了握辛罗依的手:“受着伤也不该到处乱跑。”
    “你不在身边我睡不着……”辛罗依大大方方地表达了自己的情谊,眼底笑意之中,带着三分试探:“流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那个宁玉蓉了?”
    “她只是棋子。”
    谢流云面不改色地说道。
    辛罗依却并未松懈,追问道:“那我呢?你对我——”
    谢流云看向她,面具只挡住了他半边脸,并未挡住他的眼眸。
    那眼底如清风拂过,不见波澜,冷的刺骨,“我为公主治脸,公主帮我,我们不是早就达成共识了吗?”
    “可是流云,我喜欢你——”辛罗依倔强地说着,抬手摘了谢流云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自己魂牵梦萦的脸来。
    或许她当初在京城的时候,曾左右摇摆过,想在那些皇子中间选一个合适的人去嫁。
    但这大半年和谢流云在一起,她的一颗心却是彻底陷落。
    她深深爱上了他。
    她不想自己和他之间,只是相互利用的交易。
    这个男人,骨子里冷漠无情,但偏偏偶尔露出来的温柔却让人心醉神迷。
    她明知道他的那些温柔,不过是逢场作戏,却依然……无法招架。
    谢流云沉默良久,淡淡说道:“我送公主回去休息吧。”
    辛罗依只觉自己的一颗心忽然下坠,进了无底洞。
    却就在这时,谢流云又说:“宁玉蓉你不必担心,我与公主的关系,不是任何人能比的。”
    这句话,又瞬间把辛罗依那颗掉落的心,放回了胸腔之内。
    他们的关系……
    辛罗依心神逐渐坚定。
    只要她竭尽全力的帮他,便是得不到他全部的喜爱,至少自己也是他的盟友,能站在他的身边。
    只要站在他的身边,就有足够的时间,他一定也能如自己喜欢他这般,喜欢自己。
    但她却忘了,从前的她多么清楚,和男人谈情爱,是一件多可笑的事情。
    ……
    辛罗依在谢流云的账中待了一个多时辰,赖着睡在了谢流云账内的行军榻上。
    谢流云也由着她。
    他坐在床边,看着辛罗依睡熟的脸孔,指尖扫了她睡穴,让她陷入深度睡眠。
    他的眼底没有半分柔情,拿起一旁的铜色面具戴好,出了帐篷。
    于寿已经处理好伤势,侯在帐篷一侧。
    谢流云问道:“玉佩呢?”
    于寿一僵:“那玉佩……为了让傅家兄弟相信,公主交给傅南香了,但宸王能追到山口那里去,想必已经知道公主进过城——”
    “……”谢流云疏淡的长眉微微皱起,“怕是要出乱子。”
    谢尧能追去,估计是已经盯上了傅家兄妹,那么玉佩……
    谢流云抬眸,眼底隐含乾坤,吩咐道:“想个办法传信,进泸州大营,让你师弟不要妄动。”
    傅家兄妹死不足惜,但若让他打入泸州的钉子也这样白白废掉,那这一遭真是亏大了。
    “是。”于寿沉声应,“这次本来是万无一失的,谁知道郡主竟能破阵,平白生出许多变故来!”
    谢流云那冰冷又淡漠的神色,听到那“郡主”二字,似有些微拨动,却又很快变得阴冷。
    江楼月。
    他忍辱负重多年,却因为谢尧和江楼月二人,让他在京中的多年筹谋付之一炬,被皇帝连根拔起。
    他落到今日如丧家之犬一般的地步,全是拜谢尧和江楼月所赐。
    可这不是他的命!
    他绝不认!
    他,势要卷土重来,拿回自己想要的一切。
    于寿知道自己犯了禁忌,不敢再提江楼月,忙转移了话题:“属下离开的时候,似乎听到有人提起拓刃的死还有公主身边那个老嬷嬷……”
    谢流云冷漠地说:“只有她长了嘴不成?”
    ……
    拓森回到营地,让人包裹了伤势后,在自己的帐篷里坐立难安。
    江楼月说的话,不受控制,不断在耳边响。
    他努力的回想,自己见到哥哥尸首时候的情形。
    可当时拓刃的尸体已经腐烂,不辨伤口,而且他当时完全被悲伤笼罩,当时的情形已经记得不清楚了。
    辛罗依告诉他,是大庆的郡主所为。
    他深信不疑,因为他没有道理怀疑自己的公主。
    可今日,那江楼月说的那般铿锵……
    她说她敢作敢为。
    还说公主身边的那个老妇人知道真相。
    他的哥哥拓刃的死因,难道真的另有蹊跷?
    拓森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出了帐篷,四下观望片刻,径直朝着西方走。
    走到一个小帐篷前,他弯腰进去了。
    “拓森将军!”账内坐着个老妇人,就着油灯在缝补。
    见拓森进去,她连忙起身行礼:“将军怎么到老奴这儿来了?”
    拓森一双虎目精光迸射,看着那老妇人的脸,问道:“你在庆国的时候,可见过那个庆国郡主江楼月?”
    “何止见过。”春嬷叹了口气,眼底有些畏惧:“那郡主跋扈的很,时常带人冲入国宾馆来,对咱们动辄打骂,下手狠毒,要不是当初拓刃将军倾力保护,我们恐怕都是要断手断脚的回来了。”
    拓森眯起眼,追问:“她一个女人,那么厉害?”
    “她自己当然没什么能耐,但她身边跟着好些武安侯府的家将,那些个家将,全是战场上退下去的,下手狠毒的紧。”
    老妇人满脸哀伤伴着后怕:“可怜拓刃将军,为了保护公主,竟然硬生生被那江楼月折断了手臂,公主气的与她理论,反倒被她打坏了脸……要不是云先生治好了公主的脸,公主都活不下去了!”
    “她还乘着国宾馆宴会,设局杀害了王子和拓刃将军,反手就推她那情敌江逸雪出来顶罪!”
    “仗着她爹武安侯和庆国皇帝的宠爱,她简直无恶不作,无法无天!”
    她越说,脸上的后怕越多,语气也越气愤,“拓森将军,你一定得为拓刃将军和公主报仇!”
    拓森看着她,心底那一抹怀疑忽然消失殆尽。
    对江楼月的恨意也越发凛冽。
    好个装模作样的女人,自己差点被她给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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