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剑流!”步水寒一眼便认出来,吃惊,“阎森!”
    “嗯?”阎森也注意到灵心派众人,“是你们。”
    那边,华服青年匆忙祭出一片翠绿的叶子,绿叶浮空,突然暴涨,变得一丈多长,散发出莹莹绿气,绿气入地,地面生出许多藤蔓,交缠着,形成一面高墙,挡住剑气。
    “原来是木叶王氏的小子。”任凭道。
    木叶王氏并非剑修世家,他们修的是木气术法,那青年一看就是刚结外丹没多久,哪里敌得过阎森的魂剑流,剑气直接穿透藤蔓!
    万籁慌忙将折扇往腰间一插,扣剑诀:“王十八,快闪开!”
    那名唤王十八的青年早已惊慌失措:“救我!”
    危急时,一朵剑花自地下生出,挡在他跟前,随即被黑色剑气击碎。万籁争得这片刻工夫,闪身过去拉开他。
    另一边,蓝衣人面对魂剑剑气,先是退了几步,接着突然足尖轻点,身形消失在剑光里。
    瞬间,顾平林面色大变。
    阎森更是吃惊:“你是谁!”
    辉煌的剑光无视境界差距,击散黑色剑气,碰撞之力震荡,地面土石崩毁!
    顾平林挥袖为众人挡去余波,神色冷峻,紧盯着蓝衣人,英目微微睁大,呼吸有些急促。
    尘土之中,蓝衣人倒退了几步才站定,戒备地看着阎森,答道:“剑王阁,风剑十二。”
    风剑十二,显然只是个代号。
    不待阎森说话,顾平林突然开口:“敢问贵门阁主名号?”
    亲眼见识剑王阁弟子的剑术,众人对那神秘的阁主也十分好奇,都竖起耳朵,却听风剑十二答道:“阁主便是阁主。”
    这算什么回答?众人面面相觑。
    阎森突然转身遁走。
    风剑十二见状也松了口气,收起剑,独自离开。
    步水寒赞道:“好剑术!剑王阁名副其实,只不知那位阁主又是何等人物?”
    王十八红着脸朝万籁道谢,两人毕竟都不小了,万籁没再嘲讽他,引他过来见顾平林。王十八也是世家子弟,当下整理衣袍,礼节上毫无错漏:“木叶王氏,王雨溪,见过顾掌门,多谢贵派救命之恩。”
    顾平林摆手:“无须多礼,既然你们是朋友,今日巧遇,正可叙旧一番,万籁,你好好招待客人,让人知会王氏。”
    王雨溪正是害怕阎森,不敢独自回去,闻言忙答应。
    顾平林率众人进入行宫,将安顿的事交给甘立,随后独自离开正厅,走进正楼房间,闭门,疾步走到桌前,下意识地伸手去倒茶,却见桌面空无一物,这才想起行宫初建成,并无茶具。
    手犹在发抖。
    顾平林握紧手指,缓缓负于身后。
    太像了。
    第156章 云镜奇观
    风剑十二那一招,与记忆中的剑招竟有几分相似,难怪阎森也忌惮。
    飘渺华丽、凌厉霸道。
    其剑气之精纯,还颇有魂剑流“以点破面”的风格。
    然而细想,比起相似处,两者其实有更多不同。昔年观瀑台那一招,已经超出了自己之前对顾影剑法的认知,堪称集众家之所长,早就不能用固有印象去判断,何况所有剑道都有其不可改变的本质,这种本质会融入每一招、每一剑,变化繁复、后招无穷、难以捉摸乃是顾影剑法最大的特点,风剑十二那一剑却并不具备,其变招最多不过二十来种,比起动辄几百上千种变化的顾影剑法,是地与天的差距,步水寒这种剑道高手一眼就能看出区别,所以他方才虽然震惊,却没多大反应,是自己和阎森太过敏感,以致如此。
    人已经死了。那样的人,也永远不可能有第二个。
    顾平林定了心神,长长地舒了口气,逐渐松开手指,思路重新变得清晰。
    风剑十二。
    照常理推断,“风剑”极可能是类似分部的存在,此人大概排名第十二位,所以才叫这个代号。风剑十二实力尚且如此,剑王阁阁主必定深不可测,这股突然出现的势力不容小觑。
    魔域边界,血月瘴谷。
    其位置也很特殊,剑王阁与魔域是否有关系?如果有,又是哪一股势力?嵬风师,还是万法门?
    眼下关于剑王阁的信息太少,此次论道,他们极可能会参与,届时或能多些了解。
    不过,方才去玄冥派拜访占人杰,言语试探,占人杰始终滴水不漏,可见还是防着自己。
    顾平林随手轻叩桌面,冷哼:“这个老狐狸。”
    玄冥派才真正与嵬风师有来往,当年他们与段氏、嵬风师一起密谋策划了海骨坑之事,削弱其余大派世家的力量,此番占人杰未必不知紫霄宫是冤枉,却仍参与了围攻,天底下哪来什么正道魔道,都是因共同利益而形成的阵营罢了。
    要在这个修界立足、壮大,何其不易。
    顾平林叹了口气。
    事实上,此番灵心派参与论道的主要原因,并非扬名,而是寻找人才。
    之前对外宣称寻得灵石乳,暗中借助《造化诀》修复资质,成功结内丹,但自己此生道途也仅止于此,再难更进一步了。
    这个结果,顾平林接受起来倒也平静。
    灵心派需要人才,需要《造化诀》的继承者。经过自己改进的灵心派功法更适合门中推广,而神级功法注定只能作为秘传,让最优秀的继承者修习,一旦人与功法不匹配,必招大祸,就算是第一剑派,也挡不住整个修界的贪婪与觊觎,否则百川老祖也不至于连传人都没有——神级功法落入平庸之辈手中,不仅是他的灾难,也是别人的灾难,更是功法的灾难,是以它们往往都成了绝密传承,等着最适合的传人。
    万籁和陈前等人都不行,甘立、步水寒也不是最理想,但愿自己此行能有一番机缘。
    .
    次日,王氏的人抵达云崖,一位家老亲自过来道谢,将王雨溪领了回去。之后几日,各门派世家陆续到来,还有许多散修,当然他们并不全是参加论道的,多数是与李墨青一样来长见识,或者看热闹。
    论道之期终于到来。
    近万人齐集峰下。前方绝壁如削,岩间草木苍翠,万丈瀑布飞流而下,却不闻水声。原来那瀑布到半空就被罡风吹散,尽数化作了氤氲的水汽,看上去仿佛流到半途就断了,只有稀疏的水滴飘洒下来。仰头望,数点禽鸟绕峰而飞,其声悠长。正是:险峰直如剑,岩间草色幽,云中失白瀑,点点似人愁,唯有高飞鸟,鸣声自悠悠。
    就在前一日,晴朗的天气突然终止,大量云气在云崖峰上空汇集,遮天蔽日,至清晨,云气便开始呈漩涡状流动,至辰时初,竟形成了一面巨大的云镜。
    云镜中,清晰地映出一幕景象。
    白石,芳树。时已七月末,树上竟还如早春般开满花朵,红白花英映着两排空空的石椅,俨然自成世界。曾有云:老祖开天得道去,三界玄力筑云台。行人空见岩草碧,谁知峰上花又开。
    赫然是峰顶场景!
    千年盛会,乍现千古奇观,引得在场所有人啧啧称奇。因上空罡风层的缘故,通常只有内丹大修才能上去参与论道,而云镜的存在,让下面的人也能清晰地看见论道过程,这才有了今日的热闹场面。
    “奇哉!妙哉!”任凭摸着胡子笑,“我也不枉此行了。”
    万籁兴奋:“师父与步师伯上去,我们也能看到呢。”
    步水寒也看得热血沸腾,露出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来:“放心,灵心派今非昔比,我和掌门总能争得一座。”
    甘立却忧虑:“内丹大修不少……”
    众人明白他的意思,两人都只有丹形境一重修为,尤其是顾平林才刚结内丹,遇上他们自然要吃亏。
    步水寒与任凭相视一笑,任凭解释:“既是论道,自然不会真正动武,掌门才是最不用担忧的。”
    步水寒道:“不错,论修为我为先,论道法见解,我反而不如你师父。”
    “原来如此,”甘立松了口气,笑道,“就凭师父创阵剑之道,也足以胜过他们了。”
    “这个自然……”任凭边说边转向顾平林,却发现他并没有听众人说话,似乎在想什么事情,精神很不好。
    极少见他这样,步水寒皱眉,朝任凭示意。
    任凭上前试探:“掌门可是在担心论道之事?”
    顾平林回过神,仰脸看上空云镜:“此事无须忧虑,灵心派自当有一座。”
    他这么说,可见是真有把握,众人复又开颜。
    任凭劝道:“凡事一步步来,你也不必过于劳心了。”
    顾平林“嗯”了声,目光仍有些恍惚。
    梦中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
    “有意思。”
    “他想做的,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
    “可惜一旦溯月洄光卷激发,所有布局都将是徒劳,”隔着幽蓝的七界棺,那人的脸有些模糊,声音十分惬意,“他辛苦筹谋注定是一场空,却还不自知,我根本不必动手,有趣。”
    “但他不该躲在暗处,算计你。”
    “让他品尝胜利在望时的绝望,最后一刻的报复,才是最好的报复,你说呢?”
    ……
    前世那人独闯魔域,显然已经发现了其中秘密,幕后之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否与紫霄宫灭门之事有关?
    顾平林有些心神不宁。
    眼看不少大修陆续登上峰顶,步水寒忍不住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
    话没说完,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喧哗声变成窃窃私语。
    “是天残门。”
    “老病真人果然来了,残祖之道之前排在第六吧?”
    “别多事,天残门不好惹。”
    ……
    众人回头看,果然见天残门弟子抬着旧木塌走来,榻上一名瘦削的中年男子,正是老病真人练狱。
    多年不见,老病真人还是旧模样,趴在榻上不停地咳嗽着,仿佛随时都会断气,单薄的衣袍到大腿处就突然瘪了下去,活像只有半截身体,看得人心头发怵。
    众修者收敛视线,各自走开了些。
    天残门的人脾性古怪,那些残疾弟子皆面无表情,或抱剑而立,或就地打坐,不仅不理会外人,就连同门之间也很少说话。
    顾平林扫视一圈,发现周异与君慕之都不在。
    论道会并非以门派排名,而是个人排名,因此才有前世玄冥派独占两座之事。周异乃“天残四剑”之一,是老病真人最看重的弟子,据说他九年前也成功结了内丹,照理说,老病真人不可能不带上他,莫非出了什么意外?
    顾平林正诧异,头顶就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老病前辈到得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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