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他半闭着眼睛,“我现在身体太虚弱了,能控制沁让她看住天什就已经是极限,多余的巫力真的调动不起来,再将夜他们召出来都困难。”
    叶无莺:“……”
    司卿一向有轻微的洁癖,如果让那些护卫来伺候他洗澡,恐怕这位宁愿就这么躺到床上去。
    “无莺,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我的身体……你还有哪里没有看到过吗?”司卿的声音已经有些无奈了,“更何况,只是帮我洗澡,又不是要我帮你洗澡。”
    叶无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瞥向司卿抓住他的那只手。
    司卿的手指比普通人的要更长一些,他这会儿太瘦,就愈加显得那只手几乎没有半点儿肉,当真是骨瘦嶙峋,那指骨尖锐的棱角都仿佛能戳痛人。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恨司卿,却也不曾想过要刻意折磨这个人,那些伤害囚禁混杂的欢愉堕落让他连想都不敢去想。他死了,司卿发了疯,替他将那些仇人一个个杀死,这样的报复他也不知道够不够,只是那个过程绝不会太美好的。所以叶无莺这回重来一次,想的是与司卿再无交集,甚至此生不见也好。
    但世事总没有那么如意。
    终究,他还是叹了口气,“好吧。”
    吩咐下人烧了热水来,放进准备好的木桶里,水汽氤氲,带着令人舒适的热气。
    叶无莺试好水温,才来替司卿脱下衣衫。
    正如司卿说的那样,他的身体,自己还有什么地方没看过呢?原不必那样矫情,但对于叶无莺而言,却不是说简单就真的能镇定自若地帮着司卿洗完澡屁事儿没有的。
    司卿的穿着很讲究,脱掉外衫之后,里面至少还有三层衣,现在天气已经有些凉了,他自己身体不好,这方面还是很注意。
    露出那白皙精致的锁骨时,叶无莺难免有些恍惚,这时候的司卿锁骨还是很平滑完好的,没有彼时自己给它增加的那几个带血的牙印,瞧着竟然有几分陌生。
    司卿确实很瘦,比叶无莺印象中他的身体还要瘦不少,那本就宽阔的肩膀完全就是骨头撑着,一脱下衣服,就可以看得到他瘦得只看见骨头的肩背。
    那一双蝴蝶骨线条优美十分漂亮,同样的,少了一些让叶无莺十分不自在的痕迹。
    那些他曾留下的痕迹。
    除此之外,确实如司卿所言,他真的对这具身体很熟悉。
    不要说看过,每一寸肌肤他都曾触摸过,而每每看到这具身体,自己总是难以自控,觉得身体内部不知道什么开始发麻发颤。
    “无莺。”司卿的声音低沉,他靠在叶无莺的肩部,伸手忽然抚摸了一下叶无莺的脸颊。
    叶无莺差点儿将他直接丢出去,幸好死死控制住了自己。
    他无法欺骗自己,哪怕不爱司卿了,他的手他的身体他的声音,仍然能勾起自己的反应。
    叶无莺毕竟经受过现代教育,他明白这叫什么,不过是条件反射而已,和情感反应没有丝毫关系。他的身体对司卿有记忆,眼前这个人总是能轻易勾起自己那方面的欲望,然后让自己在他的身下沉沦挣扎。
    这恐怕——才是叶无莺没有办法与司卿成为“朋友”的原因。
    不管重来几次,他们都不可能是朋友。
    根本……做不成朋友的。
    第59章
    这种身体上的条件反射甚至不会因为重新来过而消失不见,因为这种感觉与刺激深深印刻在他的灵魂里,只要叶无莺还是那个叶无莺,就没法完全消去这种影响。就好比面前的司卿明明也不是上辈子那个司卿的身体,对他却仍然有莫大的影响一样。
    倒也未必是曾经司卿真的强迫他多少,除了将他囚禁在巫殿,点起那甚至称不上迷香的尘缘草之外,他并没有用锁链锁住他,也没有真的多么折磨他,只是那段记忆于叶无莺而言,是不愿触碰的禁区而已。
    再怎么说,那时候司卿的偏执到底是伤到他的,而且,再如何辩解,那也是强迫,绝对不是出于他的自愿。
    最令叶无莺无法释怀的,大概就是司卿彻底摧毁了他与人相爱的能力。除了司卿之外,难道就没有人爱他吗?不,叶无莺这样的长相,注定是要“招蜂引蝶”的,喜欢他的人绝不是他一个。可是,与司卿的那一段太过“触目惊心”,让他再不能喜欢上任何一个人了。
    他和司卿相爱过,却是这样的结局,让叶无莺再也不敢。
    “无莺。”司卿只是轻轻碰了他一下就垂下了手,然后苦笑起来,“我恐怕又发烧了。”
    叶无莺皱起眉,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果然烧得滚烫。
    方才还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庞已经带着淡淡的嫣红,叶无莺努力不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体上,但是眼角已经发现了他身上也开始透着薄红。
    再没有什么犹豫的余地了,叶无莺眼也不眨,立刻剥掉了司卿的裤子。
    眼神没有在那与他羸弱的身体不成比例的某个非正常尺寸的部位停留,叶无莺十分干脆利落地将司卿扔进了水温正好的木质浴盆里。
    司卿发出一声轻呼,竟是往下一落,呛了一口水,剧烈地咳嗽起来。
    看他那副模样,倒是少有的带了些十七岁少年的青涩,让叶无莺忍不住笑了起来,“你都这样了,就别再想着耍什么心计了,好好泡你的澡吧!”
    叶无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司卿根本就是故意的。
    这家伙满腹的心机,上辈子十五岁的叶无莺或许会被骗,这辈子还是算了吧。这装可怜苦肉计是挺有效果的,不管怎么说他也没有用自残来博取他的同情。司卿身体不好是真的,或许忘记带伞也是真的,但后来的发展,明显就很故意了。
    比如说现在故意让叶无莺来帮他洗澡。
    “我哪有耍心计。”司卿将头发往后拨去,趴在了木桶的边缘,笑盈盈地朝叶无莺看来,用有些幽怨的口吻说,“我都这样牺牲了,你还不为所动,无莺,你好绝情。”
    叶无莺:“……”
    这种口吻和人设一点都不适合你好吗?
    依司卿的长相,这样脆弱的模样实在是称得上秀色可餐,换个正常人来不管男女恐怕都得被撩得小心脏怦怦跳。
    “无莺,我有些头昏。”他又开始了。
    叶无莺没好气地说,“你自己都说了你浑身上下有哪里是我没见过的?不要再耍这些小手段。”
    一边说着,他一边朝司卿看去,却见他眼睛微微闭着,眼睫颤了颤,竟是慢慢往木桶里滑去!叶无莺赶紧一步向前,将司卿捞了起来。入手滑腻,司卿哪怕再是一把的骨头,皮肤这天生柔软细滑的触感却不会改变。
    “喂!”叶无莺瞪着他。
    然后才发现,司卿是真的晕过去了。
    在桶里的水冷之前,叶无莺飞速将他捞出来随便擦了擦就扔到床上去了,再给他密密实实地盖上被子。
    等到走出司卿的房间,西荒寒冷的夜风一吹,他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很有些冷飕飕的。
    皱着眉,叶无莺缓缓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考虑着也洗个澡再睡。
    武者和炼气士本质上是很难生病的,武者身体强健,除非受伤否则难有病痛,炼气士调和阴阳法通自然,也是难以生病。叶无莺不知道巫是怎么回事,但既然徐家人说司卿若不是成了巫,怕是很难活到成年,这说明巫的身体本也该极好才对。
    可是,司卿的病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等顽疾痼疾,恐怕是最难处理的了。
    这世上有医师,但医师多只能治疗伤势这等疾病,能看个头疼发热就算不错,像司卿这等身份,若是看的好,恐怕早就看了。叶无莺回想着大殷那几名有数的名医,他们几乎都是行踪缥缈,全然没什么头绪。
    迎头恰好碰上谢玉。
    “他睡了?”谢玉捧着一杯红茶,瞧着很是惬意。
    叶无莺摇摇头,“确切地说,是昏过去了。”
    谢玉愣了一下才说,“他这样……确定没什么问题吗?”
    “我也不知道,”说起这个,叶无莺也有些迷茫,“我知道他的身体一直很不好,至于到底到什么程度我也不是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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