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少棠窝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她已经把药王殿装潢的最舒适阔气、观景视野最好的一间房子让出来给终九畴住,自己委委屈屈居于偏殿。
    不仅如此,她还要像个小黄门一样候在他身边,随时听其使唤……现在还要听他对自己冷嘲热讽,简直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第025章 背后
    终九畴这番戏谑的口气,惹得少棠毫不犹豫飞出手中正在削竹子的砍刀,全力朝终九畴扔过去。
    “我甘之如饴。要你管。人人都有追求。我才不像你一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好吃懒做。我的追求就是当一名悬壶济世的神医,不行吗?”
    终九畴轻松侧身,随随便便就躲开了砍刀,“哈哈哈哈”的笑起来。
    “你要悬壶济世?你要当神医?小小年纪真敢昧着良心说假话,不怕闪了舌头。”
    冉少棠气乎乎站起来,又把手中竹子扔过去:“终九畴,你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凭什么这般诋毁我?”
    终九畴原是倚在廊柱下瞧着冉少棠削竹子,故意逗小猫一样逗着她玩。看少棠果然生气了,他反而开心的想笑:“我只见过你用毒杀人,可没见过你治病救人。”
    “世人皆苦,你以为只是表面上用医术用药物来救人吗?让他们摆脱穷苦,丰衣足食,安乐生活,也是一种救人的方式。”冉少棠见竹子扔偏了,差点掉到池塘里,气得甩袖就走。
    终九畴若有所思,指向山对面正在栽树的村民,还有半山腰正在修青石径的众人,似有所悟:“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这就是在救人?我觉得你是在剥削人,压榨人。”
    冉少棠坐进新修建好的八角凉亭里,不理终九畴,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凉茶解渴,自顾自“嘿嘿嘿”地笑了几声。
    “你笑什么?”终九畴等不到她回答,好奇追过去她。
    冉少棠放下茶盏:“如果我不提供给他们工位,他们就要去地里劳作。如果地里没有活干,他们的收入就会减少。我给他们这么多钱,够他们一年开销。他们拿到钱,给家人买新衣,做好吃的改善伙食,修缮旧房子,让家人生活的更好,这不对吗?这不就是在救人。”
    终九畴目光深邃的看着冉少棠。
    觉得这小小人身上,总有一股子不同常人的倔劲与奇怪的想法。似乎冉少棠小小的身体里,装着另外一个人,不似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成熟。
    冉少棠被终九畴的目光盯的脊背发寒。猛然察觉自己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
    她经常忘记自己现在是个十岁孩童,即便有少年老成一说,也要在终九畴这个人精面前收敛一些。
    否则,不知哪天被他抓到新把柄,再无翻身之日。
    她看看天上的日头,故作轻松地站起来:”好了,小爷懒得跟你东拉西扯。我要去看望师祖。“说完,不待终九畴搭话,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终九畴看着石桌上的半杯茶,也站起来,踱步到池塘边,半路上捡起少棠扔的竹子,研究了半天,决定要给她个惊喜。
    自从那日宗主丰让解毒之后,少棠每天都要割一小碗血给师祖饮用。
    要喝够九天才能让圣药充分在他体内游走,祛除干净残留毒素。
    姨母师父那日当着众人,用手语告诉她的,就是这个命令。
    谢迎刃担心少棠会吃不消,她却不以为然,乐得把血献给师祖。
    毕竟,现在全宗门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救治师祖这件丰功伟绩里,有她冉少棠一半的功劳。
    曾经挑头来坤峰找事儿的同门,再也不敢对她横眉冷对,至少场面上都保持着和气生财的欢乐气氛。
    当然,也有不知死活、不懂分析形势利弊的人,没事跳出来耍猴戏。
    前两日,有几个长得歪瓜裂枣、一看便知平日不得自个师父待见的同门,朗朗乾坤之下站成一排挡住她的去路,非要逼迫她换掉新宅上的牌匾。
    “冉少棠,你知不知错?”
    “错?知哪家的错?你们几位师兄是不是昨晚没睡好,缺教。”
    “你住的地方凭什么叫药王殿?宗主住的地方都不敢把这块匾额挂上去。你有什么能耐?”
    “我是没什么能耐,几位师兄要是有能耐,可以到宗主那儿去告我。”
    他们没想到冉少棠根本不怕这种场面。
    有个长方脸的出来打圆场,唱红脸装好人:“少棠师弟,你还是快快把牌匾摘下去,我们几位师兄也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就拦住我去路,排这么大阵势吓唬人?我要是不摘呢?”
    “那我们只好去师祖面前说道说道。”
    “那请,尽快。让开。”
    少棠拂袖要走,几人却坚决不肯让路。
    终九畴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跟了来,远远站在少棠身后,当着几人的面,摸了摸路边的一棵垂柳,以手为刀朝树干虚砍了两下。
    这几位看清楚终九畴的动作,立即掉头四散开去。倒搞的少棠莫名其妙。
    这群人来的奇怪,去的也奇怪。
    不过,从此,再没有人在路上拦过她。
    去停云阁这一路上,凡是看到她的人,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都会主动跟她打招呼。
    比对待终九畴这个提供解药的人,还要热情上几分。
    隔空断树之后,终九畴已经成为众弟子眼中避之不及的魔王。而少棠现在虽跟终九畴一样是宗主身边的红人,但她没有威慑力,可接近。
    三师叔与四师叔也不再跟她置气。
    因为她主动掏工钱完美解决了无人上工的问题。
    现在不但有人帮她干活,几位师父的田里、果树林、湖上、药田,都有人抢着干活。
    她怕谢迎刃天天盯着终九畴吵架,就派他去盯着工。
    每个干活的人都去谢迎刃那主动报工时,领银子。
    平时爱把脏衣服扔给谢迎刃洗的师兄们,对他也变得客气起来。每天盯完工,他总能拎回辰星阁一些吃食,有时是村民的山鸡,有时是谁家阿婆蒸的枣糕。
    众师兄,跟着饱了不少口福。
    少棠赋予谢迎刃奖赏别人的权利。如果看谁干的好,谢迎刃是有权力多给那人一点钱的。所以,村民总会带些好吃的给他。
    只是境山的弟子们看着村民拿这么的钱,有些愤愤不平。
    干同样的活,他们回峰上还要学医,还要给师父洗衣做饭,每个月才给几个铜板,简直可怜死了。
    他们也想去冉少棠那里干点活。
    就不知冉师弟要不要?
    冉少棠早就想到这个问题。
    要不是镜山的规矩明写着,弟子不能随便外出。
    她特别想让能力出众的师兄们帮她出山去千门镇上开钱庄。可惜要得到师祖同意才行。
    所以,她决定先搞定师祖。
    第026章 主意
    今天已经是丰让解毒后的第七天。
    少棠安静的坐在床边,放完血,熟练的包扎好伤口,乖巧的端着碗喂给师祖喝。
    师祖十分不听话。头歪到一边。
    他不赞同为了清余毒,还要让少棠一个小娃放血给自己服用。
    他已经反复跟众弟子说过,自己好的已经差不多了。只要再配几副药,将养一个月就能下床行走。
    用尤不同配制的药物也能清除余毒,在半年的时间内只要按时服药即可。没必要耗损少棠的精血。
    可是,众弟子根本不同意。
    最主要的是,少棠不同意。
    她的眼泪流的像决堤的河水,只要丰让提出不需要她的血,她上来就是一番哭诉,说什么要替阿母尽孝,要替自己多疼疼师祖,要替姨母师父照顾师祖,总之,她总有办法哄老头把血喝下去。
    期间,也有弟子主动过来,毛遂自荐想要代替少棠。
    却被丰滔滔严词拒绝。
    其实,她与丰让都知道,少棠的血液里有一种特制的药物,是别人血液里没有的。
    虽然用别人的血再佐上药物也可以清毒,但论效果,还是少棠的血有奇效。
    不然,丰让就不是躺九日这么短时间了。
    冉少棠看到老人把药喝干净了,这才笑起来。
    她扶老人坐好,小拳头抡起来,殷勤的帮他捶背:“怎么样?师祖,您感觉好一些了吗?如果血不够,我再放点出来。您就放心,我每天都补好多滋补汤药。血有的是。”
    “七师叔还给我做了灵芝药膳,补的我都流鼻血了。姨母师父配的生血药浴给我,每天要泡足一个时辰,精力旺盛着呢,您千万不要替我担心。只要您的身体好了,咱们宗门才会好。”
    见丰让笑眯眯的点头笑,少棠接着抛出重磅。
    “来境山之前,阿母让我把您曾经送给她的那幅画带回来了。我特意为那幅画像盖了一座药王殿,专门供奉起来。每天我都要磕好多头,上三次香,虔诚为您祈福。”
    “等您身体彻底康复,您一定要去药王殿拜一拜。”
    少棠瞧着今日丰让身体大好,一口气终于把想说的都说完了。
    即便有人敢来这里告状,师祖心里也有数。
    从别人那听到,与她自己主动坦白,可是两回事。
    只要师祖拜过药王殿,看谁还敢质疑它的存在。
    丰让听着听着,咳嗽两声笑了出来。她建药王殿的事早有人报给他听。来这里告她状的也不是一两个。他三两句便把那些人打发走了。压根没想跟少棠提这事,没想到她自己倒是贼喊捉贼,先把事情抖到了明面上。
    药王画像里藏着的秘密也不知道若仙告没告诉她。看这样子像是不知。
    “你这孩子,怎么跟你阿母一点也不像。鬼机灵不说,嘴跟抹了蜜似的,死的都能让你说活了。你这是随了你阿父?”
    丰让端详着少棠的模样,摇头:“也不像呀,你阿父也是憨厚耿直的人。向来笨嘴拙舌。”
    冉少棠嘴上应是,连连说道“我嘴甜不也是为了逗您开心嘛”,心中却暗笑。他阿父还憨厚耿直?还笨嘴拙舌?
    他那是演给别人看的。
    他要是动起心眼来,十个自己也干不过他。
    不然,他怎么能在情况复杂的高兮带着全族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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