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见无人应声,卷起画像。
    “事情已经跟你们说了,以后二公子、啊不对,以后阮有生犯了什么错,找你们借钱什么的,你们就赶紧来县衙上报。我家阮大人与他没有关系了。”
    说完,带着人扬长而去。
    “走,去前面的酒楼看看。”
    众人见他们离开,也都默不作声的各回各屋,有的上街做生意去了。
    秦晓月拉了冉少棠往房间走,两人进了屋,关上门,秦晓月才连喘两口大气,拍拍胸脯,奇怪问道:“公子,知县大人为什么要张榜抓自己的儿子?”
    冉少棠勾起嘴角冷笑:“你认为呢?”
    秦晓月想了想,大着胆子说道:“那阮有生不是已经快死了么?难道知县大人是故意这么做的?瞧见儿子失踪,用这种办法来找人?”
    “是,也不是。”少棠沉思着。
    片刻后她才又说道:“这个阮子翁的确是个心机深沉的主。不过一石二鸟之计。”
    “公子,婢子脑子笨,听不明白,你能掰开揉碎的说给我听吗?”
    冉少棠敲敲她的额头:“听好了。只说一遍。”
    “阮有生是阮子翁的宝贝儿子,这件事全千门镇的人都知道,不然也不会纵的他如此泯灭人性。为何他要发这个通缉令呢?”
    “为何?公子别卖关子了。”秦晓月急得摇冉少棠胳膊。
    少棠笑了笑:“第一,他儿子昨夜未归,阮子翁一定要派人寻问。保不齐哪个落网之鱼跑到县衙通风报信。阮有生身边一定不止一个像杨幕僚那种贪生怕死,又会钻狗洞之人,这便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
    “阮子翁得了消息为何不来救儿子呢?他一定也知道自己的儿子多年来犯了不少错。一直是他这个亲爹给在后面擦屁股。如今儿子落到别人手中,加之终九与宗政慎不是泛泛之辈,想要把人抢回来没那么容易。”
    “说不定,人抢不回来,他的乌纱帽也要跟着丢了。所以,他大张旗鼓的要断绝父子关系,一是要在咱们发难之前,先向千门镇的百姓表明立场,与儿子划清界线。日后这个儿子若真是坐实了罪名,出了他兜不住的事,他就可弃车保帅,确保自己无虞。”
    秦晓月听到这儿,心中颇鄙夷阮子翁。
    “这个知县可真不要脸,为了自己的官位,为了自己的狗命,连亲生儿子都舍了。畜生,真没人性,难怪会生出这样的儿子。”
    少棠劝道:“唉,不要侮辱畜生。”
    第085章 钱庄
    秦晓月噗哧笑出声来。
    积极顺应自家公子的说法:“对,阮子翁还不如畜生。”
    “那二呢?”门外有熟悉的男人答话声。
    少棠一喜,忙站了起来。
    秦晓月也高兴地跑到门口开门,欢快地叫了一声:“终山主,您回来了。”
    终九畴听到官府衙役在街上到处乱窜,担心少棠有事,急急赶回客栈。
    刚到门口便听到她在侃侃而谈,于是立在门外听了一会儿,果然有些见地。
    他解下身上披的黑色斗篷,扔给秦晓月,饶有兴味的坐到冉少棠对面,听她说阮子翁这样做的第二点原因是什么。
    冉少棠重新坐下:“第二点不过是打草搂兔子。你们若是识趣,想与之谈条件,自然会在看到通缉令时把人家儿子送回去。若是不识趣,这仇便是结下了。你且瞧吧,阮子翁真正的戏还在后头呢。”
    果不其然,如少棠所说,当苏仑拿着供词与证据,带着半死不活的阮有生出现在县衙大堂之上时,阮子翁面对着无法辩驳的人证、物证,极尽表演之能事。
    不仅大义凛然的含泪痛斥儿子的罪行给受害者家属带来的痛苦,他感同深受。
    而且当着千门镇百姓的面,坚持大义灭亲,要秋后问斩阮有生。
    一时之间,他的青天大老爷的威名更是传扬四海。
    走在街市上,面对不明真相,对“阮青天”颂扬有加的民众,少棠忿忿不平。阮有生明义上关进了牢房,估计私底下定是得阮家好好照顾。便宜了他,当初不如一刀杀了他。
    终有畴劝她:“你还是把心思用在钱庄上吧。他现在活着还不如死了。一个神智不清的疯子你跟他计较什么。再说杀了他你还想不想在千门镇做生意?如果可以一走了之,杀了他也是可以的。”
    “但,你想没想过,对于这种大奸大恶之人,死亡反而是解脱。只有让阮子翁每天看到儿子那种生不如死的模样,他才会后悔当初纵子之错。”
    少棠呵呵干笑两声:“这位少主,您把人想的太好了吧?他会后悔纵子之错?这种人永远看不到自己的错误,只会看到别人的错误。”不过,阮有生活着也好,说不定哪天还有用处。
    不过,少棠真的把心思全放到了生意上。
    镜山、千门镇来回的奔波数日,终于确定由成乙顶替她这个无法出面主持大局的孩童,担任东家。
    满悔跟着大掌柜学习一应知识,先做二掌柜。
    其他几个有经商天赋的师兄也过来跟着帮忙,谢迎刃更喜欢给境山的村民发发工钱,去膳房鼓捣些吃食,所以少棠便留他在山里安心陪着终九趴。
    为了能尽快赚到钱,少棠特意研究过钱庄的运营模式。
    与末世不同,此时的钱庄为了解决金银携带既不方便也不安全的麻烦,主营业务是汇兑,故向钱庄存钱的人不是储户而是客户,钱庄的赢利主要是向该客户收取手续费。
    客户凭银票到其他各地联锁钱庄兑取自己的财帛。
    可是少棠的钱庄只此一家,人家客户是吃饱了撑的把银子存你家唯一一个钱庄,然后用时再去取出来。一存一取间还要给你钱?人家直接放家里不好吗?是有钱人都傻了吗?
    这是终九畴当初问她的话。
    少棠骄傲的告诉他,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办法。
    她开钱庄,是革新,是推翻。
    开张前三日,汇通钱庄的业务说明就张贴的满大街都是。
    凡在汇通钱庄存钱者,不但不收手续费,而且均有百分之一的利息可拿。
    为了让大家都能看懂,少棠让满悔特意写了一个例子。
    普通钱庄,你存一百两银子,每次兑取时要交一两银子的手续费。
    汇通钱庄,你存一百两银子,每次兑取时不仅不用交一两银子的手续费,而且还要给你一两银子。存的越多,得的越多。
    不过,为了防止大家恶意兑取,所存的银两期限必须满六个月才能得到利息。
    业务说明张贴不到半日,千门镇便沸腾起来。
    有做生产的聪明人算过账,如果按汇通钱庄这种方法大家去存钱,不用做生意,也能赚到钱。这简直是钱生钱。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有人提出质疑,汇通钱庄的东家脑袋被门挤了吗?
    这不是赔钱的买卖吗?白花花的钱子白送给别人,是散财童子啊。
    成乙看完业务说明大骂冉少棠。
    “我以为你的钱庄是这边开一个,涧城开一个,两边一通联,方便两国商人经商兑取,我们赚手续费。你可倒好,不但不收手续费,还要倒贴银子?我告诉你六师叔去,你信不信,拿他银子打水漂玩,看他不揍你。”
    冉少棠等他骂够了,才放下茶盏,吐掉瓜子皮,不紧不慢问在座的几位成乙、满悔、掌柜与账房、三位师兄。
    “你们不是一直以为,咱们钱庄要靠可怜的兑取手续费赚钱吧?”
    刘掌柜捋了下花白胡子:“自古钱庄皆如此。”
    “错。从今开始,咱的钱庄要按我的办法来经营。具体章程我已经让满掌柜的草拟出来了,大家会后可共同参详。上面写的明明白白,咱钱庄把客人存的银子收上来后,每一千两封一箱,交与满掌柜。”
    “这笔钱就是我们做生意的本金。”
    掌柜的毕竟活得久,有些见识,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少棠之间。
    “小公子是要借他们的钱,来做生意?这不就是民间的高利贷?”
    满悔拨了拨算盘,笑道:“也算是吧。不过我们倒了过来,咱汇通钱庄是用最低的利息向有钱人借钱,为自己赚钱。这样说大家懂了吧?”
    成乙虽然听得似懂非懂,可是在座在听完这番解释后,都纷纷的对少棠挑起大拇指,夸赞之词滔滔不绝,他也就不好意思说自己听不懂了。
    钱庄内部统一过思想后,老掌柜还是有些担忧。
    “小公子是想做何生意?咱们这边境之地,哪有一本万利的买卖?而且百姓都不富裕,想赚钱哪有这么容易呀。”
    少棠哈哈大笑:“放心吧刘掌柜,我自有妙计。”
    第086章 洗白
    一时之间,汇通钱庄要白给客人银子的风头,甚嚣尘上,隐隐压过了青天大老爷大义灭亲的戏码,着实让汇通钱庄在阮子翁面前刷足了存在感。
    阮府后院,阮夫人看着躺在床上的傻儿子,哭号声震天动地。
    躲在书房里看公的阮子翁,无奈又愤懑的把手中竹简扔到桌案上。
    幕僚林夫子拾起竹简重新卷好放置案头,劝慰道:“大人莫要生气。夫人眼见聪明活泼的爱子一夕之间变成这副模样定是心疼坏了。她哭一哭才能纾解心中痛苦。”
    阮子翁目光阴狠地望着汇通钱庄送来的开张请柬,不发一言。他的痛苦又如何纾解。
    林夫子继续劝道:“此事全由汇通钱庄东家的子侄唐冉而起,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既然汇通钱庄敢送请柬来,咱们正好去会会他们东家。以咱们在千门镇的实力,大人早晚能抓住把柄,给二公子报这个仇。”
    阮子翁听到这儿,重重叹了口气。
    “夫子有所不知,我不是惧怕汇通钱庄的东家,而是这汇通钱庄背后站着的修罗宫呀。”
    林夫子疑惑:“这修罗宫明明是个见不得光的江湖组织,为何敢如此明目张胆管官府的事。要我说,之前他们送二公子回来时,就应该请江北大营的人来把他们全都灭了。”
    阮子翁瞪他一眼:“夫子,你这两日刚刚休假从老家回来,实在不知朝局有了新变化,也怪不得你。”
    林夫子做为幕僚应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凡事都替自家君主想周全,此时被指出了消息方面的闭塞,顿时红了脸。
    “不知朝堂有何事发生?”
    阮子翁从桌案上翻出一封信,交给他:“你看看便知。”
    林夫子一目十行快速浏览一遍,心下也是一惊。
    原来高兮帝前几个月纳了一名女子进宫,这名女子姓时名含章,年方十六,天姿国色,楚楚动人。是朝臣时熹之幼女。
    此女子一入后宫便得到高兮帝的宠爱,封为珍妃,可谓圣眷优渥、宠冠后宫。
    如此这般,时含章必定是后宫所有人的眼中钉,自古后宫与前朝丝丝相扣,密切关合,后宫的利益之争,牵动着前朝的利益。
    想要拉时含章下龙床的人,不在少数。
    正值高兮南方水患,有人开始造谣是后宫有妖妃触怒天意所致,逼着高兮帝要把时含章打入冷宫。
    高兮帝想堵住众臣子的悠悠之口,必须有银子才行。
    国家需要动用国库大笔银子购买粮食救灾,而多年来征战,国库并不丰盈。再加上沿途官吏层层盘剥,到百姓手中的粮食杯水车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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