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冲他们发什么火,是我故意砸给你看的。”徐晗玉坐在太师椅上,懒洋洋地说。
    “好端端的,你这是……”谢斐一边说着一边朝她走过来,还没近身,“啪”一声,又是一个粉彩花卉长颈瓶碎在他脚下。
    “徐晗玉。”谢斐拧起眉毛。
    “我瞧着这瓶子不顺眼,索性砸了听一声响。”
    “你是瞧这花瓶不顺眼,还是瞧我不顺眼。”谢斐无奈地说。
    徐晗玉挑起眉毛,“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嘛。”
    到这时候,谢斐还不明白徐晗玉在故意找他麻烦就真是个傻子了。可他实在想不出来这是为什么,“难道你是因为孙锦儿?”
    徐晗玉不说话,只哼了一声。
    谢斐就更不能理解了,“自从她嫁进来,我连正眼都没看过,你有什么好气的?”
    徐晗玉自然没什么好气的,不过是借机给谢斐找不痛快罢了。
    “我就是心里不舒服,你管我呢。”
    “好,你随便砸,要是这些不够,我让人去把库房门打开,你想砸哪个哪个。”
    谢斐这么说,徐晗玉反而觉得没劲了。她撑个懒腰,往床上走过去,“没意思,我要睡个午觉,别吵我。”
    谢斐无奈地走过去,“我把客人都推了过来哄你,你就这么晾着我吗。”
    “不然呢。”难道还要她哄回去不成。
    谢斐看她这无赖的模样,恨的牙痒,真的俯下身子在她肩头咬了一口,“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徐晗玉吃痛,“谢斐,你属狗的吗!”
    “我属你。”
    “滚。”
    玄蒙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现下在门外听到这两个人的打情骂俏,面红耳赤,他还记得上次白谷哥得知这玉夫人的身份时对他的忠告,这俩人虐恋情深,遭殃的都是身边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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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雨薇如她所言本意是去探望卢宝珠,顺道过来看看谢斐,第二天一早便走了,只是出城的路上顺带去了趟清水寺。
    谢斐只当她去为刚出生的小外孙求神拜佛,并没有往心里去。
    两人对弈时,谢斐提了一嘴,没想到徐晗玉却听进了心里。
    “清水寺?”多年前,徐晗玉想通过卢宝珠接近谢斐时,将卢府的情况大概摸了一遍,和这谢雨薇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再结合她多年前探得的情报,由不得她不多想一层。
    “你觉得你这个姨母是个信佛的人吗?”徐晗玉执起一子,随意落在棋盘上。
    “我倒是没有听说过,不过只有信佛的人才会去拜佛吗?我看你烧香拜佛比谁都勤快,也没见你信。”谢斐也落了一子。
    这说的是徐晗玉在金都的时候,经常搞一些烧香拜佛的高调行为,增加在民间的声誉。
    “你这话说的没错,我不信佛却去拜佛,那是因为我另有所图,那你说谢雨薇她跑到江州来拜佛是图的什么?”
    这一点谢斐也觉得奇怪,要说清水寺同别的寺庙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只有他生母慕容燕了。
    徐晗玉想到的也是这一点。
    慕容燕前脚刚死,后脚谢雨薇就去了清水寺,估计是从谢虢那里得了些消息,不然之前在江州这么多年,怎么不见她去拜过清水寺。
    第95章 计谋
    “或许她们是故人吧,”谢斐猜测。
    这的确说的通,慕容燕是南楚前朝公主,还是谢雨薇的嫂子,两个人有些私交也很正常,之前或许是不知道她的所在又或许是碍于谢虢,现下得知了她去世的消息,前去吊唁一番也说得过去。
    “但应该是关系不好的故人。”徐晗玉笃定地说。
    “为什么?”谢斐好奇,自小谢雨薇待他便很不错,若是同他母亲关系不好,大可以不必管他。
    “我问你,她在府里这两日同你说话交谈,神情中可有显露过一丝一毫的同情或是哀戚?”
    谢斐仔细回忆了一番,谢雨薇的性子同谢虢有几分相似,都是喜怒形于色的人,高兴不高兴都会写在脸上,这几日她说起话来都同以往一般眉飞色舞,兴高采烈,没有悲伤的神情。
    “没有吧?若她真和你母亲私交甚好,乍一听见她去世的消息,怎么着也要来劝慰你一番,可她不仅没有还神情不错是不是?”徐晗玉这次手上拿着棋子却不落下。
    “这只是你的猜测,”谢斐指出,他们不过是听到她去了一趟清水寺就无端生出这些揣测,若谢雨薇就真是恰巧去那里拜个佛呢。
    呵,徐晗玉轻笑一声,“你还记得当年在江州猎场的那次刺杀吗,你查到了卢府兄弟的头上便断了,我恰巧比你多查到一点东西。”说完,徐晗玉终于将棋子落下,这个位置选的刁钻,一下子扭转了整个棋局。
    当时绣衣门的眼线遍布天下,没有什么事情逃得过她,那场刺杀是有人引到卢家兄弟俩头上去的,但背后的人如此熟悉卢家和谢家,“谢雨薇私下和谢腾有过几次书信往来,信笺内容我不知道,但这个动作本身就挺耐人寻味了不是吗。”
    当初谁都以为谢斐失势被贬江州,而谢腾才是那个如日中天的长子,所以谢雨薇暗地里帮着策划了一场刺杀,来向谢腾示好也并非不可能。
    这次轮到谢斐迟迟无法落子,他听着徐晗玉的话,思绪纷纷。
    “她最后将线索引到卢宝科头上,一来是线索真的指向卢府,二来恐怕也是希望你主动和卢宝科撇清关系,免得在和谢腾的争斗中牵连到他,这前手后手都想好了,你姨母布的这个局可真是精彩。只是我当时想不明白的是,她既然有心向谢腾投诚,直接和你断了来往不就行了,何必面上还装作姑侄情深,若是她的确顾念这点情分,何不继续赌你,毕竟当时你也不是一定就翻不了身。”
    “也是直到现在,我才从她的这个举动之中窥到一点蛛丝马迹。这世上,有些人对你不好,是想害你,而有些人对你好,也是想要害你,这后者没有一点深仇大怨是装不出来的,你能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怨?只能从你母亲身上去想了。
    那枚棋子谢斐是找不到地方落了,“我出去一趟。”他将棋子扔回棋盒,起身离开。
    这夜极深了谢斐方才回来,难为孙锦儿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谢斐外出的消息,眼巴巴在门口等着。
    谢斐回来的时候面色看不出情绪,孙锦儿凑上前去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谢斐无视掉走开。
    她呆呆愣在原地,打了一日的腹稿一句话都吐不出来,在寒风里等了一夜,身子冻得瑟瑟发抖,可再冷也没有她此刻的心冷。
    谢斐大步走进徐晗玉的卧房,她此刻躺在床上睡得正熟。
    忽然脸颊一痛,徐晗玉惊醒过来,“谢斐,你这个混蛋,你在干嘛!”
    睁开眼,只见谢斐坐在床边,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徐晗玉吓一跳,“怎么了?”
    谢斐倾身抱住她,“她在我母亲的坟上放了恶符,寺里的师傅说这是让亡灵不得转世的诅咒。”
    竟然真如她所猜的那样,这谢雨薇同慕容燕也不知道有什么深仇大怨。
    “现在想想,幼时她总是娇惯着我,每次我做了错事她也从不怪我,还在父亲面前为我说好话,原来全是装的。”
    徐晗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静静任由谢斐抱着。
    其实他们两个都不是相信怪力乱神的人,那个所谓的诅咒能起到的效果也更像是无稽之谈,但是这里面所透露出来的人心叵测还是让身处局中的人遍体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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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锦儿在谢府宛如一个透明人,别说谢斐的面她见不着,就连玄蒙也躲着她。
    她倒是想来见见徐晗玉这个谢斐的宠妾,可惜有过顾濛的经验,谢斐早就让人防着她,是以她竟连徐晗玉所住的院子都进不了。
    孙锦儿本就不是能受气的性子,她收拾不了徐晗玉,徐晗玉身边的丫鬟也收拾不了吗?
    恰好她在院子门口碰见个不长眼的竟从她身边躲着走过去。
    “站住,”孙锦儿冷冷地说,“瞧见府中的夫人都不行礼,你还有没有规矩?”
    那丫鬟胆子小,被她这么一吓,连忙回道,“奴婢、奴婢是玉夫人身边伺候的。”在谢府中,但凡是玉夫人身边的,连管事都要敬三分,她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自己的身份,话一出口就暗道不好,这可是燕王妃。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孙锦儿果然立刻火冒三丈。
    上前便甩了这丫鬟一巴掌,孙锦儿身边的奶嬷嬷赶紧拉住她,“王妃,你忘了王爷最讨厌你做这等行径,何况这个玉夫人连那位都拿她没办法,我们何苦去惹一身骚。”
    可惜孙锦儿就是个炮仗脾气,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劝,“什么玉夫人,不过就是个妾,她顾濛假模假样怕得罪谢斐,我可不怕。”
    说着一脚将丫鬟踹倒,抽出腰间的鞭子就要往她脸上抽去。
    正在此时,忽然有一人左手拿住了她的鞭子。
    孙锦儿抬眼望去,来人身着青色锦衣,发髻松松挽起,脸上只薄施粉黛,却是个气质上佳的美人,一双清冷的眼此刻正漠然看着她。
    竟比那顾濛还要美上三分。
    “王妃好大的火气。”徐晗玉轻笑着说,方才清冷摄人的眼此刻带了点笑意,霎时间变得柔弱可人起来。
    “你就是王爷的妾?”这般模样,难怪连顾濛也要败下阵来。
    徐晗玉松开长鞭,福了福身子,“妾身见过燕王妃。”
    做主子的倒是比做丫鬟的更懂规矩。孙锦儿仔细打量着她,故意让徐晗玉一直低头欠身,徐晗玉也不恼。
    孙锦儿两步走上前,单手抬着徐晗玉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
    “的确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难怪能将王爷的心勾的死死的。”
    孙锦儿这话发自真心,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得不到谢斐的心,最大的原因就是她爹娘给的这张脸实在不够美。所以哪怕父兄再三叮嘱让她收敛性子,她也只当耳旁风,顶着这样一张相貌平平的脸便是你再温柔也只是东施效颦,所以自懂事起她便不喜欢美人,尤其是那种柔柔弱弱的美人。这种女人就像是狐狸精一样,只会讨好男人。
    徐晗玉下巴被她捏着,神色却不慌乱,“王妃说错了,我能勾住王爷的心,靠的并不是这张脸。”
    孙锦儿有些意外,这个女人有点意思,居然不哭哭啼啼。
    她松开手,“哦?那你说来听听。”
    “我能抓住王爷的心,那是因为我能低下身段,讨好王爷,把他伺候高兴了他自然愿意给我一点宠。其实王妃何必在此刻与我为难,说穿了,我不过也是王爷身边的一个婢女,王爷喜欢我就高看我一眼,若是王爷哪天不喜欢了就将我丢到一旁,到时候王妃要打要骂,谁会拦着?”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孙锦儿说。
    徐晗玉丝毫不在意她话中的鄙夷,接着说道,“就像现在,我再得宠,在玩王妃面前也得客客气气的,毕竟王妃还有显赫的家世可以依仗,而我能依仗的只有王爷的宠爱,这恰恰是最靠不住的。”
    孙锦儿有些纳闷,这个女人说的一番话是挺有道理,可是为什么说给她听,“你给我说这些无非就是想要我不为难你,直接求我便是,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王妃说的是,我的确不想与王妃为敌,不仅如此,我还希望王妃能把我当作朋友。”
    孙锦儿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朋友?你莫不是脑子傻了吧,我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要和我做朋友?”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呢?诚如我方才所说,我丝毫威胁不到王妃的地位,我还能帮王妃笼络住王爷的心,甚至,我还能帮助王妃对付真正的敌人。”
    真正的敌人?孙锦儿一愣,没错,一个妾室的确威胁不到她,可是顾濛就不一样了,她不仅也是谢斐的正经王妃,还有同样强有力的岳家支持,又比她更会笼络人心,若再过个三五年,恐怕她连现在的地位都保不住。
    “前两个月那位来的时候,王爷一样没有空见她,可是她并没有闲着,短短几日就和江州各家官员的娘子见了个遍,后宅的联络向来是很紧要的,我的身份卑微,这种事情可是谁也不能和王妃抢的。”
    说完,徐晗玉再次行了个礼,带着丫鬟走了。
    孙锦儿留在原地,脑子里还想着徐晗玉的话。
    过几日,便有人来报告谢斐,孙锦儿这些日子接见了好些官员家眷。
    谢斐有些微惊讶,孙锦儿从来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性子,不过他并不放在心上,“随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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