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不要落选,路铭远紧紧抿着唇角,内心忍不住有些担忧。
    与他一样紧张的还有其他的学子,众人都是面色紧张在等待着结果。
    等了大约是一炷香的时间,青云私塾的大门重新打开,昨天那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夫子走了出来,他面色肃然,先是放眼扫了一眼众人。
    夫子清了清嗓子,“昨天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只有五个人符合我们的要求,分别是五号,六号。十号,二十号,和三十七号,你们拿着相对应的牌子进去。”
    话音一落,众人都在翻着自己的牌子,希望和夫子说的那个号能对得上。
    路铭远却松了一下眉头,因为他看了很多次他就是二十号,这么说来他应该是入选了。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喜悦浮在脸上。
    五个人跟着夫子走的进庭院,前面的夫子双手背在身上,声音带着严厉:“我们这里的学费是按照一年交一次,一次性付清五十两,授课的书我们提供。至于笔,墨,纸,砚这些东西你们自己带来。”
    所有的私塾都是这么一条规矩,大家都是明白人,也没有过多的去询问,只有路铭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里的花费果然很高,他捏了一把手心颇有些紧张。
    带着他们走进去的这个夫子叫秦风,他年仅四十余岁,就已经教书了十几年,在蒲城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声音不疾不徐的介绍着私塾的规矩,然后让他们明天带着银子来即可。
    五个人,同时又走出了青云私塾,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一个男人脸上愁云惨淡,丝毫没有被录取的喜悦。
    就有人忍不住开口询问:“这位兄台敢问你是为何如此这般丧气,今日不是大喜吗?”
    那男子回道:“我家里拿不出五十两银子,我怕是来不了了。”
    此话一出,四人便面面相觑,安慰的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在这番的情景下说什么都显得不合时宜,大家都是男人也不整那套虚的,众人便拍了拍那人的胳膊,以示安慰。
    那男人垂头丧气的离开了,背影尽是落寞。
    路铭远目送着他离去,眼底思绪明明灭灭,若是没有遇到苏陌,他和这个男子的遭遇都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路铭远内心又苦又甜,他情不自禁的嗤笑了一声,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
    “世事难料啊。”路铭远有些感叹。
    而另外三名男子也是跟着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挺无奈的事情,有这个才华却没有这个条件,希望那位兄台就散寒窗苦读,我们也能在顶峰相遇。”
    能被青云私塾选上的其实底子都不差,单看他们五个人都知道了,进去之后,再经过经验老道的夫子教学,那他们的知识便会越来越丰富。
    至于那位没有银子的兄台,便只能在家里面自学成才。
    众人出了无奈的叹息,便只有真心的祝福。
    毕竟世道都不容易,虽然是竞争关系,但是欣赏对手,也是一种莫大的胸怀。
    男人就应该胸怀广阔。
    有一个男子摇着纸扇说:“我叫李潇,大家以后都是同窗了,我们同一批进来青云也是一种莫大的缘分,不如我们去醉仙楼吃顿饭来祝贺一下?”
    似乎担心他们有难言之隐,李潇快快的又开口:“这一顿我请你们吃,就是简单的聚一下。”
    吃一顿饭花不了多少银子,主要这都是做人情,这位男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明显的亮光,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听了这一番话,其他两人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交换了姓名,便称兄道弟上了。
    至于路铭远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觉得攒一些人缘也没什么不可以,便也笑着点了点头,“在下路铭远,请各位多多指教。”
    四人穿着各色的衣裳,往醉仙楼出发,路铭远不前不后的站着,耳边传来他们聊天唠嗑的声音。
    几人从天南聊到地北,越是聊便越是投缘,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路铭远话不是很多,偶尔被问到的时候就搭两句,不算沉默也不突出,这是他给自己的定位。
    四人一同来到醉仙楼,叫了几道招牌菜,酒饱饭足后,李潇付过账就提起告辞先走了一步。
    剩下的三人也纷纷告辞,各回各家。
    路铭远提着包袱走在街头,他在摆地摊的道路上选了一个空位席地而坐。
    只见他缓缓将包袱里面的东西一点点拿出来,等他全部都摊开在地上,旁边有摊主看到原来是几副字画。
    便有摊主忍不住伸头过来问道:“这几幅画倒也是精美绝伦,不过在这里倒是不好卖,没什么识货的人。”
    这位摊主最后一句话放的极轻,声音控制到只让路铭远一个人听到。
    “谢谢提点。”路铭远弯唇道谢。
    不过,他却没有打算换位置,摆地摊的街道很多,今天在这里卖不掉,明天去换个地方。
    总能卖出去一两件的,路铭远紧抿着唇角也不吆喝,就坐在原地,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发呆。
    他在想有什么来钱比较快的法子,能让如今的状况变得平衡一些。
    让他娘子,不至于那么辛苦的在外面奔波。
    他看了也心疼。
    虽然苏陌从来不叫苦不叫累,但是路铭远却觉得是因为自己太无能了才让她这么努力的去挣钱。
    一张白布上铺着几副画,还有几副字帖,都非常的精美,很多人都驻足看过来,但却没有要买的意思。
    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时辰,就连旁边的摊主都回去吃午饭了,路铭远还是没有走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垂怜他,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男子走过来询问他的画多少银子一副。
    路铭远抬起头发现,是一个穿着紫色衣裳的男子,这一眼不由得让他愣住了。
    来买字画的男子也稍稍有些惊讶,可怎么说都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他很快就压下了面上的震惊之色。
    “这位小兄弟,请问你这幅画多少银子一副?”裴江敛下了眼底的沉思,笑着问道。
    “二两银子。”
    “那我要这两个。”裴江指着他看上那两副缓声说道。
    随后,他的视线游离在摊上的,没有摊开的画,他再次开口问道:“这些能够打开看一下吗?”
    这些话虽然不名贵,但胜在精致特别,裴江一眼就看上了,他还想多买点回去珍藏起来。
    说不定过些年,这些画也会变得价值连城也说不定。
    裴江腹诽了一番,不过却没有将这些幻想放在心上。
    可如今的他,怎么也想不到,就莫名冒出来的念头在若干年后,就成了事实。
    第24章
    裴江站在摊子的前面跟路铭远说着话,不远处却见隔壁摊主已经吃完饭往这边走回来。
    隔壁摊主格外的热情,看到这一幕,直接就开口说:“我就说这小伙子怎么一直不去吃饭,感情是还要兄弟来换班呀。”
    裴江放在身侧的手微微一顿,余光扫了一眼隔壁摊主,眼底的思绪意味不明。
    路铭远主动解释:“我们两个不是兄弟,他是客人。”
    得知是自己误会了,那摊主迎上裴江似笑非笑的视线,颇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抱歉啊,我没搞清楚就乱说,我这张嘴真是太欠了。”
    也就是这时候,他才注意到眼前这个人的衣服布料不是普通的布料,这并不是一般人能穿的起的料子。
    摊主说了抱歉的话,裴江自然也不会去追究,一笑置之了。
    只不过摊主的这句话,却被他记在了心底,原以为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错,没想到旁人看来,他们两人也如此的相像。
    这确实很不对,裴江若有所思,打量着正在给他打开字画卷的路铭远,看着他精致又熟悉的五官,裴江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眸子。
    这确实太像了一些。
    就在这时,路铭远抬起头看过来,“这几幅画都是这样的,你且看看。”
    裴江微微勾起唇角,蹲下的身子目光落在地上的画卷中,这些山水画别有一番风味,和传统的画法有些不一样。
    裴江伸出手摸了一下上面的痕迹,“你这个是用什么画的。”
    “炭笔。”路铭远回道。
    他毫不在意就说了出来,这倒是让裴江微微愣住了,他点点头表示了然没有,继续往下问。
    “那这几幅都给我包下来吧。”裴江随意的指了几副炭笔画的画。
    路铭远应了声好,便开始将这些话都卷起来,给他包好才递出去。
    “一共十五两银子。”路铭远说道。
    接过了包好的画卷,裴江另一只手从腰间掏出钱袋,给了他十五两。
    接过了银子后,路铭远扬了扬嘴唇,说了一句谢谢。
    这是他赚的第一笔银子,自然是值得高兴的,路铭远笑起来的时候,眉眼都展了开来。
    本来清俊的容貌落在众人眼中,瞬间就添加了几分色彩,与眼前这个男子更加的相像了。
    旁边的摊主看了看路铭远又转头看了看裴江,不明白为什么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居然不是亲兄弟。
    这倒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不过那位摊主倒也不是没脑子的人,他只是在心底嘀咕了一句,也没有开口将内心的疑惑直接说出来。
    裴江买好了画卷也不在此地逗留,拿着东西转身就走。
    目送着他离去后的路铭远将银子收了起来,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儿,发现是真的没有人会再来买,他才开始收起摊子。
    接下来要去蒲城的当行。
    今天要将那信物赎回,路铭远想到自家娘子的叮嘱,她软糯的声音犹如还在耳旁。
    想到这里,他薄唇清扬,狭长的眸子也微微弯了下来,眼底的柔色宛如能滴出水来。
    他摸了摸怀里的银子,心中也由不得沉重了几分。
    这都是娘子辛辛苦苦挣的血汗钱,如今都要去赎那一块玉佩。
    也不知道值不值得,路铭远目光微沉,脚步坚定的往当行那边走去。
    赎回信物的过程十分顺利,路铭远仔细观察着手中的玉佩,发现和之前的没有两样,并没有被调换。
    这才让他放心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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