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楼脸色十分难看:“竟有如此颠倒黑白之人!”她想了想,又问道:“你是让我去作证?”
    沈念文却摇摇头:“你不行,你曾跟那恶少有过节,跟我又是兄妹,作证了也不能取信。”
    沈琼楼:“…”原身的锅。
    沈念文问道:“昨晚上有人跟你一道儿吗?”
    第62章
    沈琼楼一怔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迟疑了片刻,等沈念文出声催促才道:“我昨天和王爷一道回的城。”
    她说的轻描淡写,沈念文便没多想,只眼睛微微一亮:“可否请王爷出面作证?”
    要是豫王能出面事情就好解决的多,堂堂王爷说话自然有分量,而且那恶少家里也不会为了护着个纨绔儿子得罪王爷,只怕再兴不起风浪来。
    沈琼楼为难道:“人命关天,我自己愿意出面作证,但要是说了之后王爷不愿意,我也不能硬逼他啊。”
    她自己觉得人命大于天,殷卓雍却是个不把人命放在心上的,她请托了也不一定乐意去,她又不想道德绑架他。
    沈岑风也不赞同:“小妹再怎么受器重也只是个当差的,哪有当差的使唤主家的道理?你这不是让她难做吗?”
    他说完又叹了口气:“昨晚上我在同窗家住着,老大跑到那条街上我才知道出了人命,那林书生虽跟我不热络,但到底也见过几回,为人极好的,都是朱秦氏惹出的祸事…”
    沈琼楼正色道:“你这么说跟那恶少有什么区别?模样生得好也不是她的错,她还有个孩子要带,难道要从了那恶少才算不惹祸?你可别事事都怪在女人头上。”
    沈岑风方才是见着自己熟人死了,一时气话,但到底三观没歪,闻言惭愧地叹了声。
    沈念文把话题掰回来:“不管成不成,先让小妹去试试,把该讲的道理都讲通,若王爷不想上公堂,那咱们再想办法,我一会儿也去寻证人证言。”
    三兄妹商议完毕,沈琼楼点了点头,连早饭都没吃,出府上了去王府的马车。
    她靠在车围子上先是想着朱秦氏的事儿,然后又渐渐想到殷卓雍,最后又想到两人,耳根有点发热,却没像往日阻止自己乱想,任由思绪发散。
    她来的时候殷卓雍正在用早膳,他见她来的这般早,笑着扬了扬眉毛:“往日不都是卡着点来的吗?今天怎么来的这般早?“沈琼楼先是行了个礼,见他示意,便在他对面坐下,组织了半天语言才慢吞吞地开了口:“其实…臣是有桩事儿要请托王爷。”
    看殷卓雍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她匆匆忙忙往下说:“昨日咱们吃饭的时候那个打人的恶少您还记得吗,他昨夜下的狠手,把那书生给打死了,后来…”
    沈琼楼说清前因后果,重点突出那恶霸和恶霸家里人的可恶,意图激起他的同情心。
    殷卓雍听完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反问道:“你想让我去作证?”
    沈琼楼点了点头:“我跟那恶少有仇的,其他人也不够分量,想来想去,也就只有王爷了。”
    他把手里的檀香小扇并拢,在如玉的指尖摇转着,冲她盈盈一笑:“可那女人和书生跟我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平白帮他们?”
    沈琼楼就知道这事儿没这么容易,硬着头皮道:“您能收获…帮助人之后的喜悦。”
    “…”屋里有些闷热,他用扇子把圆领的衣裳扯开些,侧头凝着她:“长史知道本王想要什么,这么装傻可就没意思了。”
    她当然知道他想要什么,所以才要装傻。
    沈琼楼坐在原地静了半晌,他也不催促,耐心极好地等着,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花开富贵坐垫,等博山炉里的香都差不多燃尽了,这才缓缓开了口:“王,王爷…咱们好好谈谈?”
    殷卓雍早就把周遭人都遣退了,安静地等着她往下说。
    沈琼楼紧张地手指绞在一起,半晌才结结巴巴开了口:“其实,其实王爷上回说的…我回去想了想,心里头的感觉很难说,只是对别人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王爷这些日子对我好,我也都知道,您说您喜欢我,我这些日子总是翻来覆去地想着这句,我觉得我也,我也…”
    他直直地瞧着她,仿佛全世界就能看见她一个人,浓丽的眉毛不自觉飞扬起来。
    她磕绊了半晌才道:“…我也喜欢您…”她缓缓出了口气,有种心中大石落地的感觉,眉眼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如果您不介意,我愿意给您当一辈子的长史。”
    殷卓雍嘴角耷拉下来,一字一字地重复她的话:“一,辈,子,的,长,史?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想嫁给我?”
    她本以为他听了这话至少要感动会儿的,没想到一下子就抓了重点,她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低声道:“您知道我原来有位三姑姑吧?”
    殷卓雍纵然早就知道这回事,听她说出来心里还是往下一沉,淡淡道:“嫁给魏王为王妃,后来怀孕时被侧妃害死的那个?”
    沈琼楼没想到他知道的这般详细,怔怔地点了点头,轻声道:“这是我祖母和父亲一辈子的遗憾,就算现在儿孙成群,金玉满堂,也不能忘怀。”
    殷卓雍冷眼看她:“在你眼里,我就跟魏王一样没有半分真心?”
    沈琼楼轻轻摇头:“我知道您是好的。”
    她呼出一口气,慢慢地道:“我听祖母讲过,当初魏王待三姑姑也是极好的,听说她喜欢喝露水泡的茶,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亲自爬上树给她收集叶尖上的晨露,冬天又连夜赶山路,给她取了山顶的雪水送过来,自己差点一跤跌进山坳里,祖父祖母拒亲,他立在锦川侯府门口几天几夜不走,要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把三姑姑嫁给他。”
    她靠在椅背上,看着手里茶水的倒影:“诚心如此,魏王在最初的最初,应当也是喜欢三姑姑的,但三姑姑却不是他这辈子只喜欢的,王府里的那些莺莺燕燕,还有后来毒害三姑姑地侧妃,他同样也喜欢。”
    多情是男人的天性,她记得她上辈子的父母也是邻里称颂的和睦夫妻,直到她妈妈在爸爸的手机里发现他和另一个女人的照片短信,之后便是漫长无休止的争吵和冷暴力,两人后来也没离婚,为了她凑合着在一起,他们对她都很好,倒也不能说给她造成了什么心理阴影,只是觉得结婚还不如不结。
    现代有法律有道义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男权至上的古代,殷卓雍还是个地道地宗室人,她不认为自己能无动于衷地看着他纳妾娶侧妃,可是她能怎么办?
    殷卓雍已经听出她话里的意味了,漠然道:“那你当初怎么就愿意嫁给许御了?”
    这怎么又提到许御了,许御简直万年躺枪帝啊!
    沈琼楼本来有点煽情,现在直接转化为囧了:“那不一样。”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走平铺直叙路线:“许家家事差了我家老远,就是出了什么事儿,我父兄娘亲也说得上话,但…王爷就不一样了,再说许御的亲事也是我家老夫人同意的,我自己…”
    她缓缓道:“我自己是不打算成亲的,家里人也不会同意我嫁给王爷。”
    殷卓雍一挑眉:“那我怎么办?”
    她这回不再犹豫:“若王爷愿意,我就一直陪着王爷,等王爷厌了烦了,或者要娶王妃的那一日…我再换个地方当差就是了。”估计会消沉一阵,不过人有事业,情伤总会慢慢忘掉的。
    她缓缓地道:“我跟祖母去过不少人家,那些有妻有妾的人家家里,就是一句话一根针都要提着小心,一不留神可能就着了道,女人的一辈子就蹉跎在这些有的没的的事儿上了。”
    他听完这不靠谱的提议,简直要被这小混蛋给气死,又恨不能一把掐死她,省却自己多少烦恼:“你倒是敢说,看来你是死活不打算嫁给我了,你可曾想过你我这般往来,你的名声怎么办?”
    沈琼楼的思维模式还是脱不开现代人的框架,在她看来这就是谈一场不以结婚为目地的恋爱,至于这么严重吗?
    她想了想,认真建议道:“要不…咱们不让别人知道?”
    以往都是他把别人气得火冒三丈,如今自己难得也有这种感受,被气得心曳神摇,笑容都凉薄了几分:“这么说来你是不打算给我个名分了?不让别人知道?你当我是男宠面首吗?!”
    沈琼楼被他这么大的反应惊住,不由得伸手按在他的手上,解释道:“我没有这样想…你对我好,我就成倍的对你好,你喜欢我,我也成倍的喜欢你…这不是挺好的吗?”
    殷卓雍看着握住自己手的温软小手,对着她满肚子的恼火也发不出来,他对她家人自有筹谋,显示来软的,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反正想方设法都要把她娶到手,到时候看这小混蛋还有什么歪理。
    不过这些谋算都不好跟她说,也不知道她哪里来一辈子不成亲的奇葩想法。
    说起来都是给那吃锅望盆的魏王害的,就是因为他害了她姑姑,他的乖乖才对男人对亲事有恐惧心理,明明喜欢他喜欢到不顾礼法和世俗眼光,偏偏又有这么个大心结在,不得不忍着心痛放弃和他结亲的念头。魏王怎么不早点去死,不对,从一开始就不该生出来。
    他脑补了以上想法,面色和缓了不少,只是对着她还是没甚好颜色,冷笑一声道:“好啊,就依你说的办。”
    天长日久,乖乖总会知道他的心意的,看谁能经得起蹉跎。
    于是这就算正式谈恋爱了?沈琼楼有种开心到飞起的感觉,但还是没忘了正事儿:“那…作证的事儿?”
    殷卓雍冷眼看着她:“你说你心系我,我就该当真了?总得有所表示啊。”
    沈琼楼:“…表示?”
    殷卓雍饱满的唇瓣微扬:“乖乖,你还没主动亲过我吧?”反正是她自己送上门的,他讨点甜头总不为过。
    他跳频跳的太快,沈琼楼还没反映的过来,怔了怔才道:“…好。”
    她把圆凳搬着在他身边,犹豫了片刻,伸出双臂勾缠着他脖子,把他稍稍带离下来,看着那两瓣水润粉红的唇瓣,犹豫着该怎么下嘴。这不是两人第一回亲,却绝对是最紧张的一回,心都快从腔子里蹦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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