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段才说完,就听外头真的响起了飘飘渺渺的叩门声。
    沈琼楼的脸绿了。
    ……
    锦川侯府里,沈老夫人正和陈氏沈木说着话,陈氏进宫才回来,身上还穿着诰命的披挂,满脸的疲惫,沈木心疼地给她递了碗浓茶过去。
    沈老夫人等她喝完才开口发问:“这回进宫,你见着什么了,怎么弄成这般样子?”
    陈氏叹了口气:“本来瞧着皇后的心情颇不错,言谈间还隐隐约约露出了要为太子选妃地意思,但后来皇上命人传了口谕来…”
    她把空茶碗握在手里:“前些日子游猎的时候惊马的事儿娘和侯爷想必都知道,可皇上三查五不查,不知怎么查到皇后身上,说负责采购那匹马的是我陈家旁支的一位族人,负责塞外马场的事儿…皇上对皇后发了好大的火。”
    她说着神色带了几分惶然,沈木忙握住她的手,她这才缓缓道:“若只是这倒也罢了,再加上这几日宫里的十殿下病重,皇上又不知查了什么,竟说是娘娘失职,言谈间还有意无意地指摘娘娘蓄意陷害…娘娘…实在是冤枉啊。”
    陈氏觉得自己长姐是真冤枉,她这个长姐自小性子好强,容貌才学又极出众,后奉旨不得不嫁给了品貌才干都不出众的昭睿帝,说句难听的,这么些年她心里未必瞧得上皇帝,甚至巴不得他早死了,所以才懒得费劲用这些个争宠的手段。
    除了三皇子那个被皇上捧得老高的,其他的皇子名分上已经定了,怎么也也越不过自己儿子,她又何必费那个功夫呢?
    陈氏满面愁容:“如今太子又被皇上打发到庄子上做事了,也帮不上什么忙,长姐可如何是好?”
    这些道理沈老夫人和沈木也清楚,不过没人敢直言道出来,沈老夫人先劝慰道:“你不知前事,前些日子各国使臣不知怎么对太子青眼有加,上回有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高山国使臣,竟一下子跪在太子面前,口称仰慕太子威仪,愿意投效,这直越过了皇上去,皇上未必不知皇后是冤枉的,只是祭出了杀威棒,要敲打整顿一番而已,这回是拿陈家做了筏子,但说到底也只是旁支的旁支,至于十殿下生病扯到皇后身上,更是无稽之谈,靠着这个最多压压皇后和太子的势头,不会真怎么样的。”
    沈木颔首,又把妻子的手握紧几分:“娘说的也是我想跟你说的,皇后根基稳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倒了的。”
    陈氏闻言放心几分,沈老夫人却忽然道:“找个可靠的心腹让他去庄子上,把这事儿说给三丫头。”
    陈氏忙道:“娘这是何必,楼儿在外头当值呢,这事儿又跟她没关系,何苦让她知道了又添一重苦恼。”
    沈老夫人摇了摇头:“你不知道,豫王爷的庄子和皇庄离得极近,太子如今在皇庄上,与其让他从那些有心人嘴里知道虚虚实实的消息,一时激愤做出什么来,还不如让三丫头告诉他实情,顺道也能劝劝殿下。”
    她语重心长地道:“陈皇后帮咱们不少,这份恩情是要还的,咱们得把能做的都做了。”
    陈氏长长地呼出口气,福下身子认真道谢。
    她在京里赴宴的时候常听那些贵妇抱怨婆母多么多么烦人爱生事儿,有的言谈间甚至巴不得自家婆母早死了。
    陈氏却是真心盼着沈老夫人长命百岁,让她能常在膝下尽孝,有这么一位明理知事的长辈,简直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老夫人点头起身,准备回自己院子,走到后边园子的时候见到沈成志低着头往回走,生怕踩死蚂蚁似的,沈成志也瞧见她了,却想装没看见的样子,缩头缩脑地准备开溜。
    沈老夫人的性格和邵氏相去甚远,但瞧见沈成志这窝囊鬼祟的样子就一阵来气,提高了声音道:“志哥儿做什么呢?”
    沈成志身子一抖,只好低头走过来,唯唯诺诺地道:“孙子,孙子给祖母请安。”
    他离得近了沈老夫人便闻见一股脂粉酒腻的味道,她心念一转便知道他方才去了哪等腌臜地方,面上显了怒容,沉声道:“你明明见着我也不过来问安?心里可还有我这个祖母?!”
    不孝可是重罪,沈成志跪下喊冤:“孙子是真的没看见祖母,又紧赶着回去,这才没顾得上给祖母行礼。”
    沈老夫人也不再在这事上纠缠,沉下脸问道:“你方才去了哪里?礼部早就该下衙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沈成志支支吾吾想要搪塞过去,他不是个有急智的,含含糊糊急的额头冒汗,见沈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沉,这才嘴一松漏了实底:“这些日子几位同僚总邀孙子宴饮,孙子,孙子实在推脱不过这才去跟着应酬了。”
    沈老夫人听他的话头,好像还出去过不止一回,冷冷道:“你们去的哪里?”
    沈成志不敢不说实话:“去,去了羊角胡同的怜音楼。”
    这名字听着便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地方,沈家从沈老太爷开始便是一水儿的正经爷们,沈老夫人听见他去嫖妓,气得连连气喘,厉声道:“你这混账东西,怎么还有脸回来?竟然敢去那等地方,是忘了咱们家的规矩?!干下这等没脸的事,对得起你母亲你媳妇吗?!”
    沈老夫人自己亲爹就是个贪花好色的,所以她对纳妾嫖妓,包戏子粉头之事深恶痛绝。
    沈成志讷讷不敢言语,沈老夫人更是冒火,一指东院:“你去祠堂在你爷爷和你爹地灵位前跪着,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起来!”
    沈成志不敢再多言,抖着身子去罚跪了。
    沈老夫人气得站不住,江嬷嬷忙在一边把她扶住了,她扶额道:“这孩子真是半分不像他爹,更不像沈家人,原来只是性子软弱倒还罢了,现在竟染上这等纨绔习气。”
    江嬷嬷劝她宽心:“志少爷也是为了官场应酬,许是不常去的。”
    沈老夫人却摇了摇头,叹息道:“这孩子我了解,并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一回尝到了甜头,以后哪里还管得住自己?”
    她紧皱着眉头:“原来老大媳妇在的时候,他虽然懦弱,但并没有这些毛病,如今老大媳妇不在家里,他媳妇性子软弱,也不敢管他…”
    她叹了口气:“是该把老大媳妇接回来了。”
    第67章
    沈琼楼怪叫了一声,站起来桌子椅子一并带倒了,一把拽开窗户就想跑。
    在殷卓雍的印象里,她一直都是稳当平和的,难得有这么鸡飞狗跳的样子,他忍着笑把她揽在怀里:“故意逗你呢,你怎么这就信了?”
    沈琼楼疑神疑鬼地往门外看了看,惊魂不定:“有这么巧的事儿?”她抖着嗓子道:“外面的是人是鬼?”
    殷卓雍抚着她的脊背,柔声安抚:“没事的,都说了是我编出来哄你的。”他说完微微提了声调:“有什么事儿?”
    外面的侍从果然是人,被晾了这么久也不敢不答话,低声道:“回王爷的话,睿王和太子知道您来了,特地递了帖子过来,说改日要来拜访您。”
    殷卓雍漫不经心地唔了声:“知道了。”
    沈琼楼注意力被转移:“睿王和太子怎么会在这儿呢?”
    他懒洋洋地道:“前天皇上派太子巡查皇庄,睿王从旁协助,比咱们早到一天。”
    沈琼楼先是替太子高兴,昭睿帝终于肯给他派事做了,然后又拧了拧眉:“让太子做事便让太子好生做着,一山不容二虎,叫睿王来做什么?”
    他乜了她一眼:“你倒是关心太子得紧。”
    沈琼楼没留神把醋坛子打翻了,定了定神才道:“这是肯定的,不管怎么说,我们家里得要靠着皇后和太子,所以我自然得对太子的事儿上心一二。”
    殷卓雍长哦了声,算是信了她的话:“皇上忌惮太子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再说京里这两天只怕不太平。”
    沈琼楼听出他话里有话,想要继续再问,他却准备宽衣解带了,他一边动手一边瞧了眼更漏,做出一副倦怠模样:“时候晚了,差不多该睡了。”
    沈琼楼懵逼地看着他脱下外衣,这才反应过来:“王爷,我还在这里呢!”倒是把刚才要说的话忘了。
    殷卓雍呀了声:“倒是忘了你还在。”她以为他要重新把衣裳穿上,正要点头说没关系,他就施施然地抬起手:“正好,你来帮我更衣。”
    沈琼楼正要拒绝,没想到他突然凑过来,笑得眉眼弯弯,眼里如有星环粲然,如兰似麝的香味就洒在她脸上:“乖乖,帮我换衣裳,恩?”
    她被美色迷得七荤八素,拒绝的话才到嘴边就被扔到爪哇国去了,找不着北地道了声好。
    殷卓雍露出得逞的笑容,在她眼前大大咧咧就抬起手:“来吧,我等着呢。”
    这话配合这场景,怎么听怎么引人遐想,沈琼楼一边感慨色字头上一把刀,是人都要挨一刀,一边又有点垂涎地伸爪子解他衣裳。
    屋里的羊角宫灯已经燃到尽头,时不时爆个烛花,让屋里亮了一瞬又很快暗下去,他已经解开了直缀,里面穿着素白绸缎的中衣,修长的身条给也被映照的明明暗暗,只能从半透的光中瞧出流畅精致的线条,竟比全露了还让人神往。
    灯下看美人比寻常时候还要美上三分,殷卓雍本来已经站在颜值的巅峰了,没想到还受到这种加持,沈琼楼被晃的目眩神迷。
    都说男人好色,其实女人同样也好美色,只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有贼心没贼胆。她现在起了贼心又被给了贼胆,慢慢地伸手去够他领子上的一颗盘扣,壮着胆子道:“既,既然王爷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殷卓雍唇角微扬,含笑看了她一眼:“还望长史怜惜,下手轻些。”
    这话较之刚才更让人浮想联翩,沈琼楼红着脸咳了声,他扣子也不知道怎么扣的,紧的解半天解不开,她手下稍稍用了点力气,就听见当一声轻响,那玉扣竟然给扯坏了掉地上。
    沈琼楼尴尬地不敢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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