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没有胃口吃,又何必折腾,既让自己不舒心,又麻烦到旁的人。”琬宁摩挲着茶杯的杯口,“虽然说你家主子有了身孕是娇贵些,可是也不要忘了八爷素来不喜欢蛮横放肆的人。前阵子八爷才说过府里要节省节约,你家主子倒挺会违背八爷的意思的。”
    萨仁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反驳,毕竟她主子恃宠生娇的事实是真的,随意浪费府中粮食也不假。听说皇上有意过段时间带着诸位阿哥到盛京祭祖,八贝勒这阵子忙得根本没有时间来看她主子,她主子担心自己又跟从前那样被冷落,也是闹了不少幺蛾子出来。侧福晋不予计较也没跟八贝勒提起,可要是真的捅到贝勒爷跟前,绝对是吃不着兜着走的。
    “回去问问你主子,如果她执意要的话我可以如她所愿,只是这后果需得她自己掂量掂量了。”她的忍让倒成为博尔济吉特氏得寸进尺的理由了,琬宁让琥珀陪着萨仁一同回去,免得萨仁表达不清自己的意思。
    “这段时间博尔济吉特格格没少闹事,主子如今身子又不大妥当,如果不耐烦应付的话,还是直接回了贝勒爷吧。”玉兰见琬宁揉了揉自己额角,便赶紧上前接替,“八爷下个月就要随驾出巡,到时候府中诸事都得主子料理,只怕会叫主子更劳累。”
    琬宁也知道自己的身子先前是有些累着了,加上如今疑似有孕,就更加操劳不得。她闭着眼想了想,道:“等半个月后张太医来诊平安脉,若真是……我便让八爷进宫请张嬷嬷来。”张嬷嬷是良嫔的心腹,有她在府中坐镇,便是胤禩不在,也能压制住其他人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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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琬宁的预感是没有错的,半个月后张太医便诊出她有了近二个月的身孕,上一次没诊出来是因为脉象尚浅,而且琬宁怀的这一胎有些弱,是之前忙碌过度的结果。琬宁顺理成章跟胤禩说了请张嬷嬷出宫之事,因为之前便有过这样的例子,而且此次胤禩伴驾出巡府中又有两位孕妇,所以良嫔也不反对,在琬宁诊出喜脉的第三天,张嬷嬷便包袱款款地到来了。
    要说府中谁对琬宁这一胎最心怀怨恨,无疑是博尔济吉特氏。之前琬宁驳了她面子一事已经叫她怒火中烧,她本想借此在胤禩跟前状告侧福晋亏待她,还想装病说自己动了胎气,却不想琬宁先行一步将管嬷嬷送了过来,让她顿时无话可说。
    “侧福晋这福气来得真是时候,”博尔济吉特氏绞着手中的帕子,脸上挂着狰狞之极的笑意,“半个月前还诊不出来喜脉,半个月后倒是有喜讯了。”
    “哪里比得上妹妹,”郎氏最是看不惯博尔济吉特氏的恃宠而骄,还没等琬宁张嘴就替她反驳,“侧福晋那是因为日子浅没法诊出来,这也是常见的事情。倒是妹妹,那阵子陈太医才说妹妹身子如常,可十天后便改口说有了近三个月的身孕,这等功夫咱们姐妹几人想学都学不来呢。”
    “你!”博尔济吉特氏被郎氏这番话抢白得脸上又红又青,“你算什么东西,我跟侧福晋说话你插什么嘴!”
    “够了。”琬宁在胤禩脸上变黑前出声打断两人的争执,“八爷在这儿坐着呢,你看看你们的样子成何体统?”又转过来问胤禩,“爷六天后便要出发,可有想好这回带谁出门呢?”
    “齐佳氏吧。”胤禩似乎没有看到郎氏期盼的眼神,直接粉碎了她心中的希望,“弘旺跟弘昕这回也要跟着出门,你有了身孕不宜操劳,府里的事儿就让陈喜、张嬷嬷跟管嬷嬷一起打理,你好好养养身子。”
    “妾身知晓。”
    “你们都散了吧。”胤禩不乐意见到博尔济吉特氏跟郎氏争风吃醋的样子,直接挥手让她们各自回去。伸手揉了揉额头,他才道,“爷出门之后你只管好生将养,她们爱争风吃醋就让她们自个儿争去,别管她们。”
    “话虽然这么说,可到底博尔济吉特氏有了爷的孩子,不能不管的。”琬宁让玉兰给端来热茶,“妾身知道自己的身子,会量力而行的。只是爷将齐佳氏带走,二格格才怎么办呢?她认生,离了齐佳氏只怕会大哭。”
    “二格格有乳母有嬷嬷还有下人照顾着应该无碍,方才齐佳氏不也是没说话吗?”胤禩皱了皱眉思考了一下,还是坚持带齐佳氏出门,“郎氏太嘴碎,这么多年这习惯一直改不过来,我不太喜欢。”
    齐佳氏当然不反对,那都是被刺激的。博尔济吉特氏有孕,现在她又诊出喜脉,在怎么无欲无求的人心中肯定不是滋味。齐佳氏一直想要生个阿哥,这回能跟着胤禩出门,当然是梦寐以求的好事。
    “郎氏性子从来就是这样,爷又不是不知道。”琬宁将背靠在身后的大迎枕上,“眼看着博尔济吉特氏这一胎就要满四个月,我这儿有不满三个月,好在请来了张嬷嬷,否则只有管嬷嬷一人在,怕是要忙坏了。”
    “你是心里有数,爷知道的。”胤禩调笑道。
    “妾身也是有过经验的人,只是先前还在怀疑所以不吭声罢了。”琬宁并没有否认,“总比有人刻意隐瞒要好。这其中需要打点的事情不少,爷跟妾身都小瞧了博尔济吉特氏的手段了。”
    胤禩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道:“她怀有身孕不能受惊吓,暂时还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只是底下的人是不能宽恕了,这事儿有陈喜去办,你不要多想了,太医说你这一胎有些弱,仔细伤神。”
    他不在府里的女人耍手段,却不能不在意有些奴才欺上瞒下。贝勒府是他的府邸,这回只是帮着博尔济吉特氏隐瞒有孕的消息,下次呢?若是府里的下人这么好被收买,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想到从前郭络罗氏联合李氏要对付弘晖,无论如何这事都该重视起来,清洗在所难免。
    等胤禩带着齐佳氏随驾出门,博尔济吉特氏忽然发现,自己从前收买的人已经走了一小半,叫萨仁去问才知道是陈喜将他们调到别的地方当差去了。可话虽然这么说,她却分明感受到,这些人,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
    她收买人手的事情被八爷发现了!认清这个事实,博尔济吉特氏只觉得后背渗出了冷汗,她不知道从前郭络罗氏的事情,所以并不能明白此事究竟是有多么严重。可她明白按着胤禩的性子,如果不是因为她如今怀有身孕,遭到处罚的人绝对有她一份。
    为了自己在府中的未来,她一定要生下一个阿哥来!咬了咬牙,博尔济吉特氏叫来娜仁,吩咐她去把前阵子求来的生子药偷偷熬上。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所谓“生子药”
    因着先前博尔济吉特氏经常抱怨贝勒府厨房的厨子做菜不合她的胃口,又时常浪费食材,胤禩索性叫陈喜专门给她拾掇了个小厨房,请了来自蒙古的厨娘专门给她做蒙古菜,总算让她少了抱怨啰嗦的借口。可也因为博尔济吉特氏经常娇蛮无礼,让胤禩对她生了许多不满,这段日子也不常去她的院子里。
    博尔济吉特氏为了将来自己能在贝勒府过得更好,更为了能一索得男可以早日脱离“格格”这个尴尬的名分,便叫娜仁偷偷出府去寻找密医,花了不少银子才求来包生子的秘药。这事儿她办得隐秘,加上府中一直忙着胤禩伴驾出巡的事情,琬宁又忙着安胎,竟然没有人察觉出她的不妥。
    “主子,这药可靠吗?”萨仁见娜仁把黑漆漆的药汤端了过来,那股味道熏得人直皱眉,便不放心地问道,“那个密医虽说是挺有名的,可到底比不上宫中的太医,要不要等太医来看过才
    喝?”
    “等太医来瞧过,侧福晋那儿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博尔济吉特氏哼了一声,“侧福晋早就看我不顺眼,觉着我出身高,若是生下小阿哥便会对二阿哥的地位造成威胁,所以三番四次在八爷跟前告状,才害得八爷对我如斯冷淡,我可不能如她所愿!将药放下来,等凉了我便要喝!”
    萨仁张了张嘴刚想要继续劝,却被娜仁拉住了衣袖。娜仁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说。
    等博尔济吉特氏喝过药去午睡后,萨仁才问道:“你刚才怎么拉着我?那药配方不明,万一喝坏了格格身子该怎么好?”
    “你觉得格格会听你的话吗?”娜仁回头看了看博尔济吉特氏,见她还在酣睡,才低声道,“格格一心想给贝勒爷生个阿哥,你现在越是劝说格格肯定越是不听的。再者安郡王侧福晋去求了一帖药就见效,想必不会有什么差错的。往后仔细着点太医诊脉,要是发现什么不妥再算吧。”
    萨仁总觉得这样很不妥当,只是自己是奴婢,博尔济吉特氏又是个从来不听人劝的,只好作罢。拿过放在绣笸里已经裁成段的喜上眉梢妆花锦,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替博尔济吉特氏准备未来小阿哥的贴身小衣裳。心里只盼着那个密医真的有几分医术,否则这些奇奇怪怪的药进到肚子,便是不对格格造成伤害,也担心会不会对肚子里的小阿哥有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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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比起博尔济吉特氏的心急求成,琬宁便是舒心了许多。如今她不能费神,每日便是在韶秀院里散散步,指导一下瑚图里的功课,偶尔看看书做做绣活。小厨房的厨娘知道胤禩对琬宁这一胎的看重,更是变着法子给琬宁做些温补的药膳,才短短半个月,琬宁的脸蛋便开始焕发健康的红润。
    “主子,五侧福晋来看望您了。”琥珀来回禀道。
    “快请进来。”琬宁听罢连忙放下手中的书,掀开盖在腿上的被子就要下榻来。
    “你快别!”瓜尔佳氏连忙阻止,“你现在身子贵重,要仔细些才是。”
    “哪有你说的那么娇贵。”琬宁笑着道,“去把新得的玫瑰香露启开一瓶,再让厨房做些点心来。”吩咐完了才转过来跟瓜尔佳氏道,“你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五贝勒府不需要你看着吗?”
    五贝勒这回是带着五福晋出门的,估计也是宜妃耳提面命的后果。
    “我不在半天又不会闹出什么,再者在府里呆久了也是闷,还不如出来走走看看你。”瓜尔佳氏说道,“还没恭喜你呢。我瞧着你脸色还不错,怎么之前好像听说你胎像有些弱,现在可好些了吧?”
    “还不是一样,之前不过是累着罢了,现在休养一段时间后身子骨倒是好多了。”琬宁喝了一口温水,“我正闷着,正好你来了。这些天我都在府里静养,琥珀她们怕我劳累也不肯跟我说外头的消息,眼下你来了可要好好跟我说说。”
    “有什么好说的,外头的人都被皇上出巡的事情给吸引住了,也什么大事。”瓜尔佳氏咬了一口牛乳菱粉香糕,“最新的消息无非是德妃娘娘的病终于好转了,只是皇上奉了太后到盛京祭祖,佟贵妃伴驾,宫中是惠妃、宜妃跟荣妃娘娘在料理宫务,几位娘娘从年轻时起便是你争我夺的状态,现在自然也是相互牵制。”
    德妃这回是真的栽了,连带着十四阿哥也被皇上冷落。可叫人奇怪的是四贝勒照样受宠,让人不由得猜疑到底德妃做错了什么,才让皇上如此分明对待两个一母同胞的兄弟。琬宁想了想才问道:“照理说阿哥们大婚后都该领差事,我记得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跟十三阿哥都入朝堂了,似乎十四阿哥还被皇上留在。”
    “这事儿我也听弘昇说起过,说是皇上让十四阿哥认真读书养养性子。”在一众岁数偏小的皇子皇孙中,十四阿哥是格外显眼。偏生他又是个急躁的性子,一心想着入朝堂办事为德妃争一口气,在皇上面前闹了几次都不得要领,反而让皇上对他更不满意了。
    “十四阿哥这性子,多半也是德妃娘娘宠出来的。”琬宁说道。
    “可不是吗,所以我们家爷在教育弘昇他们时从不手软。”瓜尔佳氏笑道,“说来还有一个消息,听说京城中突然来了个神医,但凡在他那儿求了生子药的孕妇,瓜熟蒂落后都可以生个儿子,神奇得很。一传十十传百,听说京城里不少人都去求医问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世上哪有这么神奇的药物,要真是有,谁都可以生个儿子高枕无忧了。”琬宁才不相信这些鬼扯的话,“怕是来骗钱的吧。”
    “可不是吗?听说一药难求,听说开出上百两银子也未必买得到两服药,更加让人趋之若鹜。”瓜尔佳氏是听说五福晋也派人去求过所以才知道此事,“听说安郡王府的一个侧福晋去求了,果然为安郡王诞下一个阿哥,所以不少人才求知若渴。只是安郡王侧福晋没有承认过此事,所以也不知道真假。”
    自从玛尔浑死后,八贝勒府跟安郡王府的关系就淡了,眼下可以说是并没有什么往来。华圯承袭安郡王爵位后更是韬光养晦,唯恐皇帝再寻什么借口降了他的爵位。那位侧福晋据说是华圯十分宠爱之人,这回能为华圯诞下一个阿哥自然是值得庆祝的事情,却也不知道身子秘药之说是真是假。
    “要我说,儿女均是天注定的缘分,哪里是可以强求的。”琬宁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再说了,那些秘药里是什么大家都不知道,万一只是给开些符灰泡水喝,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要是别人能像你这样清醒就好了。”瓜尔佳氏道,“对了,前儿我们家爷才送了家书回来,说不定你很快便会收到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走到哪里了,听说还要跟蒙古亲王会晤,到时候肯定又是要赛马狩猎的,我们家爷那年出征准噶尔回来腿脚便落了病根,真担心会不会复发。”
    “你还真是惦记着五贝勒,进屋来提了好几回了。”琬宁取笑道。
    “我就不相信你不惦记八贝勒。”瓜尔佳氏反击道。
    两人说说笑笑了好一会儿,瓜尔佳氏见琬宁有些困乏,便知情识趣地告辞回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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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瓜尔佳氏所说的那般,胤禩的书信很快就送了回来。皇帝一行人并没有直接前往盛京,而是先绕道去了锦州府,点了琬宁父亲跟锦州将军伴驾,然后再继续前行。琬宁算了算时间,原来自己也有三年多没跟自己父亲见过面了,当年王珩娶妻似乎还是前不久的事儿,现在他的孩子都会走路了。
    “主子,张太医来给您请平安脉了。”玉兰见琬宁有些走神,便上前轻声提醒道。
    “哦,让张太医进来吧。”琬宁收敛了思绪,伸出手来让张太医诊脉。
    “侧福晋身子一切都好。”张太医闭目细细感觉罗帕之下的脉象,半晌后才说道,“先前胎像还有些弱,如今看来确实有些好转了。微臣会重新为侧福晋拟定药方,想必在静养一个月胎像便会跟寻常有孕之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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