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荣辉堂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给过他们银子了吗?怎么又给了这么多?”老夫人问。
    孙玉怜将那日吴三来找自己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老夫人气得头疼,孙玉怜是傻子吗?怎么什么钱都给?她算是明白了,孙玉怜有点小聪明,但让她管家却是不行的。
    孙玉怜看老夫人的表情便知道老夫人对自己已有了不满,接下来可能不会再用自己管家了,她忙道:“我见夫人那日出门买了许多首饰回来,不曾想侯府竟然已拮据至此。”
    老夫人问:“她哪里来的钱买首饰?”
    孙玉怜摇头:“不知道。”
    老夫人沉思片刻,指了个丫鬟道:“去把孟弗给我叫来。”
    丫鬟跑出去,又很快回来,只是没能见到孟弗的身影,丫鬟跪在地上,说:“少夫人说,她身体不好,走不了这么远。”
    老夫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能出去逛街!能出去游湖!能在院子里耍剑!结果这两步路走不了!
    老夫人是不想再去霁雪院的,她直接打发孙玉怜过去问问是怎么一回事。
    孙玉怜也不想去,她真的不想再听夫人的骂了。
    然她在老夫人面前哪里有拒绝的份儿,果然,到了霁雪院见到李钺后,她刚问起夫人买首饰的钱是哪里来的,就被李钺劈头盖脸地一顿喷。
    “……我自己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又没经过侯府的账,你来找我问什么?是觉得我偷用了你们侯府的银子,还是想跟我要钱?可要点脸吧,有钱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想摆谱,没钱想起我了,怎么有脸过来的?你们要是实在没钱了,这脸皮卖了应该也能贴补点家用。”
    之前孟弗的身体不好,李钺骂人的时候总要停顿几下,如今他锻炼了多日,气息也比从前长了许多,这一口气喷出来果然舒服多了。
    孙玉怜脸白得跟纸一样,泪盈于睫,身体微微摇晃,看着让人好不怜爱,不过这里面肯定是不包括李钺,孙玉怜有些哽咽地说:“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如今侯府的情况你也知道。”
    李钺冷笑:“知道什么?车撞树上知道要拐了,包子臭了知道得卖了,现在侯府没钱了知道事坏了,你们早干嘛去了?我从前没让你们少花点吗!”
    李钺还真不知道从前孟弗有没有提点过这些人,不过这也不耽误他的发挥。
    今日就是孟弗本人在这里都不可能表现得像他这样振振有词。
    孙玉怜站在原地,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李钺小时候在宫中见惯了后宫妃嫔们各种各样的哭法,此时看着孙玉怜落泪他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还觉得很烦,他挥手道:“要哭出去哭,别在我眼前哭,晦气,是侯府没钱了,又不是侯府要被抄家了。”
    孙玉怜:“……”
    夫人说这种话难道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吗?孙玉怜不理解。
    孙玉怜一直不离开,李钺被她哭得心烦,说:“要不我给你想个办法吧。”
    孙玉怜立刻抬头看向李钺,她很惊讶夫人竟然这样好说话,随即想到夫人可能是想要趁此机会把侯府的管家权再要回去,可怜自己忙活的这一场就是个笑话,果真是应了自己的名字。
    然李钺说出的话与她猜想的完全不一样,他道:“你们去找谢文钊,把他的那些古董字画都卖一卖,给下人们发个两三年的月钱也是够的。”
    孙玉怜凝眉,满脸不赞成道:“这怎么能卖侯爷的东西呢?”
    “那就滚!”李钺听孙玉怜这话也来气,真是良言难救该死的鬼,他冷声道,“我没空听你在这里诉苦,你现在这般都是自找的,就自己受着吧!”
    孙玉怜在霁雪院除了挨了李钺一顿骂,什么也没捞着,她回去在老夫人面前又哭哭啼啼了一番,老夫人听得心烦,赶紧把她给打发走。
    既然孟弗没花侯府的钱,那她多半是用自己的嫁妆,老夫人不能逼着孟弗拿自己的嫁妆来补这个窟窿,还没到那个地步,其实孟弗说的也是个办法,只是谢文钊再怎么不听话,也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老夫人舍不得委屈自己的这个儿子,她手上的铺子现在是不得不拿出来。
    她不敢再让孙玉怜管家了,花小菱和曲寒烟更不行,让她们两个管家,估计不出半月,侯府就得沦为整个帝都的笑柄。老夫人也不想向孟弗服软,那就只能由她自己来了。
    看着眼前的一摞摞账本,老夫人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
    ……
    今日的奏折不多,孟弗批完时外面的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中午的时候太后派了人来说做了几道李钺从前爱吃的菜,让她晚上去尝尝,孟弗来到慈宁宫,太后不在这里,她跟小王爷坐在塌上一起看了会儿书。
    太后进来看到这一幕时微微一怔,她很少见到自己这个儿子有这么温柔耐心的时候,更准确地说,她好像从来没见过。
    皇帝这段时间变化不小,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发生了什么呢?
    随即太后就想到了他与宣平侯夫人的事,她听陈姑姑说宣平侯夫人是孟雁行的女儿,性格很好,是不是那位夫人影响了他,百炼钢化绕指柔。
    太后心中一动,叫他:“皇帝啊……”
    孟弗抬起头,看向太后,听到太后继续说道:“你若是有了真心喜欢的女子便去求吧。”
    太后顿了一顿,道,“要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别总压在心里,跟母后说说,母后帮你想想办法。”
    宣平侯夫人的身份的确不太好办,但只要她也对皇帝有意,这个事不是不能成。
    孟弗不明白太后怎么突然又说起此事,难不成陛下真有什么心上人?正好明日要出宫见陛下,可以问一问,免得日后自己在他心上人的面前坏了好事。
    她嗯了一声:“多谢母后。”
    太后听到她这个回答,更加觉得他是真跟那位夫人有事了。
    用过晚膳,孟弗回到紫宸殿,她挑了许多从前的奏折看,一是想多了解些朝中的政务,二是多了解李钺的处事作风,她对照了眼黄历,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被她忘记了,不过没有深想下去。
    第二日一大早李钺从睡梦中醒过来,他在信里与孟弗约好今日下午要去云兮楼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不是很舒服,他一坐起身,肚子便泛起一阵针扎般的疼痛,他扯了扯嘴角,站起身,刹那间,他感觉到有一股热流从小腹向下涌出。
    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皱着眉头向外面的青萍道:“青萍,快去叫大夫来。”
    青萍听到这话吓了一跳,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慌慌张张地向李钺问道:“夫人您怎么了?”
    李钺右手紧紧攥住一旁的帘子,他的肚子很难受,脸色苍白,却仍镇定道:“我中毒了。”
    第33章
    青萍听到李钺的话,小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从前她看过的那些话本里描述大户人家后宅里女子争斗的情节一下子全涌到眼前,她本以为夫人待人仁厚,不会遭遇这些,没想到夫人这刚不管家,就被人下了毒。
    青萍急得声音都带着哭腔,问:“怎么会中毒?夫人您现在怎么样?您不要吓我啊!”
    李钺坐下,按了按肚子,对青萍说:“你别哭,要哭你也出去再哭,我这一会儿半会儿应该还死不了,快去叫大夫。”
    青萍吸了吸鼻子,“嗯,夫人您坚持住,我这就去给您叫大夫来。”
    她转头跑了出去。
    李钺坐在床上,觉得这个毒虽然阴狠古怪,但好像要不了他的命,他抓着帘子站起身试着走了两步,小腹又有热流下涌。
    “嘶——”前些年李钺在北疆没少受伤,要只是肚子疼倒是没什么,就是这一股股热流让他觉得很难以忍受。
    这到底是个什么毒啊?害人不浅呐!
    下毒的人可真是心思歹毒!
    青萍很快带着大夫回来,可怜的老大夫都一把年纪了,背着药箱跟着青萍跑了大半条街,跑到霁雪院时气都快断了。
    没等他歇一歇,喘口气,就被催促着给李钺诊脉,他的呼吸都没平稳下来,脸跑得通红,跟李钺相对坐着,老大夫觉得自己更像是那个命不久矣的人。
    他伸出手,手指搭上李钺的手腕,不久,老大夫的脸上就露出几分困惑的神色,之后他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一旁的青萍看得心都提起来了,夫人中的毒一定很厉害吧,不然老大夫可不会露出这种表情来,夫人不会真的要有事吧。
    良久,老大夫终于收回手,青萍忙问道:“大夫,怎么样?能治吗?”
    老大夫看了李钺一眼,随后叹了一声,道:“夫人,这从脉象上来看,您好像并没有中毒。”
    他可能是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不够严谨,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也可能是老夫学艺不精,看不出来。”
    没中毒?绝无这种可能!
    李钺沉着脸说:“但我肚子疼。”
    老大夫听到这话都怀疑夫人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但看夫人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又不像,搞得老大夫有些迷惑了,对自己诊断出来的结果都不是那么自信了,他压低声音,有些不确定地说:“那可能是因为……您来癸水了吧?”
    青萍:“啊?”
    李钺:“癸水?”
    “嗯。”大夫点了点头,刚才看青萍姑娘急切的模样,他差点以为夫人可能要不行了。
    李钺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他小时候在皇宫长大,皇宫里女子虽多,但谁敢在皇子面前提起这等事,后来他被先皇给派去北疆,军营里全是男人,更没人说这个东西了,李钺今日是第一次听人当着他的面说起癸水,也是第一次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青萍低头算了算日子,点头说:“哦,这是有一个月了。”
    不过夫人的月事不是很规律,经常会延迟个十天半个月的。
    知道是虚惊一场后,青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夫人也真是的,怎么会把来癸水说成中毒了呢?可吓死她了!
    李钺现在完全不想说话,他只想找一个没人的角落自己好好的静一静。
    这叫个什么事啊!为什么是癸水!还不如中毒了!当初他看书的时候为什么不把《黄帝内经》也给看了!
    他低着头不说话,像是雨季里藏在树根底下的一株阴郁的蘑菇。
    秉持着来都来了的理念,大夫还是给李钺开了一张益气补血的方子,不过从刚才的脉象来看,这位夫人的身体倒是比从前好了许多。
    大夫写完方子,青萍送大夫出门,期间李钺没说一个字,可能还在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多读点医书。
    青萍走后不久,李钺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对着虚空处喊了一声:“出来。”
    他话音一落下,两个暗卫从天而降,出现在他面前。
    李钺眯了眯眼睛,威胁这些暗卫说:“你们谁要是敢把今天这件事说出去,你们就死定了。”
    他说完,这两个暗卫却露出犹豫的表情,李钺问:“怎么了?你们还想把这事传扬出去?”
    这些暗卫是越来越大胆了!别以为他不知道暗卫们私底下都是怎么八卦的!
    其中一名赶紧暗卫赶紧开口澄清道:“不是的夫人,是因为陛下有交代,您如果有什么闪失,必须立刻去皇宫禀报给陛下,所以刚才您说中毒的时候,卫七已经往皇宫去了。”
    李钺深吸了一口气,顿时感觉自己的肚子更疼了,他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们就不能等大夫来了再去?”
    暗卫们觉得自己很冤枉,刚才是这位夫人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中毒了,这是多么万分紧急的时刻,要是真中了什么剧毒,他们去的晚了,陛下连这位夫人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怎么办?他们哪里能想到最后只是来癸水了。
    暗卫见李钺的脸色很不好看,默默吞咽了口唾沫,他们在这位夫人面前时常会背负一种其实是在陛下眼前的压力,暗卫想了想,安慰李钺说:“您放心,就在刚刚,卫十二已经去了皇宫了,他会向陛下解释清楚的。”
    他放心个屁啊!他更想打人了好吗!
    若是在平日,李钺定然要把这些暗卫们好好教育一下的,然而今天他实在没有力气,只想在床上躺平,最好能让那癸水就这么平静地待在肚子里面,不要往下流了。
    他现在看见这些暗卫就觉得心烦,摆摆手,让他们赶紧走。
    青萍把大夫送走,回来后暗卫们早已消失不见,她看到他们夫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青萍走过来,心疼地帮他盖了盖被子,问他:“夫人,您现在好点了吗?”
    李钺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说:“你别跟我说话。”
    “但是夫人……”
    青萍对上李钺有些不满的目光,声音越来越低,她问:“您的衣服不需要换一下吗?”
    衣服就这么穿在身上,肯定会不舒服的吧。
    李钺皱起眉头,这个癸水要好几天才能过去,这得要多少件衣服才够他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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