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江婉在此,绝对想象不出平常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小高子也有这么低眉顺眼的时候!
    “什么叫你不知道?你只管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怎么决定是主子的事!”陶老先生这回真的气狠了,都是自己管教不严,平日里对他多有放纵。
    “是!”小高子耷拉着脑袋,这回是真心实意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只因自己一时的疏忽,不仅让那位江婶子陷入险境,还累害主子受伤。
    “下回,下回我再听到什么,保证第一时间就说出来!”
    第365章 上药
    小高子懊恼到了极点。
    其实当初江婉在醉云楼与他和陶先生告辞出门后不久,他就听到外面有人跟了上去的动静。
    其实也不是他要有意隐瞒,而是当时醉云楼外人来人往的,他也不能确定那些人跟踪的就是江婉。
    在他想来,李家不过是一个小有家资的小门小户,即便是有人跟踪,也应该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等他和陶先生遇到主子,说起孙家的事儿后他也没想到这一茬。
    直到后来有人来报江婉失踪,他才期期艾艾的将中午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主子迅速的盘问了孙家人的动向,这才堪堪来得及赶到现场救人。
    ……
    “就是主子这背,也太多灾多难了,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祁英啧啧两声,最后还是没忍住劝道:“主子,虽然没伤着筋骨,好歹还是先上点药包扎一下吧?”
    祁将军趴在床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手里的纸上。
    上面全是最新收到的情报,这几天他隐藏了行迹,果然那些人就忍不住了。
    “出去,全都出去。”
    收到的消息全超出自己的意料之外,祁将军正心烦,只听到屋里的人声一个比一个聒噪,将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是。”祁英本想再劝,但被祁方拉住立即乖觉的应身退开。
    只是出了房门他仍然不解,“王爷身上旧伤才愈又添新伤,大家怎么不劝他好好裹伤呢?”
    祁方这个冷心冷肺的人如此也就罢了,可陶先生不同啊。
    “唉,爷怕是做梦都没料到,孙家人竟然会如此胆大妄为,竟然背地里与血手帮有勾结!”陶老先生叹了口气,连背都佝偻了几分。
    这个结果其实对他来说也并不轻松。
    世人都说天家无亲情。
    想想自家主子这些年过得也太不容易了。
    先帝爷在时,他年纪尚幼根本没想过几天福,后来落到同父异母的兄弟手中也从来不受重视,当今圣上夺位时太过狠戾,若不是顾及史书上留下恶名,对这个年纪最小、且没有威胁的兄弟,说不定都容忍不下。
    主子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没人比他更清楚。
    那时候尚且年幼的主子无依无靠,身边只跟了他和孙长贵住在急需修缮的空宅中。
    多少个黑夜,主仆三人畏缩在墙角,细数着大街上巡逻士兵又重又急的脚步声,睁眼到天明。
    生怕一合上眼,那两扇摆设一样的大门就会被人撞开,三个人的脑袋就成为菜市口滚滚人头中的一颗。
    主子对陪他熬过那段时间的旧仆从一直情深意重,他跟孙长贵两人虽名为仆从,实则主子视他们为尊长。
    他自己是这一辈子无儿无女,不想离开主子的身边。
    自孙长贵流露出落叶归根的心思,主子竟放心的将自家的家底全都交由他打理。
    若是这样的倚重仍然只能换得背叛,陶老先生能理解主子此时的心烦意乱。
    “别多想,从那日的场面来看,孙家的老四只是个买凶杀人,不见得整个孙家与血手帮就有什么瓜葛。”原本退出去的陶老先生,想了想又推门走了进去。
    “但愿吧。”床上的人终于看完了手里的信满脸疲惫,胡乱揉成一团后递给他,“烧了吧。”
    “先生,若此事孙家真有掺和,别怪我不留情面!”
    “不管这背后这人是谁,只因他曾白白牺牲我大虞数万铮铮男儿,就势必要血债血偿!”
    主子的声音不高,语速也不快,但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却令陶先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到底主子已经长大成人,而且又经过血与火的洗礼,成了大虞朝战无不胜的守护神,早不再是当初那个吓得不敢闭眼睡觉的小孩童。
    “应该的,应该的!”
    陶先生的心里不由得暗自祈祷,只希望孙长贵多少长点脑子,拎得清是非,千万别被富贵蒙住双眼,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毕竟大家共过患难一场,是一起从那些不堪回首的岁月中走过来的人。
    “主子,李家大哥送药来了!”
    屋里的对话刚短暂的停歇,窗外就传来了祁英的声音。
    “快请!”陶先生刚想出言阻止,就听得主子发了话。
    ……
    李延宗拿着伤药来到正房,当即被屋内的热情弄得不知所措。
    “李家大哥有心了,快请进,快请进,要不是有你寻来伤药,我家将军的伤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还好有小哥,就等小哥的药来了!”
    祁将军的侍卫和随从你一言我一语的,让李延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确定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药瓶,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拿的是什么灵丹妙药一般。
    “就,普通的伤药,我来给祁将军敷上?”
    “有劳,有劳!”
    祁英边说着边缩了缩脖子,迅速将床前的位置让了出来。
    开玩笑!
    自从受了伤回来,自家主子就对伤口不理不睬。
    虽然伤势并没多严重,但也不能这样放任不管啊!可是自家将军冷冰冰的性子,生人勿近,谁给上药也得有胆量敢上手啊。
    难得听到‘伤药’二字还让李延宗进门,不管怎么说总得试试不是?
    “应该的。”李延宗闻言舒了口气。
    原来是想让自己帮着上药。
    “祁将军是为了救我娘受的伤,我们一家感激不尽,有事只管吩咐。”何况只是简单的上药。
    李延宗为人老实忠厚,根本没察觉到屋里的人打什么机锋,“对了,祁将军,我娘刚才终于醒过来了!”
    他边说着话边直接动手。
    “这都是战场上受的伤?”只是当他看到那狰狞的后背,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满背都是新旧交错的疤痕,心底不由得肃然起敬。
    “都是些陈年旧伤,倒也无碍,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祁将军在李延宗的面前特别好说话,不仅配合着上药,甚至还想亲自动手。
    “我来我来,就是我粗手粗脚的,还请祁将军多担待!”
    李延宗一时心绪不宁,从祁将军身上的伤想到了自家老三,上回就是他立了大功,给家里挣来十多位护卫。
    老三的家书向来报喜不报忧,也不知他身上落下多少伤疤。
    看来以后自己这个大哥还要更努力一些,那危险的军功能不挣还是别挣了吧。
    第366章 窦家那棵墙头草
    “你娘醒来就好,郎中怎么说?可有大碍?”
    “我们在你家叨扰已久,如今你娘又病着,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了,想来我们也是时候另找地方借住了。”
    李延宗的思绪正发散到李延平的身上,猛一听到祁将军说要走才积极的回了神。
    “这话怎么说呢!将军本是来我家养伤的,结果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别说这伤还因我家人而起,就算不是那也不能这时候赶你们出去呀。”
    “各位只管放心住着,短了什么尽管开口,祁将军对我娘的救命之恩我们无以为报,现在还将恩人赶出去,我们岂不是忘恩负义?”
    “将军千万别说叨扰不叨扰的话,好歹也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您这话要传到我娘耳朵里,她非得以为我对将军不敬,好好教训我不可!”
    李延宗越说越激动,生怕祁将军要走。
    “记得先前你娘一直费心给咱们另寻住处来着,当真不是嫌弃我们麻烦?”
    “怎么会麻烦?只要将军觉得合适,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李延宗听了这话有一瞬间的停顿,娘一直想让祁将军一行搬走,这事他是知道的,但现在显然不合适了。
    “那就好。”
    祁将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点点头后直接从李延宗的手里接过绷带,几下功夫就将伤口包扎的整整齐齐。
    祁英被自家主子的这个操作惊得目瞪口呆。
    敢情留这伤口不包扎,就为着等这句话呀?
    ……
    江婉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是一天之后,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祁将军一行,宁愿放着大宅院不住,也非得跟他们挤在这个小院子里,但人家于她有救命之恩,提这么点要求也并不过分。
    她现在更好奇的是沈知府会将她被劫的事查成什么样子。
    此事江婉百分之百肯定如望江楼脱不开关系,无奈手中没有一点可用的证据。
    “娘,还在想那天的事情?既然沈大人说了一定会给咱家一个公道,您就安心养伤吧。”
    一连几日,李延睿都没有回到书院去,专程请了假在家里陪着江婉。
    “你看看我脸上的伤都结痂了,我真的没事了!”江婉一见他又端来了药碗,闻着那苦涩的味道,当即眉头打结,“明年这时候你差不多就要考乡试了,有这份盯着我的时间,还不如去多读两篇文章。”
    “娘放心,这几日请假我的功课也没有落下,再说明年不中也还可以再考,您这身子骨这回一定要养好了。”李延睿一手端药,一手拿了蜜饯,脸上虽然笑眯眯的却坚持得很,丝毫没有通融的余地。
    “你先放着吧,待会儿凉了再喝。”江婉见实在拗不过他,只好采取缓兵之计。
    前世江婉生病,宁愿打针也不愿意吃药,哪怕最普通的小药丸。卡到喉咙里也似乎怎么都咽不下去似的,特别是遗留在口腔中的那股药味,很久之后都依旧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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