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来这边当临时工,如果管吃管住的话,一个月十到二十块就行。
    工厂学徒工只有十八块呢。
    农民在家里一年到头看不到几块现钱,如果能来城里赚到钱,那他们是很乐意的。
    李桂珍觉得是个办法。
    就算盖新食堂,起码也得年底、来年初投入使用,正式职工也得靠新食堂来批。
    那么之前这段时间就得招一些临时工在老食堂帮忙顶着。
    她瞅着食堂那样,这临时工也挺急,“苏叶,你们要是有合适的人,也帮忙介绍一下。”
    林苏叶:“我倒是有个合适的,回去问问,明儿告诉你。”
    刘艳丽干活儿可麻利,她来食堂,顶原本食堂职工三个能干。
    林苏叶也去美院后厨看过,几个职工估计都是校领导那边的亲戚后门进来的,既不勤快,还喜欢抱怨,有活儿都互相推诿。不忙的时候嗑瓜子也不做一些准备工作,等到点了又开始抱怨累死人。
    铁饭碗就是这点不好,怠工严重,。
    刘艳丽一个顶他们三个绰绰有余了。
    李桂珍又去发动其他人介绍临时工过来试试,要是手脚勤快干活利索的就留下。
    因为薛老三要过来,林苏叶下午就早点回家。
    一到家她就看到薛大哥和薛老三俩正在疏通墙外的排水沟,还把墙外的花树重新培了土埂,这样浇水就不会乱流。
    那两棵大槐树上的槐米、槐花也被勾了勾,晒干以后就是中药,供销社、医院的医药部都有收购任务,也可以自己捣烂染布。
    在乡下的时候林苏叶就用这个和紫花扎染睡裙来着。
    刘艳丽和大娣正帮薛老婆子把家里的鸡分别染一下屁股,剪一下翅膀。
    鸡会低飞,为了避免它们淘气的时候到处乱飞,都会剪一下,这样它们就在院子里刨食儿吃。
    染屁股是为了和别人家的鸡有区别,免得混在一起分不出,颜色会掉,需要定期染。
    因为家里有相亲这样的大事儿,薛老婆子还宰了两只小公鸡。
    这么多人呢,一只不够吃,她索性大方点。
    看到林苏叶回来,大娣忙起身问好。
    林苏叶笑道:“大娣你随意些就行,别拘束。”
    大娣又问小姑和小姑父好。
    林苏叶告诉她小姑和同事去外省联合执行任务,不在家,顾爸顾妈和顾孟昭这几天被请去首都当翻译了,据说有外国领导访华。
    大娣没读过书,认识不几个字,所以对小姑父一家特别敬仰,感觉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更别说还懂外国话。
    林苏叶和她们聊两句,就问:“你们商量咋样?”
    薛老婆子笑道:“那得麻烦你了。”
    林苏叶:“我?”
    薛老婆子:“对呀,总得有个媒人呀,亲家母就很合适。”
    林苏叶:“成,我去给他们打个电话。”
    打外省长途很费劲,市内稍微好一些,尤其还是从省军区大院儿往外打。
    林家屯所在的大队被划归余吴县城郊,今年也通了电。
    值得一提的是周金锁还是林家屯的妇女主任。
    原本大家都以为她得了重病,顶多一年好活,结果她却越活越健康。
    她当妇女主任是真的为村里妇女办事,谁家女孩子被苛待、媳妇儿被家暴虐待、老太太被弃养,她都能去撕吧得对方怀疑人生,让对方觉得对家人好点比被周金锁撕吧强得多。
    周金锁撕吧别人家的事儿,自己一点都不上火,有林父和二嫂监督吃着药,她高血压一直控制得很好。
    这活得有滋味儿,工作有干劲儿,身体也得到锻炼,她可不就越活越带劲?
    瞅着都说她越活越年轻呢。
    今年春天林家屯换届选举的时候她又被选成妇女主任,还获得了公社优秀妇女主任的称号和奖状。
    周金锁这两三年带着林家人读书识字,自己已经妥妥的高小毕业水平。每天不是去公社开会,就是在村里转悠走访,东家长西家短的,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这会儿她正在大队部教育刚结婚就不想帮着公婆养小叔子小姑子的一个媳妇,“你们是不是爹娘养大的?是不是爹娘拉饥荒给你们结了婚?怎么的自己结婚成家就不管大家伙儿了?以前的地主老财给孩子养大娶媳妇,不用拉饥荒也不用帮忙养弟弟妹妹还给一笔钱财,你们是不是想要这样的爹娘啊?”
    想,当然想,但是你敢说?
    地主老财被枪毙的多少?
    你们享受着贫下中农成分的好处,这会儿又嫌弃爹娘穷了?
    周金锁从来不会温柔地诱导哄人,往往都是劈头盖脸一顿训。
    她了解村里这些人,但凡温柔做派有用的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儿,能做出这种事儿的习惯性欺软怕硬。
    周金锁不惯着他们。
    别人怕周金锁,他们自然也怕。
    再说她还有个在部队当大军官的闺女女婿呢。
    谁敢得罪?
    “周主任,电话!”留守办公室的书记扯着嗓子喊她。
    周金锁:“行啦,你们回去自己反省吧,分家也有分家的说道,不可能拍拍屁股什么也不管就走人。”
    她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办公室接电话,听见是闺女林苏叶的声音,她笑得见牙不见眼,“闺女儿,暑假不带着孩子回来住啊?让亲家母一起过来。”
    林苏叶和她寒暄两句,然后说正事,让她帮忙去刘艳丽家说媒提亲。
    周金锁捂着话筒,小声道:“那闺女不是去那谁家当小保姆?”
    林苏叶:“是呢,我婆婆瞧中了,我们老三也乐意,我自然支持。”
    周金锁:“刘艳丽这孩子没话说,不过她爹娘可不咋厚道,整天就想卖闺女给儿子攒家业呢。”
    刘艳丽她哥结婚的时候就把刘家家底掏空了,过两年他弟弟也该相亲结婚,她爹娘卯了劲儿想找个彩礼高的人家呢。
    自从77年城里涨工资以后,乡下人结婚的彩礼也是越来越高。
    乡下人见不着多少现钱,彩礼就是一笔很大的开销,有些人家儿子多的并不能个个娶上媳妇儿。
    后来破四旧、砸封建,不允许要高彩礼,谁要得多就斗谁,有那么几年彩礼就很低。可闺女是人家的,真不给彩礼人家不同意结亲,彩礼也变了五花八门的名称出来。
    那时候差不多五块钱彩礼,还得给一定数的粮食,再给两身衣服的布票。
    布票原是给新娘子做衣服的,有些人家则直接拿去给儿子对象下聘。
    去年彩礼钱就要十块,今年已经十二甚至十五,女方父母总觉得自家养大的闺女不能白给了男人,若是有兄弟要娶媳妇的,人家要的多,那他们自然也得把这数要回来。
    现在有些人家就犯愁,这要是一群儿子没有闺女的,那可犯老难,照这样下去打老光棍儿也不是不可能。
    刘艳丽一个哥哥还有俩弟弟呢,就她一个女孩子,她爹娘就想多要彩礼,给俩儿子攒出彩礼钱。
    她娘说得理直气壮的,要是女方不管她家要彩礼,那她嫁闺女自然也不要。
    她想要俩儿子的彩礼钱,现在是十二、十五的行情,再过年肯定得二十。
    对乡下人来说已经是巨款,可他们往城里瞅瞅,人家城里人一个月42的工资,这才哪到哪儿?
    林苏叶听了周金锁的话,笑道:“没事,娘你先提一提,她爹娘要是不蠢,就该知道结这门亲只有好处。我们老三去过咱村,娘也见过,一表人才,模样好身体壮,能干会赚钱的。她家这会儿宽松点,以后老三也不会亏待老丈人家。”
    周金锁:“那我去给说合说合。”
    两句话搞定刘艳丽家的事儿,周金锁舍不得挂又和闺女聊点家长里短,问问薛老婆子身体好不好,女婿和孩子们,小姑和顾孟昭等等,一一问到。
    林苏叶也叮嘱她按时吃药,听爹的话。
    周金锁:“哎呀,我知道呢,一顿不拉。你爹和你二嫂转着圈磨叨我,你可饶了我吧。”
    林苏叶又问张黑妮儿咋样。
    之前张黑妮儿主动学习识字,小舅也被周金锁赶着学习还跟林父学木匠。
    后来公社买拖拉机,从全公社选拖拉机手,他俩都选上了。
    选上拖拉机手以后两人一起去学习,张黑妮儿对林成才非常照顾,两人一起进步,也培养了感情。
    在经历了林成才被女知青勾搭,被男知青陷害,张黑妮儿帮他出头事件以后两人的感情就稳定下来。
    青年男女有感情,双方家长同意,亲事自然就顺利,去年底定亲,今年二月结婚,林苏叶一家去参加了婚礼的。
    张黑妮儿有了身孕也毫不娇气,还是每天去上班,开拖拉机、修拖拉机的,半点都不含糊。
    周金锁颇为得意,“好着呢,咱家这些孩子都随你爹,就她随我,可能干呢。”
    林苏叶笑道:“儿媳妇随婆婆,我可真头一次听说。”
    周金锁哈哈大笑。
    又说两句,母女俩就先挂了。
    周金锁抬脚就往刘艳丽家去,正好刘艳丽娘在家里和大儿媳拆洗被子。
    看到周金锁过来,刘母笑得很是讨好,周金锁是妇女主任,又厉害又热心肠,差不离的事儿她都能给管一管。
    随便聊几句,刘母就问周金锁啥事,自己应该没犯错吧。
    周金锁笑道:“你们艳丽正说对象吧?”
    刘母听话听音儿,这是给艳丽介绍对象?她笑道:“是呢,嫂子你有合适人介绍啊?”
    周金锁:“对,你也见过的,和刘贺岩一起的那个青年,是我闺女婆家小叔子,排行老三。”
    以往刘贺岩做小买卖还藏着掖着,现在基本不怕人。
    刘母一听心里顿喜,这青年她见过,长得一表人才,高大英俊,人没话说,关键他二哥还是军官,这家庭好。他自己还和刘贺岩做点事儿,也赚钱,那彩礼肯定能给一大笔!
    虽然心里满意,面上自然要挑剔一番的,买货的才挑剔呢。
    她为难道:“嫂子,不是我……挑刺儿呀,那青年岁数不小了吧,好像还离过一个?”
    周金锁:“岁数不大,和我们家老三差不多。离过一个也没啥,又没孩子,也不用艳丽当后妈。”
    刘母却想把这事儿强调一下,只有把男方的条件踩下去,她才好多要彩礼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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