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更加尴尬,身为女王的丹妮莉丝此刻本该开口圆场,却既未拒绝女巫的建议,也未呵斥小文书随意插嘴乱说话的放肆,而是眉头紧锁一言不发,陷在强烈的左右为难之中。
    谨慎让她同意这一点——对面确实很可能是个陷阱;但理智却立刻提醒她,自己并没有证据;而感性更是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吵嚷着:万一因为猜错,而让自己唯一的同志在生命最后一刻苦苦挣扎也等不来救命的真龙之血……从而让她失去唯一的知己并永远错失实现“打破车轮”的宏大理想的机会,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纠结片刻后,丹妮莉丝猛然想通:问题的核心其实就在于——艾格到底是不是真的身中剧毒,命悬一线?
    而这一点,专业人士或心细一点的人,应该是看得出来的。
    她的女王自尊不能冒险亲自前去甄别,派手下去不就行了!
    “梅丽珊卓女士,请原谅弥桑黛的无礼,她还只是个孩子,又被培提尔和瓦里斯的事给吓坏了罢了。”心中主意一定,丹妮莉丝顿显从容了许多,“但血魔法毕竟非等闲手段,我不能脑子里一过便做出决定,这样,我先派手下医士前去总司令病榻前诊断一番,确认再无它法可施,再做定夺,如何?”
    “赠地军效忠的是您,需要为法术出血的也是您,自然该由陛下自己进行判断和定夺了。”梅丽珊卓暗暗松了口气,面不改色地点点头,“不过……可供您考虑的时间不多,还希望您的手下能动作快些才是。”
    “那是自然。”丹妮莉丝微笑同意,旋即提高音量:“弥桑黛,你速去通知波特,让他立刻带两名无垢者去总司令病房探望,并尽快将情况汇报于我。”
    只花半秒,少女便完全理解了丹妮莉丝的想法——派人查探确实是个比凭直觉猜更可靠的办法,但承担任务的毕竟是人,而只要是人,就必定会出问题——无垢者对毒理学一窍不通,而医士,他只是个凡夫俗子,是有可能会被欺骗、收买或胁迫的!
    只有自己,既心细如发,又宁死也不会背叛女王!
    该由自己去进行这场查探才是!
    然而弥桑黛立刻又想到了新的风险:就算她不会被糊弄或威逼利诱,也是会叫女巫以法术控制,或被用易容术冒充的!
    “陛下,我也跟去看看。”她把嘴凑到女王耳边,小声道出了她的想法:“如果一刻之内没有返回,或是回来了却没说出约定好的暗号,您便别再犹豫,立刻在无垢者和卓耿雷哥的掩护下撤出临冬城,到波顿大人那边去寻求安置和保护!”
    丹妮莉丝迅速领会,犹豫了一下后,抓着弥桑黛的手小声叮嘱:“一切小心,就算发现端倪,也别当场戳穿,千万回来后再说。”
    ……
    裹好厚厚的防寒衣物,弥桑黛和医士波特跟着红袍女离开女王下榻的客室楼,在小队无垢者的护送下前往城堡另一边的赠地军大营。
    月亮完全被乌云遮蔽,穿梭在建筑间的过堂风也凶猛异常……午夜时分的临冬城黑暗而寂静,只有偶然经过的巡逻队能带来些许生气。顶着打得人脸蛋生疼的雪花步行穿行近百米,一行人抵达了目的地。
    总司令房间门外此刻站了一整排守卫,他们披盔戴甲全副武装,不仅数量比往常更多,戒备比往常更甚,就连态度也比往常要冷酷严格——无论是装备还是神态动作,都仿佛恨不得把“如临大敌”几字刻在脸上,此刻见梅丽珊卓带回的不是女王而仅是女王身边的一个侍女,顿时连掩饰都懒得掩饰地嘀咕着表达起质疑和不满。
    牢骚归牢骚,他们还是没敢阻拦梅丽珊卓,在声明无垢者士兵不得入内并仔细搜了下医士的身后,便在女巫的保证之下,跳过了对弥桑黛的进一步检查,放三人进了屋。
    房间的壁炉内火焰熊熊,不仅让屋里映满了阴沉摇动的红色光芒,也烤得空气呈现让人焦躁的闷热,无孔不入的热意中飘荡着一股夹杂药香和轻微酸臭的气息,而腾腾暖意更是让忽从室外寒冷环境中走入的弥桑黛眼睛都短暂的酸涩模糊了一秒。
    没有什么埋伏的刀斧手,正对屋门的大床之上,一个面容苍白的男子静静平躺,负责医治的科本学士坐在床边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矛妇在壁炉边专心添柴,一位黑衣军官焦躁地在旁来回踱步。
    到这里不再需要梅丽珊卓的指路了,医士波特和弥桑黛径直走向床铺,开始进行各自的任务。
    “科本学士,情况如何了?”
    被提问者站起身来,勉强朝来者点头示意,随即耷拉着肩膀摇摇头,在让开位置的同时朝床上偏偏脑袋,显然是无话可说,要询问者自己去看。
    于是医士波特便在原先科本的凳子上毫不客气地坐下,开始观察床上所躺之人。
    看模样确是守夜人总司令,此刻,这位昨天还生龙活虎的赠地霸主表情安详,像具平放的雕塑般一动不动,覆盖胸膛的厚厚棉被之下,就连呼吸本该带来的起伏都几不可查。按波特一直以来救治伤员的经验,显然是已九死一生,希望寥寥……待到再强维持着耐心摸到病员位于床侧放于被下的左手,他更是被吓了一跳。
    那手简直就像冰块一样凉,若非依然柔软并未发僵,且在手腕桡侧依旧存在微弱缓慢的脉搏,说这是个已死多时的人他都绝对相信……就这刚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似的体温,若不赶紧设法拉升回正常,就算再健康也必死无疑,怪不得壁炉里添了那么多柴!
    他原本还想做更多检查,但这下哪里还有必要?女王怀疑总司令是假装中毒,呵,若世上真有人能假装成这样子,那他不该叫守夜人总司令,该叫装死大王才对。
    波特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看向站于一旁的科本学士,心中顿时生出对同样无计可施的同僚的亲近和同情起来。
    人是救不了了,只能了解了解情况,多掌握些关于中毒解毒的知识,以备将来不时之需了。
    “洗胃了吗。”
    “洗过了,你以为这屋里的那是什么味?”
    “昏迷状态下洗的?”
    科本狐疑地望了望波特,忽然意识到面前并不是什么内行:“你该不会以为,得不到病人的配合就没法洗胃吧?”
    “呃……当然……不会。”波特还真没帮昏迷的人洗过胃,但听科本的语气也知道自己暴露了水平,只好赶紧找其它话题掩饰,“这毒怎么不仅能让人的血液变质,还能叫人的体温降低?这是它的副作用吗?如此剧毒,怎么能随意乱放,叫人偷了去?”他板起脸问道,旋即想到了之前女王问起时自己没能答上的问题,“此外,它叫什么名字?从何而来?”
    “体温降低不是毒药……而是魔法的副作用,总司令大人其实早该没命了,只是被梅丽珊卓女士的法术强行续到此时罢了,但魔法能维持呼吸和心跳,却不知为何保不住体温。毒药被偷确实是我的责任,我没法也不打算推卸,这毒是我在学城与人合作研究炼金术时无意中调配而出,由于无法发现它除杀人外的其它作用,被博士们禁止外传……名字嘛,我叫它‘陌客之吻’,因为此毒到目前为止尚无解法……”
    两位相关人士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进行起了医术和毒理上的交流,陪同而来的弥桑黛则默不作声地靠近床边,站到医士刚才的位置上,开始履行她的使命:判断艾格是否假装中毒,确保医士不被欺骗蒙蔽。
    她首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艾格的脸颊四周,捏了捏他的鼻子,确定其并非他人易容而成;再把手探入被窝内轻触他躯干,确认了那吓人的低体温并非仅局限于手臂而是全身一致;再按住他胸膛,静静感受了片刻艾格的生命体征,最终皱着眉停下了手。
    总司令不仅浑身冰凉,而且心跳呼吸也微弱缓慢到了绝不正常的程度,虽不知这是不是中毒的症状,却确实像极了随时都会断气的模样……
    难不成,艾格大人当真同样是受害者,自己错怪他了?
    眉头紧锁,弥桑黛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好半刻之后,才不甘心地想出了最后一个测试方法。
    “像”要死了,毕竟也还是没死——说不定这是红袍女的某种假死法术,能让人在实际毫无危险的情况下,却看起来随时都会没命呢?
    自己也许应该掐他一掐,或是拿针刺上一刺——无论他装死装得多么逼真,在生理上受到剧烈刺激的瞬间,也是绝对会本能地做出反应的!
    心生计策,但小文书在动手前还是最后斟酌了一番:她力气极小,也没有带针,而守夜人总司令却是出了名的异鬼杀手,冠绝七国的硬汉之一,若只施寻常手段,说不定他还能硬抗……测试的机会很可能没有第二次,必须找出个万无一失,绝不会出现问题的方案,才能下手去实施!
    脑筋一转,弥桑黛很快有了主意。
    她出身奴隶阶级,幼时所交的朋友自然也尽是奴隶,而有一位“床奴”朋友曾告诉过她:男人身上有个地方,无论怎么练都是最大的弱点,哪怕是铁骨铮铮、可以面不改色地将剑捅进自己心脏的死士,这处要害受袭也绝没法无动于衷……除了绝对有效果外,还有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袭击这地方,既不需要力气,也不用借助工具!
    ……
    第558章 “一线生机”(下)
    与瓦里斯和培提尔在同一个城堡里呆上半个月,艾格便深切地体会到:与这两根搅屎棍朝夕相处、亲身见证乃至参与他们的阴谋诡计……和穿越前在书本或屏幕上隔着一个次元俯瞰他们兴风作浪,完全是不同的感觉。
    随着作为敌人的瓦里斯开始注意到自己的存在,而原先的盟友小指头也发觉他这“小弟”并不乖巧——虽然明面上他依旧手握重兵雄踞临冬城,但在并不能利用这种优势的情况下,艾格实际上正处在前狼后虎腹背受敌,最危险的政治环境中!
    到这一刻,艾格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今中外权势者们的上位之路必然会伴随着“铲除异己”。
    因为你永远猜不到:对头们是否在策划什么阴谋、准备何时开始行动、得手后又会如何处置自身……在彼此立场相对、利益不一的情况下,这种猜疑绝无法通过时间稀释或经由沟通消除,只会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严重。
    如果不想拖着猜疑链的分量负重前行,那结局其实就仅有那唯一且注定的一种了。
    在小说里、戏剧中和史书上,艾格见过了太多和自己一般聪明甚至更厉害的角色,只因为一招之失、半步之差满盘皆输身首异处的例子。前车之覆后车之鉴,正因为所知所晓的教训多且重,才比常人更怂。
    正是这种怂,促使着艾格在付出一通宵的不眠后,赶工安排出了一场连他自己都感觉仓促的行动——对付非常之敌,就得用非常手段。他要利用这记不可思议的先发制人,一锤定音,消灭所有会掣肘自己对女王影响和控制的因素。
    而之所以会将尚无矛盾的培提尔也算计进去,原因有两个:一是自己已向其表露过杀意,但凡瓦里斯出事,小指头必定会知道是他动的手;第二个原因就更简单了——艾格不想当那灭狡兔后被烹的走狗,既然不愿在对付完太监后再费心思去处理因失去共同敌人而失去团结理由的前盟友,那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一锅端了。
    既然已经夸口“一劳永逸”,自然要贯彻到底!
    ……
    这场惊人的冒险要完全成功需经历诸多考验,而其中最关键也最困难的有两点。
    其中头一个是“如何让瓦里斯和培提尔在有所提防的情况下喝掉毒酒”,这一条,他已经依靠一系列让人困惑和惊吓的操作顺利得手,无需再赘述。
    而第二个便是,怎样让丹妮莉丝对自己的信任和器重不会因此产生裂痕。
    为实现后一个目标,他做了一系列周密安排,大致上可分为三步。
    第一步,让所有证据都不指向自己。
    于案发餐厅内所做的诸多布置营造出了如假包换的现场,而冲出门后吐到地上的呕吐物则化作如山铁证,瓦里斯和培提尔两人所配的无垢者护卫更是可作为绝佳的作证人选——他们不仅可以解释自己是因为采取了自救措施才幸免于难,更可以为事发后现场再无人进入、呕吐物也没有被任何人动过手脚进行担保。
    这帮无垢者没有在瓦里斯和培提尔生前护住他们周全,反倒因为“绝对忠于丹妮莉丝”的天然属性和标签,在两人死后成了凶手的工具和最大助力。
    人证物证俱全,若是打官司,那艾格妥妥的是受害者之一可以逃脱嫌疑……但丹妮莉丝毕竟不是法官而是他侍奉的君主,只要她心中仍然存疑或怀有芥蒂,那哪怕最终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此事为守夜人所为,艾格也会难再安眠。
    而要避免这一点,艾格便需要丹妮莉丝彻底相信,自己是真的身中剧毒险些丧命。
    于是,第二步也就应运而生——设法诱惑女王,骗得她亲自或派人前来探望。
    梅丽珊卓作为本该中立却因为自己神选者身份而臣服的红神祭司,他“幸免于难”的最大功臣之一,成了担此任务的不二人选。
    而最后的第三步,便也在红袍女完成使命后,自然明了:在丹妮莉丝或她所派之人的看望试探下毫不露陷,完全博取她的同情。
    在如何装死这一点上,艾格与科本学士和梅丽珊卓两人进行了不厌其烦、巨细无遗的讨论,才最终从后者毕生所学中选出几个合适上场的法术:首先是一系列能减缓人体代谢速度,弱化生命体征的法术,效果是让人的呼吸心跳减慢、体温降低,进入类似冬眠的状态……以模拟苟延残喘之人奄奄一息的模样;然后是某种能麻痹人体感官,让知觉暂时消失的魔法——装死光外表像可还不够,还得能应付前来查探者诸如挠痒痒、掐皮肉乃至针扎刀刺之类的试探。这一点尤为关键——试想,若某个明明已经走到生命的重病患,别人搔下腋窝、掐下大腿就大笑出声或从床上跳了起来,岂不滑稽?
    他把一切都安排得天衣无缝,却没时间来进行哪怕半次排练,而如此的后果便是——计划临实施时出了岔子:拉赫洛赐下的那片半龙之鳞,好死不死竟带有魔法抵抗的效果,且触发条件成谜,宿主无法控制!
    梅丽珊卓的冬眠术本可以让他显得极端接近死亡状态,但实际上却在施法到一定程度便会让龙鳞感觉“宿主受到诅咒伤害”,从而释放能量进行抵消中和……最终艾格只能同意减弱法术强度,避免碰及鳞片保护自己的触发红线。如果说这还只是稍微影响装死的逼真度,于大局无碍,那后一个问题就麻烦大了:无论是强行昏迷还是知觉抑制,都会被拉赫洛之鳞干脆利落地直接判定为有害法术,稍有施展便如泥牛入海一般消失在他体内。
    时间不多,梅丽珊卓的法力却已捉襟见肘,没法再一个接一个地对他释放进行试验。若不能迅速想出解决之法,艾格便要在神志清醒、知觉完全的情况下迎接丹妮莉丝可能的考验——只要来者稍微有所试探,便有可能会露陷!
    急得团团转了半天,最终还是科本学士准备的后招救了场:他拿出的一种可以暂时遏制身体反应速度,能让人短时间内陷入“伪”瘫痪状态的药剂。不知是因为龙鳞对药物和法术的甄别判断标准不一应对措施不同,还是它解毒需要时间,居然有用!
    于是,最终,艾格在丹妮莉丝所派医士和侍女进门接受检查的那一刻补喝了一大瓶瘫痪药剂,然后便赶紧躺下到床上,指望一切都能按计划进行。
    ……
    丹妮莉丝所派军医不仅在学识上对毒理所知不深,本身性格也是个相当马虎之人,女王交付如此关键致命的任务,他竟只匆匆摸了摸望了望便自以为完成,毫不怀疑地起身去和科本闲聊起来。
    艾格心中暗笑,还没来得及庆幸,就又有另一个人走近了床边。
    ……
    第559章 兄弟受难
    不能睁开眼睛,所以看不到来者是谁,但鉴于进入屋内的外人只有两个,对方身份其实很好猜。
    果然,伴随着轻细急促中带着一丝紧张的呼吸声,一只滑软柔嫩的小手碰上了他的脸蛋,东触触、西探探,还仿佛怀疑真假般捏了捏他的鼻子……随后便放下去探入被底,握住他手臂片刻感受过明显异常的低体温后,又移向胸口位置轻按数秒——确认心跳频率也没发生什么显著变化后,带着些许不甘抽了出去。
    就这?
    蒙混过关了?
    正在艾格再次松一口气的当,那只小手却又毫无征兆地从被窝的另一个边缘重新溜了进来,这回不再左顾右探,而是动作迅速目标明确。
    虽然躯体暂时行动困难,但未被麻痹的神经末梢却依旧忠实敏锐地将一切触感反馈向大脑。
    艾格顿时感觉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不论在外人眼中他是何等形象,但除去身份忽略地位后,他生理上依旧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在这种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这小妮子想做什么?难不成是想来判断他是否装死?!
    可她难道不知道,这样的反应分为心理和反射性两种,并不完全受大脑高级中枢控制,即使是真处于睡眠乃至昏迷状态的病人也可能出现,不能作为试探他人是否中毒的方法吗?
    等等,指望一个尚未成年的本世界土著懂这么多未免要求过高,她大概率是真不知道!
    那自己就得竭尽全力,来遏制身体的反应了!
    艾格可不是特工或间谍,自是没受过如此冷门的技能训练,若在平日,这当然是天方夜谭,但他如今可是身中梅丽珊卓的系列冬眠法术和科本学士的瘫痪药剂,双管齐下,不仅反应略微迟钝,心跳放缓后血压降低各部位供应也大成问题,只要稍稍坚持,便足以拖到周围人察觉不妙,出手解围!
    三两秒内,艾格便把应对之法想了个清楚明白,然而——事情压根没往他预料的方向发展:弥桑黛在短暂探索熟悉构造后,便迅速再向下潜入,在他全然未来得及、也永远不可能做好准备的情况下,毫不犹豫地收指一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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