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笙深吸了一口气,“说实话,其实我挺佩服韩庭之的,现在这个社会到底有多现实,不用我跟你讲,多少人结婚就是为了单纯的繁衍,就连所谓的婚姻十有八九到最后都是一门生意,可他是我见到过的,最特别的存在。”
    自古以来,男人的共情能力总是不如女人。
    向来如此。
    元稹在怀念亡妻写悼诗的时候,新人在侧未觉形单影只,文人墨士更是喜欢用夸大的手法在描写感情中的复杂。
    可真正的情愫,又怎会是一句两句就可以说清楚的。
    “夏夏。”
    阮笙到底还是微微皱眉,说话的声音都明显认真了不少,“之前心理医生都跟你说过,其实根除你妄想症的原因不是你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而是找到合适的人,足够的信任是可以完全解决这个病症的。”
    “他就是那个,唯一可以治愈你的人。”
    “我相信。”
    她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真的想说,另一方面是自己感情不怎么如意,总是希望她在意的人可以顺风顺水。
    “而且……”
    她笑了笑,主动朝着江暮夏凑了过去,“老天爷给了你们重逢的机会,你真的要就这么偷偷溜走,眼睁睁看着你们两个后半生老死不相往来吗?你舍得吗?”
    那声音缓慢而清晰,江暮夏的瞳孔都有好几秒的微微呆滞。
    是啊。
    她,舍得吗?
    不。
    她不舍得,一点也不舍得。
    七年之前是自己没有想清楚,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爱的人到底是谁,可现在知道了,也明白了,再也没有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那天网上好久不吐露心扉的两个人聊了好久,月色渐渐西沉。
    可……
    同样在隔壁房间的两个大男人,倒是不怎么和谐。
    “……”
    周时凛军人作风习惯了,不管什么事情都是必须要明明白白地按照时间要求,就连洗澡都是准确无误的十五分钟,多一分钟都不行。
    “你不洗澡吗?”
    “……”
    韩庭之懒散站在阳台,倚在门框上弹了弹烟灰,“我一直以为只有在上学的时候你是这副模样,没想到这现在退役都快八年了,你的习惯还是没变。”
    其实也不算事习惯。
    周家往上三代都是军人,作风习惯是传统。
    深入根系。
    他也没理会面前韩庭之那冷冷淡淡的语调,直接拿出手机去了阳台打电话,阮笙迷迷糊糊地直接接通了,“唔……你有什么事吗?”
    “我明天有事要回去一趟。”
    他微微皱眉,“我安排了人,早上八点送你去机场。”
    “……”
    阮笙明显愣住,“很重要的事吗?”
    “嗯。”
    周时凛临时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是准备一下安排后事,最多还可以撑两天,他身为周家唯一的晚辈,必须回去。
    “那好吧。”
    阮笙抿了抿唇,“不用你找人送我,我可以自己走。”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江暮夏微微侧眸,主动凑到了她的面前,很显然已经听到了她电话里男人的声音,“怎么了?周时凛有事不能陪你了吗?”
    “嗯。”
    阮笙点点头,“他要回周家。”
    “那你……”
    江暮夏多多少少是知道一点周老爷的事的,所以说话的声音都是明显犹豫的,“他没说让你带着孩子陪着一起去吗?”
    “……”
    阮笙闭着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们现在……情况有些特殊……”
    应该说,是很特殊。
    他们之间除了一个孩子之外,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就是前夫和前妻的关系,可现实中却又比这种关系好一点,因为他们也睡了,夫妻之间该做的事情也做了。
    但是……
    他们并没有法律意义上的婚姻证明。
    比如结婚证。
    江暮夏也没多问,“其实你应该回去的,周老爷的身体再怎么不行,可你要是带着孩子过去,他肯定不会不愿意的。”
    老人嘛,对于晚辈那基本上都是十分念想的。
    “嗯。”
    阮笙有些心不在焉,“再看吧。”
    江暮夏,“……”
    其实早就在八年前他们两个人纠缠的时候,江暮夏就觉得问题很多,可那时候的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给真爱让路的。
    大概是……
    年少不知欢情薄,老来愁绪烦恼多。
    呵。
    俗称心大。
    江暮夏一整晚都没怎么睡着,第二天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身侧的闯入已经空了,她瞬间就坐了起来。
    楼下并没有女人的身影,反倒是韩庭之一直都在走廊站着。
    “你……”
    “他们回去了。”
    韩庭之主动走了过来,“周老爷今天早上医院下了病危通知,阮笙知道后怕吵到你,所以就叮嘱了佣人当你好好休息。”
    江暮夏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她跟着去了。”
    “嗯。”
    韩庭之垂眸看着她,“佣人做了早餐,吃完早餐我们就可以回去。”
    “……”
    江暮夏有些心不在焉地洗漱,可偏偏在吃早餐的时候喝了几口粥就忍不住作呕,去洗手间待了好一会儿。
    “夏夏。”
    韩庭之在门口敲门,“你把门打开,我带了胃药。”
    “……”
    江暮夏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微微垂下眼睑摸了摸自己的眉梢,好半晌才抿唇推开了洗手间的门,“我没事,就是可能早上吃东西太快,胃受不了。”
    她回到餐桌上,想要吃饭。
    可……
    没能吃下去。
    索性到了后面就提出建议说自己想回去,但是韩庭之没有直接允许,“我先陪你去医院做下检查,很快的。”
    这段时间她吃饭也都是完整的膳食,可还是会胃痛呕吐。
    难道……
    “我没事。”
    江暮夏强忍着自己不要犯恶心的冲动,下意识扶了扶自己的额头,“估计是今天早上饭桌上有炸春卷,油味道太重的原因。”
    她稍微一点异味就会不舒服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那就先回去。”
    韩庭之也不能态度太过于强硬,开车回去之后直接把人抱下了车,让佣人重新煮了点清淡些的白粥。
    可还是一样。
    江暮夏折腾了大半天时间,到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不但什么东西都没有吃进去,反而把胆汁都快要吐出来。
    韩庭之意识到不对,可压根没有去想孩子的事。
    毕竟……
    江暮夏第一次怀孕的时候基本上是没有任何反应的,而且他身边也没有自己可以亲眼看到人怀孕之后呕吐的案例,再加上医院做检查的原因,三重影响下他根本就没有可以怀疑她怀孕的理由。
    更何况,之前医生就说过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
    估计……
    是精神妄想。
    而在妄想症加上自己想要孩子执念的影响下,身体故意伪装作出一些假装怀孕的症状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带着她去医院做检查。
    心理加生理。
    可江暮夏极力拒绝,等到晚上六点多实在是扛不住视线都有些模糊之后,韩庭之到底还是生气了,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做检查。”
    “我……”
    江暮夏怕他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抿唇过后还是本能皱眉垂下了眼睑,“我想让笙笙跟我一起去,你去了不方便。”
    “……”
    他们在一起该做的不该做的基本都做了,现在说不方便。
    “江暮夏。”
    他的眉心瞬间就拧了起来,嗓音沉地很,“你这样捉弄我很好玩是吗?”
    “没有。”
    她微微咬着唇瓣,说话的声音都低了不少,“做检查的时候你知道是要去洗手间检测的,她能帮到我……”
    毕竟女洗手间,他是没办法去的。
    “……”
    阮笙接到电话的时候周老爷刚度过危险期,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主动把人从韩庭之身边领了过来。
    “我来吧。”
    她把人扶着往前走,直接就去了里面做检查的房间。
    半个小时后。
    她扶着人出来都明显迟疑了一下,“你孩子的事……要不现在还是告诉他吧?你这样是瞒不住的。”
    江暮夏表情有些微微凝重,跟着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我还没想好。”
    她抿了抿唇,主动把检查单塞到了自己的包里,“这件事你先帮我瞒着,等这个月过了稳定期我自然会告诉他的。”
    “……”
    阮笙陪着出来,韩庭之在医院门口的梧桐树下已经抽了好些烟。
    “人给你送回来了。”
    她把人扶着过去,等到送上车之后,男人稍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周家离这里不顺路,你是让人来接,还是我让助理送你回去?”
    “……”
    阮笙抓着手里的包,呼吸都有些微微紧了起来,“其实夏夏她……”
    怀孕了。
    她现在脑袋很乱,冲动显而易见。
    “嗯?”
    男人下意识垂眸看着她,“医生怎么说的?”
    “……”
    阮笙咬着唇瓣看着面前的韩庭之,又看了眼隔着窗户盯着她看的江暮夏,还是主动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她这七年多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除了吃饭之外平常也要稍微运动运动,”她深吸了一口气,“你多注意着点,不要马虎。”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韩庭之眼眸微微停顿片刻后,转身看了眼车窗里的小女人。
    “你……跟她说什么了?”
    “没有啊。”
    江暮夏脸上的笑意是明显寡淡的,“周老爷虽然度过了危险期,可医生说就在这几天,她心情不太好也正常。”
    韩庭之就这么盯着她看了几眼,若有所思。
    “好了啦。”
    江暮夏主动朝着他哼了一声,“你快点开车回去,我饿了。”
    “……”
    韩庭之发动车辆后下意识看了眼身侧的小女人,搭在方向盘的手指节微微蜷缩了半分后,脸上的表情都微微凝重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
    江暮夏回到家的第一时间就把包放到了桌上,可后来又不放心,索性就把检查单塞到了大衣兜里,顺带把药倒进了装着钙片的瓶子里,这才去洗澡。
    可……
    等到洗完澡出来,看到的就是手里正拿着维生素瓶子的男人。
    “你……”
    她皱眉,“你翻我包做什么?”
    “……”
    韩庭之微微皱眉,视线就落在了她的身上,“你的检查单我没看到,”顿了顿,“医生说你要补充钙片了?”
    “我不知道。”
    她微微皱眉,直接把药瓶抢了过来,“医生开什么我吃什么。”
    “……”
    她其实是怕他打开瓶盖,因为里面的药跟钙片的模样还是十分显著的,只要打开肯定是可以看出来的,她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要跳到嗓子眼。
    韩庭之的手落了空,直接站了起来。
    “夏夏。”
    他转身的瞬间主动从后面抱住了她,说话的嗓音都是明显低沉微微哑的,“我知道你很想要孩子,可我们的世界并不只有孩子。”
    大概是知道她这段时间对孩子魔怔了,所以总是在想方设法安慰。
    “你有我。”
    他的下巴抵在了她的一侧颈窝,说话的声音都低沉地不像话,“我爱你,夏夏,我只爱你,不要总是多想,嗯?”
    江暮夏的背脊僵硬,生怕他看出来一丁点的异常。
    “我知道。”
    她主动推搡开了他的手,转身去了阳台。
    好半晌。
    等到外面的风吹散了身体里的燥热之后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脑袋有些微微的凌乱,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韩庭之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女人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背对着他。
    “……”
    他安静地坐在床边擦干头发后,这才附身过去顺势把人抱了起来,但是在他手落在女人腰肢的瞬间,江暮夏瞬间就抗拒着睁开了眸。
    “你做什么?”
    那一惊一乍的模样,让韩庭之也跟着吓了一跳。
    其实……
    她是怕他不小心碰到了孩子。
    可他不知道。
    韩庭之下意识收回手,撑在她的身侧就这么附身看着她,“夏夏,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总是在躲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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