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这里有很强的风,能卷起似烟似雪的冰粒,如同仙境般快速在陆面上蔓延吹过,还发出空气摩擦“嘶嘶”的音效。
    大多数的动物其实已经迁移出一段距离,只有少部分还在对抗着骤降的温度和长达数月的黑暗,夏鹿帆现在要去找的,就是这群摸黑摇摆的企鹅。
    如果说,北极的夏天是还能发现惊喜的温柔,那么南极的冬天,就是大耳刮子的懵圈。
    夏鹿帆这个体质,穿着定制的衣服,都觉得这个低温实在扛不住了,她已经冷的开始盯着八福,把头顶的云团往下拽,裹头巾一样缠在自己上半身,尤其是脑袋,都包严实。
    还别说,八福这种特殊且只对夏鹿帆起效的材质构成,保暖效果一绝。
    而且,常年在冰雪环境之中生活的人都知道,头部保暖是保存体能很重要的环节,脑袋和上半身觉得很暖和,整个人的状态就会好很多。
    夏鹿帆很快对比了一下自己和其他组员的状态,然后亲自认证,八福,真的好用。
    简直比套上两层被子还暖和,关键八福本身没有重量,裹住自己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负重。
    八福:“……”
    云团难得给面子,没有搓电火花劈她,极地的风速快的八福紧紧裹住小鹿,挡住些许砸过来的冰粒。
    还别说,这东西抽在脸上,特别痛,打在随身带的设备上,也都会发出击打的声音。
    能克服如此艰苦条件前来科研的人员,值得敬佩,夏鹿帆还在一个南极科考站里面吃到了包子。
    小鹿震惊,然后一问厨师果然是国人,异国他乡老乡见老乡,对方的热情和小鹿有的一拼。
    大厨甚至还专门出来,问问小鹿在哪个大学读书,什么时候过来的,平时住在哪里,适不适应这里的气候之类的,就和亲近的长辈差不多。
    两个人其实也不认识,但是,在这种外面刮着风呼啸黑乎乎的地方,难得遇到陌生人尤其是黑发黑眼的同胞,那个激动心情是无法表达的,夏鹿帆离开的时候,甚至还在兜里装了大厨特意煮的两颗水煮蛋,拿着暖暖手。
    虽然在外面呆了不到一分钟,水煮蛋就冰的没法暖手了,但是这份心意还是很好的,夏鹿帆随身背了一些小物件,也拿出来送给大厨几个。
    越是恶劣的环境,人类之间守望相助的感情越纯粹,也是吃到包子,夏鹿帆才知道科考站之间还会蹭饭,有个什么突发情况也会迅速帮个忙。
    相比能吃到包子的夏鹿帆,企鹅们过的就要艰难一些,雄性企鹅已经数月没有进食了,它们相互依偎抵抗寒风,照顾着珍贵的企鹅蛋。
    夏鹿帆带着镜头找到一群企鹅的时候,发现这些企鹅像是罚站一样低着头紧紧挨着,最外面的企鹅已经被冰雪糊住了一层,动也不动,吓得夏鹿帆忙凑近仔细观察,还好还好,是活着的。
    她知道这些企鹅保持这个姿势,是为了保护脚面上的企鹅蛋,因为外界这个气温,如果企鹅蛋掉在冰面上,片刻就能让里面的雏鸟死亡。
    在统计数据的时候,夏鹿帆偶尔也能看到掉落或残破的企鹅蛋,知道这就是意外发生,无法再孵出小企鹅的情况。
    所以,夏鹿帆如果在统计的时候,发现有企鹅在内外换班站岗,有可能要把企鹅蛋摔出来的时候,都会凑过去搭把手,保护友方企鹅蛋,给她盖严实了。
    企鹅属于看着挺可爱,但凑近其实挺精神污染的一种动物,夏鹿帆在刚开始统计的时候,无意间拍到了企鹅张开的嘴。
    整个人顿时感受到南极大陆的寒冷,不,还她萌哒哒的小企鹅,快闭嘴啊!
    而且,企鹅群凑近后地面和气味不能细究,想拍摄野生动物就要不惧踩屎这件事情。
    夏鹿帆只是统计企鹅数量,还能避开走,同组还有学生会收集排泄物,对企鹅的健康进行检测,这才是专业且敬业。
    在冰原上追踪企鹅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夏鹿帆倒是在摸索的路途中,还拍到了唯一留在南极的哺乳动物,威德尔海豹。
    啧,海豹啊,长点心吧,怎么哪里都能看到你,到底有多好吃啊!
    夏鹿帆拍到威德尔海豹的时候,这只海豹正在努力蹭冰,水下的温度远高于冰面上,冰层就是最好的温度区分,所以海豹要度过的冬季相对温暖些。
    但是,海豹是需要露出冰面的洞口呼吸的,为了避免冰面冻结实,海豹还要用宽下巴把新结的冰挂掉,总体来说,也挺努力的。
    之前夏鹿帆就差点踩空过这种呼吸洞,好在北极拍摄的时候,差点被冰道滑出去的经验让她格外谨慎,安全躲开这个洞。
    虽然极地的冬天实在太难熬了,但夏鹿帆拍到的素材却特别多。
    因为人类对南极的冬天,本就知之甚少,还有很多未知存在,夏鹿帆只要记录下来自己的所见所闻,就已经是很丰富的素材。
    而且,她的拍摄也不一定都是顺利,冰原追企鹅是有失败率的,夏鹿帆有一次走了快五个小时,什么动物都没有看到,却感觉风速有些不对劲。
    正在她开始考虑,是就地寻找避风处还是如何时,一群企鹅才露出踪迹。
    这个时候,暴风雪来了,夏鹿帆身边只有一群企鹅,就地挖一个避风洞穴也来不及,所以,她把八福帽裹好之后,直接混入了企鹅群中,也跟着罚站式背对外面,和其他企鹅贴贴。
    帝企鹅是企鹅中体型最大的,可体高一般不会超过120厘米,比夏鹿帆矮一截。
    但夏鹿帆不介意,她上半身能裹着八福,下半身贴住企鹅暖和也行,于是,企鹅变换队伍抵抗暴风雪的时候,就让她混进去了。
    还别说,企鹅的保暖效果一流,紧紧贴着不留空隙后,温度立刻就升上来了,甚至夏鹿帆被推着跟着企鹅内外层轮换,进入较内层的时候,居然感觉到热了。
    不,不是错觉。
    这个企鹅群至少有几千只企鹅,相互保护紧紧挨着,外羽毛内绒毛的结构和厚厚的脂肪层,让企鹅不惧寒冷,抱团取暖之后,中心区域的温度能升到三十多度。
    夏鹿帆:“……”
    她真的好热,在南极大陆的冬季中暑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一边拍摄着眼前企鹅群的队伍调度,一边抓紧机会跟上轮换的企鹅,夏鹿帆要去外面站着,内层实在太热了,她旁边站着的几个企鹅都开始挣扎要挪动了,明显是热的受不了了。
    圈外零下五六十度,圈内零上三十多度,夏鹿帆裹紧八福,暗暗祈祷,自己不要因为这个夸张的温度差感冒。
    她主动申请去外圈轮换。
    作者有话说:
    夏鹿帆:我在南极差点中暑系列
    评论区大家都很关心,小鹿什么时候挨揍,快了,追完企鹅就可以失效啦
    第九十七章
    有的时候,冒险和作死这两件事情,区别不大。
    硬要找点不同,大概就是从结果看,冒险还有下次机会,作死大概就等十八年后再找机会吧!
    夏鹿帆也不例外,在拍完企鹅之后,不安分之心蠢蠢欲动。
    留在南极大陆过冬的企鹅只有帝企鹅,这是个大部分动物都会逃离的季节,采样对象较少所以数据收集工作很快结束。
    相处愉快的教授给她留了邮箱,如果夏鹿帆需要,她很乐意写推荐信,也期待以后还可以有合作。
    小鹿,用过的老板都说好。
    而且,就学业方面,教授这话其实含金量更高,以后不管夏鹿帆是出国交换还是继续深造,都可以有更好的引路人。
    普通学生接触这些,都是从理论走向实践,夏鹿帆反过来,她是先参与实践认识专业团队,然后再培养兴趣要补充理论知识。
    但现在,夏鹿帆的注意力不在推荐信上面,她听到教授和学生们讲过极地海洋冬季的一景,死亡冰柱的时候,就特别想去蹲一下实景。
    来都来了,在南极等一次冬天不容易,现在又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她北极的海都能下,南极也不能厚此薄彼啊!
    在野外拍摄之中,冬季的极地海洋危险度绝对在前三。
    让夏鹿帆念念不忘的“死亡冰柱”就是其中一个原因,其构成的原理也比较简单,和海水结冰有关。
    海洋的水温在零下2摄氏度左右,和陆面相比温暖许多,甚至可以称得上暖和,冰层还可以把寒风隔绝开,像个保暖的大盖子。
    如果说冬季的陆面是萧瑟苦寒,艰难求存,那么冰面之下则稳定温暖,蕴藏生机。
    但这不代表海水之中就没有危险,在家里厨房化过盐的人知道,如果出现涡流形的水流,那其实就是浓度很高的咸水。
    海面上不断形成的新冰层,反而会让盐分升高形成这种涡流,盐水的比重更大会迅速下沉,从而使海水跟着下降迅速结冰形成冰柱。
    这就是死亡冰柱,因为结冰速度非常快,会向海底蔓延的同时,将冬季的酷寒代入水域,将沿途遇到的所有生物冻结在这个冰块坟墓之中。
    海底的生命凝固在这一刻,无法逃脱。
    而且,深海中是有很强压力的,哪怕水温低破零度也会保持液态,这些结成的冰会成碎片,因为密度更低,带着冻结的动物上浮。
    如同反向飘上的冰花,慢慢落在冰层之下,浪漫又残酷。
    冰、水、盐,以及密度和凝固点,简单的物理知识小孩子都能说上一二。
    可是,放在海洋冰层之下,就是震撼又无法复制的奇景。
    夏鹿帆知道这个温度下海,考验的不止是镜头设备,更有她自己的小命。
    那些能活在冬季海洋的动物,血液里面可是有抗冻因子的,夏鹿帆一个戴着八福帽的人类,下海之后照样瑟瑟发抖。
    可不下一次海,哪能拍到想要的镜头?
    夏鹿帆再次遇到威德尔海豹在拓宽呼吸洞的时候,开始先跟着海豹测试下水,如果有不对能立刻再从呼吸洞浮出来。
    八福帽依旧好用,测试了两次之后,夏鹿帆觉得没什么问题,就跟着海豹越游越深。
    冰层像是混合着蓝、绿和黑色的云层,黑压压盖上去,让海底的光线有限,稍稍下潜就觉得一片黑暗,对深海恐惧症人群非常不友好。
    尤其是那种根本踩不到底,而且不知道黑暗之中有什么,是否会潜藏海底巨兽的感觉,让人简直头皮发麻。
    因为一个人在海面之下,就和什么浮游生物差不多,渺小又无力抗拒,还原了生命最原始的脆弱。
    夏鹿帆下过不同纬度的海,也不得不承认,极地海洋在冬季号称死亡之境,是有道理的,这种下海都要靠运气和勇敢的事情,疯狂度不够都没法去做。
    她还是追着威德尔海豹,知道盯好这些小家伙,就能找到呼吸洞离开海中,都会觉得心理压力很大。
    也不知道没有八福帽可用,需要带下来更精密更庞大设备的普通人摄影师,该怎么解决这些问题。
    威德尔海豹的声音有点像是机械键盘发出的“咔”、“咔”声,还挺有停顿感的,夏鹿帆偶尔还会上手抱住滚圆的海豹身体。
    突然被抱住的海豹在海底非常灵活,但八福能让夏鹿帆变得和海水一样,而且还挺暖和的,海豹们也不介意带着夏鹿帆游一段。
    于是,好运气的夏鹿帆也拍到了死亡冰柱形成的画面,尤其是拍完她就快速退走,等好一阵过去才游回来,看到海底刚还霸道走过的海星冻成标本,有些后怕赶紧去找呼吸洞离开。
    虽然知道,自己不会呆在这里任由冰柱锁定身体,但光线不够阴郁昏暗的海底,生命随着冰柱蔓延而剥夺,还是挺可怕的。
    极地的魅力,在于残酷凛冽却又静待生机,夏鹿帆的科研小组工作结束,又开始拖延,舍不得离开。
    她就跑去科研点打工,又能呆一段时间。
    对帝企鹅进行鹅口普查这么久,还混进去参与过换班取暖抵抗暴风雪,也是培养出一些感情来。
    所以,夏鹿帆想等南极的春天到来,亲眼看到这些快要撑不下去的帝企鹅能得到换班再离开。
    带着脂肪层孵蛋的帝企鹅,再等不到春天,可能都要饿死了,夏鹿帆经常能拍到纹丝不动的切,吓得忙凑过去,看这是在降低损耗撑过最后一段时间,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当然,也要撑不住的企鹅,这本来就是大自然的优胜劣汰,夏鹿帆拿着镜头心里也不太好受,比雄性企鹅还要期待雌性企鹅的回归。
    雌性企鹅离开的时候,冰原蔓延的面积还没有这么宽,现在要回来,跋涉的路途就要更远。
    科考点的工作人员也熟悉小鹿了,知道她在等雌性企鹅回来,还会给她划个考试范围,告诉她大致时间。
    企鹅和海豹差不多,都属于在海底灵活,陆面笨拙的动物,带着食物来换班的雌性企鹅总算回来了,排成队伍一样用肚子擦着冰面回归,一下子就把夏鹿帆萌到了。
    而且,阿德勒企鹅也回来了,夏鹿帆乐不思蜀,带着镜头去追企鹅,然后看到雄性企鹅万分不舍地把灰扑扑的小企鹅交给雌性企鹅,然后欢悦奔向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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