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面上写着阿矜亲启,李疏鸿的字,阿矜莫名有些紧张,伸手接过打开。
    阿矜,你送来的银钱伯父收到了,得知你平安,伯父甚是欣慰,他的脚伤已经好多了,不必挂怀。不日我便要来皇城参加春闱二试了,若有机会相见,再详谈。顺颂冬祺,李疏鸿。
    看见爹爹的脚伤好多了,阿矜一颗心也放下了,信她便先不回了,待李疏鸿进皇城考试再说吧。
    用完膳,喝了药,洗漱完便在庑房歇下了,骤然又换了个环境,脑子里又会时不时的想到陆倾淮昨夜说的话,阿矜翻来覆去好一会儿都未睡着。
    小桃听见阿矜翻身的声音开口问道:“阿矜,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阿矜本想开口问问小桃的,陆倾淮若喜欢她,喜欢她什么呢?可转念一想,这有关于陆倾淮的事,她少知道些,便安全些,还是作罢。应声道:“有几日未回来睡,有些不习惯。”
    “哦。”小桃应声bbzl  ,迷迷糊糊道,“安静躺一会儿便会睡着了。”
    “嗯。”
    ——
    自从瑞山祇园寺祈福回来,陆倾淮便明显比之前忙了许多,春闱二试将至,朝中的时局,也莫名的紧张起来。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人人都懂的道理,从前曾依附过禹王和肃王的人更甚。
    春闱二试定在正月十六,上元节过后的那日,李疏鸿若是要来皇城参加二试,应当早两日就要启程了。
    “阿矜。”
    阿矜正想着,冷不丁听见唐祝的声音,阿矜偏头看过去。
    “去换盏新茶,再端一小盘点心进去吧,陛下午膳未用多少,若是饿了,可以垫垫。”
    “是。”阿矜应声,福了福身子,伸手接过唐祝手上的托盘转身往小厨房走。
    走到拐角,便瞧见顾怀远穿着绯色官服,手上还拿着一摞案卷迎面过来。自顾怀远接任大理寺卿以来,阿矜倒是没见过他几面。不过不见也好,反正顾怀远也向来不待见她。
    阿矜还是头一回见顾怀远穿官服,还是如此鲜亮的颜色,有些不大适应。顾怀远的长相,其实是周正的,只不过陆倾淮的长相太过让人惊艳,倒衬得他看着有些普通。
    顾怀远也显然没想到能碰上阿矜,脚步一顿,停在她面前。
    大抵是喝了药又休养了几天的缘故,阿矜的气色,看着比之前好些了。只不过,还是很瘦。
    “奴婢见过顾大人。”阿矜低眉,看都未看顾怀远开口行礼道。
    “起身吧。”自从祇园寺徐镜廷谋逆那夜过后,顾怀远见着阿矜,或者听见阿矜的名字,心里就有些微妙,时不时会想到那夜廊下昏黄的烛光映在她满是血痕的脸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所幸暂任大理寺卿不常在宫中,见不到顾怀远也不会想那么多。
    可,甫一见到,心就有些乱乱的!顾怀远莫名有些烦躁起来,不过就是个宫女罢了,明明自己从来都是瞧不上她的。
    “谢大人。”阿矜应声完,便错身过去了。
    顾怀远站在原地,阿矜错身过去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不是龙涎香,闻着有些像栀香,却又好像不是。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顾怀远心里一惊!回头看了一眼阿矜离开的背影,有些烦躁地往御书房走。
    “啊!”
    小太监轻声的痛呼在廊道上响起,看清来人是谁,顾不得痛,忙将掉在地上的案卷捡起来,双手捧着跪下求饶道:“是奴才没长眼,惊着了顾大人,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顾怀远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伸手接过他捧着的案卷应道:“起身吧。”
    小太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声道:“奴才谢顾大人,谢顾大人。”
    “下去吧。”顾怀远沉吟片刻开口道。
    接着走到御书房门前对唐祝道:“我有事找陛下商议,劳烦公公通传一声。”
    唐祝笑着应道:“还请大人在门前稍候。”
    第四十八章
    顾怀远站在御书房的门帐前, 看着门帐有些发怔。
    她不过只是个宫女罢了,他向来是瞧不上她的,自从祇园寺那夜之后, 怎地就突然感觉有些奇怪了。
    想来是他从前在军营时间长, 接触的女子少,进宫后又一直跟在陆倾淮的身边,陆倾淮只有她一个女人的缘故。他之前想破脑袋也想不通陆倾淮到底瞧上她什么了,许是无意间过多关注她了才会如此的。
    定是如此!
    顾怀远想着,心里便轻松了几分。
    “陛下传大人进去。”唐祝从里头出来, 笑着同顾怀远道。
    “有劳公公了。”顾怀远应声,就着掀开的帘子往里走。
    “应该的。”唐祝应声, 送顾怀远进去。
    顾怀远进去,看见陆倾淮坐在书桌前, 心里那个想法愈发笃定了,她是陆倾淮的女人, 他怎么可能又怎么敢……
    陆倾淮未抬眼,只看着手上的书卷开口问道:“方才怎么了?如此聒噪?”
    顾怀远愣了愣,反应了一下,有些惭愧地开口应声道:“方才微臣不小心同一个小太监撞上了,惊扰了陛下,微臣有罪, 还请陛下恕罪。”
    陆倾淮摩挲着书的页脚,淡淡道:“如今你暂任大理寺卿便是大理寺卿,也该稳重些。”
    “是, 微臣明白。”
    阿矜端着热茶和点心在门口停了一会儿, 想到顾怀远在里头, 轻轻叹了一口气, 接着才抬步进去。
    走到内殿,就听见陆倾淮和顾怀远在说话。
    “陛下,这是近日来大理寺重要的案卷,还请陛下过目。”顾怀远说着,便将手上的案卷呈给陆倾淮。
    陆倾淮看了一眼书桌旁边,懒懒道:“放着吧。”
    “是。”顾怀远应声将案卷放到桌边,接着退回到自己的位置。
    阿矜见顾怀远退下来,才端着茶点走上前,福了福身子:“陛下,顾大人。”
    将茶点奉到陆倾淮的手边,又退了几步,走到顾怀远的面前,将茶递给顾怀远。
    顾怀远敛眉,未看阿矜,反而是看了一眼陆倾淮,陆倾淮神色无异,才伸手接过。
    “坐吧。”陆倾淮用茶盖撇了撇浮沫开口道。
    “微臣谢陛下。”顾怀远端着茶盏应声,走了两步到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阿矜收了托盘退到陆倾淮的身边站着。
    “你觉得朝中何人能接替你任大理寺卿之位?”陆倾淮将茶盏放下,拿起顾怀远呈上来的案卷。
    阿矜站在身后,听着陆倾淮的话,心里一紧,陆倾淮问的这话,有待揣摩。
    顾怀远也有些紧张起来,沉吟片刻开口道:“微臣觉得,兖州刺史陈览、鸿胪寺少卿刘逸之皆可。”
    他之前是有认真仔细地想过这件事的,毕竟事关陆倾淮的江山社稷。
    “两者之间,你更偏向谁?”陆倾淮接着问道。他说完翻了一页,整个殿内安静得只听得见书页翻动的声音。
    “陈览在兖州的政绩,想必陛下比微臣清楚。至于刘逸之,天合十一年的榜眼,bbzl  为人刚正不阿,处事亦小心谨慎,因着不与罪臣同流而被遣至鸿胪寺。若此时陛下重用他,他必会竭力为陛下效命。两者之间,臣更偏向刘逸之。”顾怀远说完,试探性地看向陆倾淮。
    “朕,觉得你做的也不错。”陆倾淮此话一出。
    顾怀远连忙从座位上站起身跪下道:“陛下抬爱,微臣自认浅薄,难以担此大任。”
    大理寺卿从三品,以顾怀远的资历,暂任还行,如果真的是要任职,只怕还差些火候。
    若是仔细听,他的声音还有一丝颤抖。
    阿矜亦吓出了一身虚汗,陆倾淮分明,就是在试探他。在阿矜的印象里,顾怀远算是陆倾淮的心腹了,原以为他是信任的,没想到也存了几分疑心。
    一时间,殿内的气氛紧张到了顶点,阿矜站在陆倾淮的身后,瞥了一眼陆倾淮的侧脸,紧张的手心都有些湿了。
    阿矜正想着,接着就瞧见陆倾淮随手拾起桌上的一本折子,丢到跪着的顾怀远面前。
    “看看。”陆倾淮随意地开口道。
    顾怀远看见折子的时候,有些不明所以,捡起地上的折子,打开看。看完之后坚定地朝陆倾淮道:“陛下,微臣,绝无此心。”
    陆倾淮淡淡然地应声道,“这折子是你大理寺的人递上来的,便交由你自己办吧。”
    到这,阿矜才明白,应当是大理寺里有人眼红顾怀远,想要挑拨陆倾淮对顾怀远的信任。但他应当是想不到,陆倾淮会直接将那折子给顾怀远看。还会将他直接交由顾怀远处置。
    “是,微臣谢陛下。”顾怀远应声。
    “无旁的事,你下去吧。”陆倾淮接着道。
    “微臣告退。”顾怀远应声退下。
    阿矜看着顾怀远出去,心绪复杂得很,朝堂的事,当真是盘根错杂。若陆倾淮真的信了,那么,今日,顾怀远怕是不能活着走出临华殿。
    “阿矜。”甫一听见陆倾淮的声音,阿矜连忙看向陆倾淮应道,“奴婢在。”
    “过来。”
    阿矜走到陆倾淮的身边,便被陆倾淮伸手揽腰,抱/坐在他身上。
    “这几日服了药,可觉得好些了。”陆倾淮开口问道,他的声音轻轻的,听着很柔。
    “嗯。”阿矜有些无措地点头应声。服了药,感觉身体确实好些了,没之前那么疲乏。
    大抵是累了,陆倾淮将头靠在阿矜的肩头,闷声地开口道:“晚膳想用什么?”
    陆倾淮问出这话,阿矜有些愣怔了,陆倾淮竟会问她晚膳想用什么?阿矜想了想,讷讷地应道:“奴婢也不知晓。”
    陆倾淮虽闭着眼睛,但是能想象到阿矜一脸懵的样子,轻笑出声道,“不急,离晚膳还有一会儿,你慢慢想。”
    这样一句,阿矜的心便有些乱了,从瑞山回来之后,陆倾淮好像就没有对她沉过脸色,甚至有好几回夜里要同大臣商事让她先回去休息,连小桃都说,阿矜回去的时间好像变多了。刚开bbzl  始的时候,阿矜还以为陆倾淮是对自己厌倦了,可这样过了几日,又感觉好像不是。
    阿矜想了一会,回过神来,应声道:“谢陛下。”
    “近日看着气色是好些了。”陆倾淮往椅子后仰,仔细端量阿矜道。
    被陆倾淮盯着看,阿矜脸色控制不住红了些,陆倾淮就看着阿矜的脸慢慢变红,觉得甚是可爱,凑近阿矜轻啄了一下她的唇,想逗逗她,还轻咬了一下阿矜的下唇。阿矜压根经不起逗弄,脸比方才更红了。陆倾淮见阿矜脸红得快要滴出血了,便也不再逗她了。
    接着看了会儿折子,听见唐祝在门口问道:“陛下,可要传晚膳?”
    阿矜以为陆倾淮方才也就是随口问问,未曾想,陆倾淮竟放下了手上的折子看向阿矜问道:“可想好吃什么了?”
    阿矜有些结巴道:“奴……奴婢有些想吃面。”
    天虽已经慢慢暖和起来了,但是还是冷,冷的天气,吃一碗热腾腾的面就再舒服不过了。
    都不需要陆倾淮说了,唐祝听见这话立刻就明白了,应声道:“奴才这就去传。”
    过了一会儿,唐祝带着人进来了,手上端着热腾腾的面,侍奉了一下午,阿矜早就有些饿了,看着小太监端着面进来,味道很香,还带着一丝醋的酸味,让人闻了忍不住分泌口水。唐祝试了毒之后便带着那些人退下了,阿矜跟着陆倾淮走到餐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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