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色迷心窍啦?他那成分是个大问题,以后会影响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方芳一着急不惜自曝其短,“刘焕阳与他姥爷还隔着一辈呢,并不算直系亲属,如今也偶尔要受些影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们俩的事你爹知道吗?”
    要是被她那个当生产队长的爹知道了,必然不会同意。
    “知道呀!过年的时候,宋恂是在我家吃的年夜饭!我爹还要帮我们盖新房呢!”项小羽傻乎乎地笑,“有问题的是宋恂他爸,但他爸很早之前就已经跟他断绝关系了。”
    方芳皱着眉消化了好半晌,才狐疑地问:“你们就没怀疑他在这个节骨眼跟你谈对象的动机?万一是冲着你爹手里的权利来的呢?”
    “嘿嘿,是我主动跟他表白,主动要求跟他谈对象的!”项小羽凑到她耳边交代了自己的告白壮举。
    方芳:说不出话。
    这丫头比她还虎。
    项小羽拉着一脸震惊的小伙伴去了项前进的院子玩。
    “我小宋哥今天加班不在家,不过,他临走前特意嘱咐我了,请你到这边来做客,咱们能消停地说说话。”
    说着便捧出宋恂提前准备的一篮子水果给她吃。
    又将炉子生起来,两人围着炉子烤红薯和瓜子花生。
    听她一口一个小宋哥,心知这事没什么转圜的余地了,方芳感叹道:“你怎么也找个这样的啊!咱俩可真是难姐难妹!”
    “我觉得挺好的呀,我现在每天谈恋爱可高兴了!”项小羽不以为意道,“再说,班长他家也那样了,你不是照样想跟他结婚过日子!”
    “你这就是傻乐呵!”方芳剥着橘子皮,还抽空伸手在她脑门上点了点,“刘焕阳他姥爷没事的时候,我俩就在一起了,总不能他家里一出事,我就抽身吧?可是你不一样啊,你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知是个火坑还要闭眼往里跳!”
    项小羽怕她再絮叨自己,忙转移话题问:“哎,温春雪怎么突然就要嫁给于向东了呢?以她的条件在县城里也能找到不错的对象吧!”
    大家虽然替老于家高兴,但也担心双方家庭门不当户不对,老于家留不住媳妇。
    “温春雪的个人条件好,但家庭条件挺一般的。她家八口人挤在一个小房子里,两个兄弟都着急结婚,家里为了房子的事没少吵吵。当初厂工会组织集体相亲的时候就说了,可以给周末夫妻提供小单间住房。温春雪应该是想从家里搬出来的……”
    “我怎么隐约记得,在联谊会上,他俩没看对眼呀?”
    方芳笑道:“你们队里这个于向东还挺厉害的,之前根本没他什么事,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他每个礼拜都往我们制衣厂跑,给小温送吃送喝的,两人莫名其妙就谈起了恋爱!他们在厂大院里手拉手,被人瞧见了好几次,那股甜蜜劲儿,都成我们制衣厂的西洋景了!”
    “看来他们还真是自由恋爱的!”项小羽很有经验地说,“我跟我小宋哥就是这样啦,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人家小情侣拉个手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与宋恂单独相处过两天,以至于项前进过年回家那几天,她还挺不习惯,恨不得让那臭小子赶紧回县里上班去。
    “好像谁不是自由恋爱似的……”方芳觉得她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大,诡异地沉默片刻后,若无其事道,“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人家才谈了不到半年的对象就可以领证结婚了。我跟刘焕阳都谈了好几年了,还没领证呢!哎,真是一下子就被人比下去了!”
    “刘焕阳跟咱们同岁,周岁都不满二十呢!”项小羽咧着嘴乐,明目张胆地幸灾乐祸,“兴许等我跟小宋哥领证了,你俩还在谈对象呢!哈哈哈!”
    方芳:“……”
    第64章
    自打成功将宋恂划拉进自家碗里, 项小羽每天都在苦苦压抑着想要跟人显摆的冲动。
    今天总算逮到了一个主动送上门的听众,她终于酣畅淋漓地与小伙伴分享了她反复回味数遍的《恋爱细节100条》。
    听得方芳直撇嘴,打着饱嗝离开了瑶水村。
    不过, 项小羽给人喂完狗粮以后, 并没能逍遥太久, 当天晚上就收到了宋恂从公社带回来的消息。
    市广播电台已经正式对外招工了。
    一名实习播音员, 一名勤杂工。
    招工告示就贴在公社大院的告示栏里,消息很快便能传到生产队来。
    “你准备得怎么样了?”听说三天后就是正式的招工考试, 苗玉兰比考生本人还慌张, “人家又是笔试,又是面试的, 你能不能行啊?”
    项小羽也有点紧张,但是在老娘面前还要绷住, 自信道:“没问题,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听渔业广播,该记的知识点都记下来了。还整天练习绕口令, 口齿清楚得很!”
    “小毛, 你那个喇叭喇嘛哑巴练得咋样了?”项远洋怀里抱着侄子,拍着侄子的手起哄, “给我们来一段。”
    “小姑,来一段。”大寨跟着二叔凑热闹。
    “你们可别让她来了, 絮叨得我头疼。”苗玉兰揉着太阳穴说, “一天到晚,那张嘴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抽空就要嘟囔。”
    见二哥和侄子捧场, 项小羽立马就被激起了表演热情, 一段绕口令张口就来。
    “打南边来了个喇嘛, 手里提溜着五斤鳎犸,打北边来了个哑巴,腰里别着个喇叭。提着鳎犸的喇嘛要拿鳎犸换哑巴腰里别着的喇叭,别着喇叭的哑巴不愿意拿喇叭换提着鳎犸的喇嘛的鳎犸……”
    虽是正常语速,但从头到尾没有磕绊,吐字清晰,发音连贯。
    宋恂跟着大家给小毛鼓掌。项小毛在这方面确实厉害,还肯花时间下苦功练习。
    反正他没有这个口条,甘拜下风。
    “笔试部分可能会让你们写播音稿。你提前准备了吗?”宋恂最近一直在约谈那些社办企业的厂长,忙得都忘了关心她考试的准备情况。
    “准备了!”项小羽将自己写的几篇小作文拿给他过目。
    宋恂接过来品读了两遍。
    不过,他对广播事业不甚了解,这几篇小作文的内容都比较贴合渔业实际,读起来也蛮通顺的,他挑不出什么毛病,便只能用自己过往的考试经验给出一些建议。
    “如果笔试真的是让你们写播音稿,应该是在规定时间内作文的,篇幅要求不会太长,你还是控制一下字数吧。”
    她这几篇小作文已经洋洋洒洒写出大几千字了。
    项小羽忙不迭点头,“那我再删减一下。”
    *
    去公社参加播音考试这天,宋恂主动请缨,接下了骑车接送考生的任务。
    考试时间定在上午九点,将车停在渔业广播电台的大院前,宋恂像个送考的老父亲似的,叮嘱她别忘了在考试卷上写名字,考完了就来公社大院找他。
    巴拉巴拉嘱咐了一大通,又帮她把军用水壶挎到身上,才不放心地骑车离开。
    今天来参加考试的都是应聘播音员的。
    项小羽进去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站了七八个人了,男女都有。
    其中的两个女同志她还算熟悉,是公社广播站的广播员,过年前她趁着人家不忙的时候去广播站学习观摩过。
    不过,听她描述过广播站里的设备后,宋恂推测公社广播站跟广播电台的设备还是有所区别的。
    公社广播站用的是有线广播,与电话用的是同一个线路,基本都是实时广播,跟生产队里的广播设备差不多。
    而广播电台用的是无线广播,听说还需要提前录播,录音和放音设备他们都没见过。
    除非这些候考的人里有在电台工作过的,否则大家应该都是这方面的新手。
    项小羽将报名表填好后,交给一位中年女同志,就安静地与另几位候考的站成一排,等待考试。
    时针指向九点时,女同志将所有的报名表收齐,便笑着来到他们跟前。
    “欢迎大家来参加我们渔业广播电台的招工考试,我是渔业电台的台长郁英荷。”
    几位考生不自觉鼓起了掌。
    郁英荷好笑地压了压手,继续道:“咱们渔业电台是由市广播电台,市气象局和市水产局联合创办的,是一个专门为渔民群众服务的广播频道,正式开播后,将以普通话和南湾话双语播出。所以,不会说普通话,或者不会说南湾话的同志,只能遗憾地暂时止步于此了。”
    项小羽身边站着一个身材很娇小的姑娘,闻言便缓缓举起了手。
    “郁台长,我是去年刚从省城来插队的知青,以前在省人民广播电台的业余广播剧团当过报幕员,也在省人广的播音组朗读过长篇小说《风云初记》。”那姑娘一脸为难,“但是我才来南湾插队半年,土话可以听懂,发音却还在被老乡纠正。咱们能不能将对方言的要求放宽一些?”
    郁英荷翻出她的报名表查看,沉思片刻后,还是遗憾地摇头,“魏薇同志,你的条件确实不错,但我们电台初建,又是为渔民服务的,尤其是南湾的渔民,有些人还听不懂普通话,为了让所有渔民都能听懂这台渔业广播,播音员能熟练地使用南湾土话进行广播,是必要条件。不过你也不用气馁,咱们市人广的第一套节目最近也有招工意向,你的声音条件挺好的,到时候可以去试试。”
    看着魏薇黯然离场,项小羽暗暗咂舌。
    知青里果然卧虎藏龙。
    那姑娘瞧着不起眼,没想到人家居然有省人广的工作经验,若不是囿于方言这块短板,这唯一的播音员岗位肯定非她莫属。
    人外有人,她之前真是过于乐观了。
    郁英荷继续做接下来的安排,“咱们今天先笔试,后试音。笔试需要……”
    她的话才开个头,便被一个匆匆跑进院子的女同志打断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苏瑾喘着粗气,满头大汗地跑进队伍里。
    郁英荷看一眼手表,拧眉说:“这位同志,咱们公告上写得很清楚,九点整准时考试,这会儿已经九点二十了……”
    “同志,实在抱歉。”苏瑾红着脸说,“我是下面生产队的知青,我们大队距离公社十里地,我没有自行车,是走过来的。而且我平时很少出生产队,所以没掌握好时间。”
    见她跑得满脸通红,头发也一绺一绺地黏在额头上,郁英荷不忍心苛责一个小姑娘,便拿出一张表格说:“你先来填报名表吧。”
    项小羽:“……”
    她二哥去机械厂上班以后,偶尔会借用她爹的自行车往返。不过,今天早上,她爹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骑走了自行车,不知干嘛去了。
    她跟宋恂出门的时候,二哥还在到处找车呢。
    瞧苏瑾这副狼狈样子,看来自行车最终还是没找到。
    所有人站在院子里,等待苏瑾填报名表。见她在工作单位一栏写的是瑶水村生产大队,郁英荷不由回看了一眼同样出自瑶水村的项小羽。
    察觉到她的视线,项小羽连忙冲着人家回笑了一下,心里有点激动。
    刚刚一听这位郁台长开口说话,她就认出声音了。
    前些年,每天晚上九点,市人广有个《阅读与赏析》栏目,会赏析一些古典文学。开始破四旧以后,就转而赏析近现代文学和一些热门小说。
    项家姐妹每天晚上都守着广播听讲,对那个播音员的声音特别熟悉。
    项小羽觉得郁台长就是那位播音员,心里正为这个猜测暗自兴奋,就发现郁台长也在看她。
    天呐,好激动!
    项小羽还在脑补被行业大佬慧眼识才一眼相中的戏码,另一边苏瑾已经填完表格了。
    郁英荷带着几人走进一间小会议室,宣布了考试规则。
    “请大家在一小时内完成一则八百字左右的故事广播稿,以及一则不超过五百字的新闻广播稿。笔试的这两则广播稿,就是你们之后试音要用到的稿件。希望大家都能认真对待,尽量保证卷面整洁,用词准确。”
    一位男同志举手问:“有没有主题要求?”
    “故事广播稿可以随便发挥,但新闻广播稿要求与渔业相关。最好是与即将到来的春汛有关的话题。”
    项小羽的视线在众人脸上快速掠过,见大家表情轻松,心知其余人也是提前有所准备的。
    她不敢掉以轻心,接过工作人员发下的稿纸,便埋头认真书写。
    最近全县都在准备开年第一汛,关于春汛的播报还是挺多的,项小羽提前写的那几个小作文几乎都与渔汛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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