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魏墨生发了很久的烧,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他看了姜媛留给他的信,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没过多久,就有魏家的人找到他,把他带去了那个a城知名的富豪庄园。
    魏家的老爷子先是虚情假意地对他表达了想念和愧疚。
    之后就表情严肃地说要培养他继承魏家的家业。
    魏墨生一时竟觉得可笑。
    以前他做梦都想超过魏琛,他羡慕对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少爷,羡慕对方一出生就赢在了起跑线,以为这就是对方得到俞塘青睐的原因。
    可现在魏琛死去,俞塘离开,整个魏家都变成了他唾手可得的东西。
    他却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
    不过他不会拒绝魏家老爷子的要求。
    他必须接手魏家。
    因为他想利用魏家的关系网帮他找俞塘。
    他不信他翻遍全国都找不到塘哥。
    *
    正如俞塘说的,魏墨生的资质很好,非要说,几乎可以称之为天才,学什么都可以学的很好。
    他只用了半年就摸清了魏家的企业运作,在副总的指导下,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把魏家的关系网都吃透了。
    于是,他正式开始寻找俞塘。
    过往的火车、飞机、轮船、高铁等等,还有各个城镇,村庄。
    几乎查了个遍。
    发现对方在这一年里竟然没有过任何活动。
    没有消费记录,没有手机使用记录,没有出行记录。
    魏墨生感到诧异,心里却涌出一种更加恐慌的情绪。
    直到圈子里一个爱好看拳的富豪给他发过来一个视频,他才终于恍然醒悟为什么俞塘会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了这么久。
    因为男人已经死了。
    他一直寻找的人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死了。
    出奇的,他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异常的平静。
    视频有半小时,完全是单方面的虐杀。
    到结尾俞塘的两条胳膊和右腿都断了,一张脸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血溅的半个拳台都是。
    魏墨生点开视频,看了第二遍,然后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第六遍……
    到第十遍的时候,他跑去卫生间,抱着马桶,剧烈地咳嗽、呕吐。
    最后什么都吐不出来了,就开始哭。
    他把手机摔出去,里面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来,他就拿拳头去砸,砸碎了屏幕,碎片把他的手划出伤口,血滴答到地面,他却感觉不到疼一样,把手机破损的那一边对着自己的手腕动脉,狠狠划上去,一下、两下、三下……
    剧烈的疼痛让身体不自觉地颤抖,魏墨生抽噎着倒在冰冷的瓷砖上,任由从手腕处流出的血染红了地面和他干净的白衬衫。
    再次醒来时,他在医院。
    他的爷爷站在病床前,苍白着脸,愤怒地问他:“为什么自杀?!”
    “没有自杀。”
    他的声音很哑,喉咙也火烧火燎的疼。
    他看着老人,摇头:“只是不想活了。”
    “你、你瞅瞅你说的是什么话?!”老人气的直打哆嗦,被保镖扶住:“你真是要气死我!”
    后来老人说了什么,魏墨生都忘了。
    或者说他一句都听不进去了。
    出院后,他去找了李迅,问他事情的原委。
    李迅还想隐瞒,魏墨生就说他已经知道俞塘去世了,李迅听到这话,明白瞒着魏墨生也没有意义了。
    李迅告诉他,他家那套老房根本就不是自己拍下的,而是俞塘拍下之后转给自己的。
    还有他和王志那天听拳场的人说,俞塘之所以总去见魏琛,是因为苏宇说如果他不见,就不会让魏墨生好过。
    俞塘很早就想让魏墨生脱离拳场,但十年的合同,违约金不给一千万,苏宇这个吸血鬼不会同意解约。
    所以他才和魏琛签了合同,去参加sr的生死拳赛,就能得到两千万,其中一千万付给苏宇,另外一千万,五百万给王志和李迅,剩下的都存在卡里,由李迅给了魏墨生。
    李迅从柜子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魏墨生:“这是塘哥给我和王志的,我们一分钱没动,虽然知道现在的你已经不需要这笔钱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收下,不然我和王志良心难安。”
    “塘哥说,他一定能活着回来……”想起往事,李迅红了眼,捂住嘴缓了缓才继续说:“谁知道对手竟然他妈的打了违禁药!”
    “塘哥葬在哪儿?”
    魏墨生面无表情地打断李迅,问到地址之后就转身离开,没有多说一句话。
    心脏已经疼的麻木了。
    青年倚着车窗,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俞塘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曾经的他自以为受尽了苦难,却没有发现自从遇到俞塘之后,自己就被对方庇护在了身后,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在男人给他制造的坚固堡垒里。
    一个嗜钱如命的地下拳场老板会给他送鞋?送钱?还免费解约合同?
    说出来都觉得好笑。
    他竟然就那么信了。
    李迅一个赚不了多少钱的拳手,竟然会用二十五万拍下那套连十五万价值都没有的危楼?
    可是,他也信了。
    塘哥给他留的银行卡里有五百万,还说就是回了老家,只是归期不定而已。
    他也他妈的信了。
    并且还傻傻地全国各地找了一年。
    魏墨生想着想着就笑起来。
    笑声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异常扭曲难听。
    他捂住嘴,哭不出来,就拼命地笑。
    直到跪到俞塘的墓前,用手拂去男人照片上的灰,才止了这诡异的笑。
    “塘哥……”他说:“你骗的我好苦。”
    “告诉我回了老家,其实却是在这一亩三寸地睡了一整年。”
    “现在我终于找到你了。你也别睡了,起来看看我行不行?”
    墓地里静悄悄的,照片上的人笑的有点痞,却帅的过分,目光柔和地看着他。
    魏墨生抿紧唇,额头抵在冰凉的石碑上。
    他以为自己再也流不出眼泪了,却还是湿了眼眶,声音也从平静逐渐变得沙哑:“你起来看看我……”
    “看看我……”
    “再唤我一句阿生,再揉揉我的头发,再弹一下我的额头,对我说臭小子,胆子肥了……”
    他咬牙,泪便淌进嘴里,咸的发苦。
    “真的、求你,求求你了,别睡了,醒醒……”
    “塘哥你醒醒好不好……塘哥……”
    “塘哥……”
    *
    从墓地回去之后,魏墨生找人将一年前杀死俞塘的拳手带到魏家。
    戴上拳击手套,按照视频上男人对俞塘做的,一拳一拳地以牙还牙,将他打成了终身残废。
    第二天,他召开了媒体直播会。
    并且把一年前他参加那个医学大赛的评委,还有学校的老师都请了过来。
    当年他比赛确实拿了头奖,但因为俞塘的事和魏家的事他最终没有去参加颁奖典礼。
    现在他把当初参加颁奖典礼的所有人都找过来,就是为了还原那场颁奖典礼。
    并且要求媒体在所有平台上进行直播。
    上台前,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玻璃瓶,倒出里面的药,吞服后,才上台致词。
    抱着属于他的奖杯,他完全不在乎周围人诧异的目光,而是沉稳平和地发言道。
    “很荣幸能拿到这个奖项,在此我要感谢我的妈妈,感谢我的老师,感谢我的学校,感谢我的同学,感谢我的专业,但我最要感谢的就是我的塘哥。”
    “他的名字叫俞塘,是一名实力强悍的地下拳手,长得帅身材好,笑起来男女通杀,他是我的师父,也是我的哥哥,更是我的恩人,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站在这里的我。”
    “在遇到他之前,我以为我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人。我以为自己身处地狱。我以为我没有追求梦想的权力。”
    “但是遇到他之后,我的人生开始了改变。”
    “他教我打拳,鼓励我重拾学业;父亲赌博欠了高利贷,是他偷偷拍下了我们家的危房,帮我渡过难关;而在得知妈妈身患胃癌,我濒临绝望,也是他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让我从失去亲人的阴影中走出来。”
    “我想过,如果没有他,我可能已经成了偷窃犯、走私犯、杀人犯,无恶不作,自甘堕落。”
    “所以,他于我来说就是这世间的光,照亮了我心中的黑暗。”
    “大家都知道,如果世界没有了光,就等同于末日来临。”
    “人没有了光,就会死。”
    “现在我没有了他……”
    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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