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白落梅回头,恶狠狠瞪着门外还不容易绕开大门口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听小孩儿们说两人在这里,赶紧过来的黄举,不过……看这情形,黄举小声地说:“我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你说呢?”白落梅面无表情,但黄举以他武人的直觉发誓,他感觉到了一股子淡淡的杀意……沈肃正好从白落梅身后探出身来,笑颜招呼了句:“黄兄。”
    杀意消失了!
    黄举看看白落梅,又看看沈肃,觉得大概自己需要感谢下沈肃的救命之恩?呸,白落梅这种货色,他一只手就能打趴下,谢什么救命之恩!
    白落梅:“有事说事。”
    沈肃推了白落梅一把,笑着对黄举道:“黄兄,找我?”
    黄举视线落在沈肃推人,然后就没收回来继续搁在白落梅身上的手,怎么看怎么黏糊,叹气说:“我只问一句,你们两,想清楚了?”
    他的目光太明显,沈肃顺着目光就看到自己还搭在白落梅身上的手,再看白落梅反应很大地眼红脖子红,要能掀开衣服,说不得整个就是个红人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有些紧张,舔了舔唇,开口道:“我……”
    “想好了。”却是,白落梅先开了口,他回头看沈肃,眸光如水般温柔,倏地勾了唇笑说,“我记得当年我爹可是跟我和定安定了娃娃亲的!”
    沈肃想起来了,当年白父见白落梅喜欢跟自己后头跑前跑后,就打趣说把白落梅送自己家里做童养媳,当日入了夜,白落梅自己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就送上门来了。可笑坏了白父和自己老爹!
    思及年幼,沈肃只觉好笑。
    黄举可惊出一身汗,随即只感慨,管不得一个小村子里能出沈肃这般厉害先生,还有白落梅这般的,一出就是两个。这就是思想的高度啊,自小便比之京城开放了,男儿都能做童养媳,怨不得他们想法与旁人不同,还这般理所应当。
    罢了!罢了!人世不易,身为友人,他们读书人都这般坦荡,自己一个武人何苦拘泥俗礼,当即拱手真心道:“在下祝你们,白头偕老!”
    沈肃和白落梅一道呆滞了,然后一道鼻头发酸,只懂朝着黄举傻笑了。这话,与他们,此生怕是独一份,实在难得!
    第61章
    太子玉佩既已叫白落梅露了出去,沈白居在京城各方势力那都挂了号这一点,沈肃心底有了成算,左右不过等他们上门。孰料,竟是一连几日,都没见哪方有动静,最多不过是一些街坊邻里过来瞧热闹。沈肃看不透这局面,但也没法子,索性随遇而安。
    要说这太子玉佩露出去,唯一的好处,大概是蓝衫青年和对门姓唐的一道消停了,不会再突然就冒出来碍人眼。
    不过,也有那恼人烦的——白落梅。自心照不宣地挑明后,又得了黄举祝福,白落梅整日乐呵呵的,更是干脆做了甩手掌柜,提了铺子里一个得力伙计做副掌柜,一应事宜全推到副掌柜头上,自己做了沈肃的小尾巴,恨不能黏在沈肃身上才好。
    为了白日里能顺理成章黏着沈肃,白落梅主动接下教导尚且在认字的那一拨小孩儿。然后趁着教学,不时故意撞上沈肃,最好能撞得人踉跄了,马上伸手抱稳,百试不爽。对眨巴着眼看着自己的小孩们,白落梅厚颜无耻解释:“近来先生辛劳,身子虚,我要时刻护着先生才行。”
    小孩们被骗得一愣一愣的,全是辛苦豆腐叔啦,豆腐叔是大好人的模样。
    作为总被撞到踉跄还深受污蔑的沈肃表示,揍人,还真揍不过白落梅这赖子,讲理,若是讲理有用,他何至于这般跳脚?
    等入了夜,那才是白落梅的大戏开幕啊。
    先是借着探讨学生读书进度的由头,窜进书房,一会儿觉得沈肃成日写字定是手酸累得很,帮着捏捏小手,再不然就捶捶小肩,都被拒绝之后,也不怕,道是夜里光暗,看书伤眼,去吹了灯,兴致勃勃表示,月黑风高,正适合谈谈风花雪月。
    沈肃直接拎了人丢出去。不等他研磨,继续评点学生文章,就见着窗棂上贴着一张被压扁的脸,很好,还是他白落梅!沈肃不理他,他能一个人扒在窗边,悉悉索索鼓捣个没完,一旦扫眼过去,他又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人,一幅有发生什么吗的疑惑脸。
    等沈肃回卧房要歇下了。白落梅那就使劲手段抠门,扒窗。沈肃忍不住开门出去瞪人,
    他就摆出一脸啥也没干的无辜模样,晃晃脑袋,再露出一个可爱的笑来,逗得沈肃心软了,再继续伸手摸摸沈肃头发,或是捏捏肩,要求抵足而眠。
    沈肃瞧着,觉得前世那个一见面就正经谈事,问有何难处,说完事情,就搁下一叠银票走人的那个白落梅大概这世是不可能出现了。这世,撑死了,就是个二愣子。
    这日,沈肃给白落梅下了最后通牒,要么老实回屋,要么就他沈肃搬走,二选一。
    白落梅委屈道:“定安,为何这般说话。我来是有正事要说。”
    “哦。”沈肃百毒不侵,冷漠脸。
    白落梅猛点头道:“当然是真的。我白日出去,听说皇上病危,紧急下旨召回太子,听说不日太子就要回京了。”
    沈肃皱眉,前世太子没去过群南府,他还真不知道皇上有病危一事,更不会有召回太子这事。手上消息太少,一时间,他也不知这事于他们是兴事还是灾祸。
    白落梅回头看了看,拉过沈肃到跟前,压低声道:“说句大逆不道的,皇上没了,太子回京顺利登基,于我们而言,当时一件好事。太子既然顺利登基,也无需再多方拉拢势力,我们自然能隐于市,省了被逼着拉帮结派。”
    沈肃摇头,刚梳洗过的头发拂过白落梅脸颊,留下些些潮意:“时机不好。太子如今根基太浅,便是能顺利登基,朝中动荡在所难免,说不得咱们就要被逼上梁山了。有皇上在位一日,太子就能慢慢来,因而在群南府,便是有心,太子也没用劲招揽我们,要是没了皇上帮扶……”
    白落梅抬手捏了他一撮头发,在指间揉搓着,心里被弄的痒痒的。勉力才压下那点骚动,正经道:“那又如何?大不了把铺子、学馆一关,离开京城。便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去个天高皇帝远的,还真能死追着咱们不放?虽你是天下难有的大才,想来到时,咱们走得快,太子也分不出人手来追。”
    就是谈论着这般正经之事,他还是能顺势夸上沈肃一句,反正在他眼里,旁的读书人、先生都比不上沈肃便是了。
    夜色挺好!
    沈肃忽然鬼使神差地探头,唇就贴到了白落梅唇上,带着轻微的颤抖,两双睁得滚圆的眼里,全是对方的影子,才觉出点凉凉的滋味来,倏地,沈肃就缩了回去,猛地回身,一步跨回屋里,,咣啷一声,关了门。门内,胸膛起伏汹涌。
    白落梅站在门外,一动不动,保持着揉搓头发姿势的手指,潮意还在,眼前是严丝密缝地关上的门,门上透出一道修长的剪影来,是沈肃背抵门。他忽然就反应过来,脸上迸发出巨大的激动,扑到门上,想喊……嘴唇动了动,最后手指间的潮意压住了呼之欲出的定安二字。
    骤然间,飞掉的神思全部回笼,想冲进门去,想抱着着沈肃柔软的身躯,想亲亲想抱抱,这些全部搁浅。白落梅狠狠压下欲望,镇定道:“我先回了,你、你早些歇息。”
    转身就走,走得直愣愣的,像是跟长棍子。
    白落梅边走边嘀咕,宽慰自己幸好忍住了,没冲进去,这亲吻叫沈肃抢了先,自己一无所知再冲进去,岂不是一步落后,步步落后?这怎么能行,他决定了,明日就去秋风楼,便是买不到,抢也要抢几本南风册子。嗯,就这么决定了!白落梅平生十八年,突然就读书热情高涨,恨不能这会儿就去抢书,挑灯夜读才行。
    不过这等风月之事,自然要背着来。这会儿正经的是,既然皇帝一旦有所不测,蒙太子登基,他们就预备离开京城,躲出去,自然银钱不能少了。沈白居烧烤铺子,虽在京城中有了一定地位,每日进项也不错,但成日成年地吃烧烤的总是少数,白落梅干脆想着搞些噱头出来,技能赚银钱又能将客人重新招揽回来。
    这头一个开始的噱头便是,能吃完一脸盆那般大的碗的烤肉,那盆烤肉免费,吃不完的,吃完多少,结账就结吃完的烤肉便是。沈肃添了句,同时铺子里还举办有比赛,看谁在一炷香里吃的最多,吃的最多的人可免费带人来吃一顿,上限是三人。
    京城什么最多?无所事事还有银钱的人最多。
    才在沈白居门口贴出的告示,就有来吃烧烤的人奔走相告,不消半日,基本该传出去的消息就都传出去了。晌午时分,沈白居烧烤铺子被挤得水泄不通,全等着酉时一刻,赛事开始。先头吃脸盆大的烤肉自然也有人来试的,还有不少乞丐出现。
    以防万一,白落梅请黄举出面请了衙门里差官作为见证,写下切结书,反正就是让人量力而行,要是吃不下了硬吃,撑死了,那就不关他们沈白居什么事了。自然也请了京城中最好的大夫,随时候着,见着不对,就及时打断那些硬撑的。挑战的客人,说自己还能吃,那也是不行的,要大夫说了算。
    这种盲吃的的挑战,虽说也能引人眼球,但于后头的赛事比起来,到底少了些趣味,而且家中富裕的哪里会缺那么一口吃的,便是热闹,引起轰动那是不太会。不过这些虚名,白落梅也不在乎,他只在乎,这赛事一办,叫他赚了不少银钱,账房差点数不过来,还是临时沈肃上阵顶了才稍稍缓过来。
    时景如生发,一年一厘,甚是磨人。好不容易,总算是挨到了酉时一刻。
    铺子伙计们引着人去了前院,哪里孩子们早散了,摆了二十张桌子,搭配着椅子,桌上头早备下了烧烤炉子,上头烤肉滋滋地冒着油和缕缕香气。每桌都有手快的伙计在烤肉,保准不会误了谁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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