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头阳光明媚,秋风送爽,远处一带带山岭峰峦,雄奇魁伟,景色甚好,但清河公主没心思看风景,只窝在软褥中胡思乱想,其实她一直担心自己真会怀孕,以至于昨夜一宿都不曾睡好。
    这会儿忽然有些犯呕,这更令她担忧起来,她怀江宴时,有这种现象,不过没那么快。
    清河公主知道怀孕会有孕吐反应,但不确定是什么时候会有,清河公主越想越恶心想吐。
    午时,车队经过一片山林,清河公主要求停下来休息,山林树木繁多,江北塘担心会有人埋伏,打算再行一段路,可是清河公主胃里在翻腾,实在受不住了,坚持要停下来。
    江北塘没可奈何,只能让车队停下来,让大家吃点东西。
    清河公主下了马车,便径自往山林而去,清脆婉转的鸟声在耳边响起,林荫不时吹来阵阵凉风,清河公主感觉身子舒适了许多,胃中也不犯呕了。
    “清河,你要去何处?”
    身后传来江北塘浑厚沉稳的声音。
    清河公主有些诧异地回头,看到江北塘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他悄无声息的,清河公主都不知道他何时跟来的。
    清河公主只是想吹吹风,没打算往里走太远,她也不敢,但听闻江北塘的话,清河公主忍不住故意说道:“本宫要去出小恭,你也要跟去么?”
    江北塘怔了下,有些尴尬,却正色道:“在马车上不行么?不是有便壶?”
    听着他略带指责的口吻,清河忍不住与他唱反调,柳眉一竖,哼道:“本宫就不想在马车上。”
    言罢顺着小径往前走,江北塘劝她不得,只能跟随着她,一路林木茂密,江北塘沉着眉眼,提高了警惕。
    江北塘内心其实很不悦,觉得她今日太过任性,之前遭遇过的刺杀都不足以让她怕死么?
    清河公主自然怕死,一想到自己真有可能怀了身孕,内心便烦躁不已,对江北塘愈发看不顺眼。清河公主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又与他做了次夫妻。
    清河公主没有走多远,找了一棵大树停下,然后让江北塘背过身去,清河公主其实根本不想出小恭,也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出小恭,但说都说了,只能假装一下。
    清河公主看了一旁彩霞一眼,摇了摇头,彩霞明白过来,点点头,清河公主刚要作势蹲一下,却突然听到江北塘压低声音说道:“清河,不要蹲下,过来我身边。快。”
    他没有转过身看她,目视着前方,手握上腰间的佩刀轻轻拔了出来,那高大魁伟的背影透着一股强大的杀气,清河公主心猛地一跳,心知有异,连忙站起身躲到他的背后,心里暗暗后悔,不该任意妄为。
    根据江北塘的判断,对方没有多少人,大概就几个,也许只是强盗之类的,见他们没有露面,江北塘也不敢轻举妄动,一路护着清河公主的手回到了马车。
    清河公主心定下来,这才开了口:“是晋王的人么?”
    江北塘一脸严肃,“应该不是,你到马车上去,先别出来。”
    清河公主此刻也不敢再与他唱任何反调,毕竟命要紧,临上马车又不禁回身,叮嘱他道:“北塘,你小心。”
    江北塘怔了下,其实觉得对方根本不成威胁,只是因为有她在身边,他才小心一些罢了,听闻清河公主关心的言语,江北塘没有多做解释,微颔首便大步离去了。
    江北塘将最精锐的士兵全部安排在清河公主的马车旁,又命人保护江瑾春。
    清河公主坐在马车上等待,也不知晓江北塘有没有离去,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就在她等到有些心焦之时,忽然听到外头一阵喧嚷声,清河公主没忍住,打开窗门偷看了一眼,看到江北塘领着一队人往她这边走,他的下手押着两名身着打扮像是江湖人士的男子,看着没什么危险性,清河公主松了一口气。
    清河公主下了马车,走到江北塘的身旁,好奇地问:“他们是何人?为何埋伏我们?”
    江北塘看了那两人一眼,皱了皱浓眉,“剑啸阁的成员。”
    清河公主有些惊讶,不由多看了那两人几眼,她对这个组织也有耳闻,“就那个被百姓成为义盗的江湖组织阿?听闻他们的尊主神出鬼没的,而且是个美男子。”
    江北塘听闻清河公主的话,目光微凝,冷笑道:“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清河公主不理会江北塘的嘲讽,一掠云鬓,冲着那两人笑得风情万种:
    两位侠士,你们的尊主是否真如同传闻那般神出鬼没,又俊美无俦?说起来本宫对他挺感兴趣,若是真如传闻所言,本宫倒是想招他为入幕之宾。”
    作者有话说:
    本章有红包掉落,规则和之前一样~
    第91章 暴露 ◇
    ◎……◎
    “我们尊主的确是神出鬼没, 至于俊美与否,却无人知晓。”
    清河公主听闻其中一高个子男人说道。
    “为何?难道你们从未见过他?”清河公主疑惑地问道。
    另一眼皮有道疤痕的男人说道:“倒不是,只是我们尊主每次出现都戴着面具, 无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
    清河公主闻言顿时兴致缺缺, “那或许是丑得无法见人吧,一般容貌生得好的人都不会吝啬向他人展示自己的容颜。”清河公主摇了摇头,有些可惜道:“还是算了,本宫喜欢美男子,丑的人入不了本宫的眼。”
    高个子和刀疤男不由面面相觑。
    清河公主对他们的尊主感兴趣, 对他们所做的事也很感兴趣,“本宫知道,你们虽是盗贼, 但却是一帮侠盗。”
    清河公主笑着说道。
    那两人见清河公主赞扬他们, 连连点头。
    清河公主又笑道:“其实本宫听闻在白云寺将浪人团剿灭的人其实是你们剑啸阁,只是被官府抢了功劳。可有这事?”
    清河此言一出, 不止那两人,就连江北塘也有些惊讶, 江北塘一直知晓剑啸阁组织的存在, 只是见他们并未做出伤害百姓的事,反而做的大多是行侠仗义,惩奸除恶之事, 在百姓眼中, 他们是正义,而在拥有权势富贵, 且鱼肉百姓的一些人眼里, 他们则是邪恶。
    他们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江北塘见他们没有伤害到百姓, 所以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此事也不归他管,也管不了。这剑啸阁的确是一神出鬼没的组织。
    官府曾经追剿这组织,然而他们这一组织太过神秘,根本无人知晓这组织的头目是何人,根据地在何处,组织里有多少人,官府动了大量人力物力,都没能寻到这组织的根据地,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高个子面上露出一丝嘲讽,冷声道:“没错,浪人团的确是我们组织围剿的,官府那帮人只不过捡漏罢了。”说着又好奇道,“公主是如何知晓的?”
    清河公主见他们在自己面前表现得不亢不卑,内心不由对他们多了几分赞许,笑意盈盈地说道:“本宫对神秘的事物总是多了几分好奇和兴趣。”
    江北塘内心有些震惊,他之前还真不知晓这组织有如此能力,据他所知,那浪人团虽不到百人,但他们十分狡猾猛悍,他们在各个州县横行无忌,烧杀抢掠,轻易得如同过自己的家门,还杀了上千名官兵,后来这浪人团流窜至汴阳附近,得知这消息江北塘也曾派人搜寻过他们的踪迹,但没有任何结果。
    过了没多久,江北塘就听闻官府已将浪人团剿灭,当时他还感到很惊讶,毕竟他对官府的能力不大信任,却没想到这浪人团却是被剑啸阁剿灭的。江北塘忽然对他们的尊主生了几分兴趣。
    那浪人团乃是从海之国来的,他们自称为国,实则乃是一群邪恶的海盗,是个不可小觑的敌人。
    他们以岛为根据地,纵横海上数百年,
    在这期间,四处掠夺,扩充领地,甚至时常来扰乱大周百姓的安宁,孝文帝曾几次派兵想要剿灭他们,奈何他们狡猾异常,以至于次次失败。
    江北塘虽然不在战场上,但仍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前段时间,他听闻海之国进犯大周海域,妄图占领大周海域,水军主将钱大庆作战不利,导致水军死伤近千人,还损失了几艘战舰。
    江北塘突然动了一个念头,招安剑啸阁,让他们为朝廷所用。
    江北塘正思索着,那高个子又开了口。
    “还有,先前那名连官府也抓不到的采花大盗也是我们组织抓到的。”高个子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被我们尊主一剑毙命了。”
    听闻高个子的话,清河公主对他们的尊主又起了兴趣,“听着你这番话,我们觉得你们尊主很有魄力,在这种动人的魄力之下,丑一点也无妨,改日让你们尊主来见见本宫。”
    江北塘看了清河公主一眼,有些无语,随后看向两人,冷笑一声:“你们既然如此厉害,为何还会被本侯抓住?”
    高个子笑嘻嘻道:“不是你们把我们抓住,是我们故意让你们抓住的。”
    “大言不惭。”江北塘朗声笑道,像是听到了极其好笑的笑话,“那么你们为何要被我们抓住?”
    听着江北塘轻蔑的笑声,刀疤男有些不悦,抢言道:“你们知晓秦婉清吧?”
    听到秦婉清的名字,江北塘和清河公主不由惊讶地对视了一眼。
    江北塘闻言深眸一凝,“秦婉清是你们掳走的?”
    刀疤男道:“人不是我们掳走的,是我们尊主救的,我们奉尊主之命,来寻她的母亲,根据得到的信息,我们发现你们的同伴很像她的母亲,江瑾春,不知是不是她?”
    刀疤男话音刚落,一女子突然冲过来拽住他的衣襟,刀疤男因为双手被束缚,只能任由她拽着。
    “我女儿在哪里?”江瑾春激动地摇晃着他。
    两名组织成员见她正是他们要找的人,心中也有高兴,高个子说道:“夫人,有话好好说。”
    江瑾春闻言放开了刀疤男,伸手一抹眼泪,“抱歉,是我太过激动了,两位侠士勿要见怪,还请两位侠士告知我女儿的下落,感激不尽。”
    高个子道:“夫人言重了。人是我们尊主救的,尊主只让我们找到您,并未告知我们你女儿的下落,不过据我们所知,你女儿还活得好好的。”
    江瑾春内心稍定,然后又急忙问道:“那你们尊主如今在何处?”
    高个子道:“我们尊主神出鬼没,无人知晓他住在何处,不过我们会有传递消息的地方。既找到夫人,我们会让人通知尊主,不知要将人送至何处?”
    江北塘内心有自己的打算,略一沉吟,与江瑾春道:“汴阳将到,莫不如就让他们将婉清送到定北侯府吧。瑾春,你觉得如何?”
    江瑾春点点头,同意他的提议。
    * *
    温庭姝这一日没有出门,昨日与江宴彻底闹僵之后,温庭姝回来哭了一夜,隔日起来后眼睛肿得和桃子般,因此温庭姝不敢出去见人。
    温庭姝是真没想到自己会和江宴走到这种地步,她只是希望两人暂时分开,却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没给两人留下任何余地。
    温庭姝明白,江宴以后不会再来找她了。
    温庭姝不敢去想昨日的事,一想内心就会很难受,温庭姝开始给自己找事来做,好让自己不去想江宴。
    快要到月底了,温庭姝打算往铺子里再进一批货,便坐在书案前填写进货的单子,写到一半,春花忽然领着桂儿和春莺进来,温庭姝抬眸一看,手上动作不禁一顿,整张单子瞬间晕开一团浓墨,温庭姝蹙了下黛眉,搁下笔。
    “小姐,世子派人把桂儿和春莺送回来了,说多谢小姐的美意,以后就不麻烦小姐您了。”春花小心翼翼地说道,眼神满含着担忧之色。
    温庭姝默默地垂下眼眸,换了一张单子,低声说道:“我知晓了,你领她们回住处吧。”
    春花领着她们退下。温庭姝提起笔继续写,一滴水砸落在纸张上,一旁的秋月担忧道:“小姐,您没事吧?”
    温庭姝回过神来,也没有看秋月,语气淡淡道:“我没事,你也忙去吧。”
    待秋月也离去之后,温庭姝一边抹眼泪一边继续填写单子。
    * *
    江宴,府邸。已是初更。
    李擎走进江宴的卧房,江宴靠坐在榻上,神色专注地看着书,整个人若玉沉静水之中,好像所有事情都与他无关。
    自从温庭姝昨天离去后,他便一直如此,看起来一点事也没有,然而这样的若无其事却莫名地让人感到担忧。
    “何事?”
    江宴淡淡地开口,说话时,他仍旧专注地看着书籍,并没有抬眸看李擎。
    “秦小姐的母亲已经找到,如今正与侯爷公主他们在一起,明日他们将抵达汴阳。”李擎回答道,抬眸看到江宴放下书,那本书是讲述兵法的书籍,李擎并不陌生,以前江宴也常看这些书籍,不知为何他突然又拿出来翻看。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江宴仍旧没什么反应,语气淡然。
    李擎退下之后,江宴坐在了片刻,才起身往秦婉清的客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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