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眸中闪过一丝的惊愕和不可置信。随即他的情绪又被其他不明的情绪所占据,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容宛答应了。
    容宛见他愣在原地,又补了一句:“掌印……掌印?掌印您怎么了?”
    裴渡依旧没有搭话。
    容宛又复述了一遍:“掌印,选第三条,我嫁您。”
    裴渡觉得自己好像聋了。
    这种奇怪的情况,容宛是第二次在裴渡身上见到过。第一次是那个雨夜,裴渡单膝跪地,求她不要怕他。
    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半晌,裴渡才缓缓点了点头。
    他一抬手:“将军府的事情,按规矩办。容姑娘,既然如此,一会儿便和本督回府罢。”
    一旁的番子道:“掌印,将军府所有东西已经抄了,准备充公。”
    裴渡翘了翘唇角。
    老将军与张氏大骇,容月急中生智,爬到容宛身边,抓住她的绣鞋求道:“宛儿,不,督公夫人,姐姐求求您……求求您帮帮容家,姐姐求你了,姐姐愿为婢女伺候您,求求您了……”
    容宛瞥了她一眼。
    她的眼神,很冷。
    还未等她发话,只听裴渡笑了一声:“婢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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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二十八、活不过三日
    容月闻言吓得面如土色, 一张小脸煞白。
    她颤颤巍巍道:“罪女……”
    “就算只是做一个婢女,提督府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裴渡的声音寒得彻骨, 又带了几分戏谑,“比如你。”
    容月哭得肝肠寸断,她紧紧抱住容宛的绣鞋,泪流了满面, 脸上还有未褪去的泪痕。
    容宛从没有见过容月如此不堪的模样。
    她一向倨傲, 被宠着长大, 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低下自己的头颅。
    但是今天, 她求着容宛,让她救救将军府, 甚至抱着她的鞋尖。
    容宛想起小时候她经常欺凌自己, 长大后又这样针对她, 心里便一阵作呕, 就连鞋子上也像沾了泥一般。
    她的声音很淡漠:“容月,松开。”
    容月的心凉了个彻底,哭道:“宛儿,姐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将军府罢……爹娘年纪大了,受不了路途颠簸啊!”
    “谁是你妹妹?”
    容宛的声音很凉, 让她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裴渡皱了皱眉:“拖出去。”
    容宛心里痛快极了。
    一向欺负她的将军府, 如今终于得到了应该有的报复。
    容月凄厉地惨叫着被拖出去, 不住地喊叫:“容宛, 你没有心!你瞧瞧你今后跟了掌印, 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不过几天, 你就要被掌印磨死!我等着!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说实话, 众人都摸不清裴渡要做什么。他求娶容宛,恐怕就是为了磨死她。
    掌印的心思谁也猜不透,谁也不敢相信掌印娶容宛是因为喜欢她。
    想必有其他的企图,容宛恐怕活不过三日,还不如去西南。
    只听容宛冷笑了一声:“你还是顾着自己罢,我也瞧瞧你什么时候在西南被磨死。”
    裴渡在一旁冷眼看着容月,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将军府的人,全部拖走,咱家看着眼烦。”
    他本来想割了容月的舌头,但又害怕太血腥吓到容宛,思索着等她被拖下去的时候再割了。
    容月瞳仁缩了缩,明白自己已经是穷途末路。她不愿被贬到西南,她这么傲气的一个人,又怎的受这种折辱?
    去西南的路途遥远,将军府这些人定要被折辱,容月与张氏、老将军恐怕受不了,定会痛苦万分,死在路途中也有可能。
    一想到这里,容宛心里便有说不出的痛快,丝毫没有同情心。
    自作自受。
    容月被粗暴地拖下去,倏然间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刀来,朝裴渡尽力刺去!
    众人大骇,明白容月这是想拼个鱼死网破!
    容宛瞳仁缩了缩,失声道:“掌印!”
    裴渡轻飘飘避开,她扑了个空,被番子所截住。
    容宛这才松了口气。
    惊魂未定,她又想: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在乎掌印了?真奇怪。
    容月被押着,突然口中漫延出血来,随即她两眼一白,垂下了手。
    场面极其骇人,容月的脸煞白无比,如同鬼一般。
    老将军与老夫人连滚带爬地跑过去,不顾番子的阻挡,抓着容月的尸首大哭:“月儿啊……你走了爹娘该怎么办啊……”
    番子忙报告:“掌印,她咬舌自尽了。”
    容宛别过头,眼皮一凉,原来是裴渡用冰凉的手蒙住了她的眼。
    他的手很冷,像是冰块一般。没有汗,很干净,五指修长骨节分明,还有淡淡的香味。
    “别看。”
    说罢,他皱了皱眉,嫌恶道:“把将军府的人顺带着尸首拖下去,真脏,咱家看着恶心。血迹也清理干净,莫让容姑娘受惊。”
    哭嚎声响彻云霄,老将军和张氏哭得近乎晕厥过去,被粗暴地拖在地上,像极了一块破布。脊背被磨出血来,拖出一地的血痕。
    裴渡想,押解的时候他挑几个人,好好折辱将军府这些人一番。
    他不紧不慢地擦着指尖,路途遥远,老将军和张氏年纪又大,不像年轻人能耐得住颠簸,死了也未尝不可。
    她还未过门,裴渡还是客气地称她为容姑娘。
    众宾客面面相觑,一个字都不敢说。
    江弦立在一旁,看见将军府的下场这样凄惨,不禁打了个寒噤,颇有兔死狐悲之感。
    更明显的是恼怒。裴渡在和他抢人?□□裸的挑衅!
    他就知道裴渡对容宛怀着不明的心思,一个太监还想迎娶容宛,简直是荒谬!容宛在他手里,能活过几日?
    活不过就活不过,一个甘愿为对食的姑娘,有什么好可怜的?不过是贱皮子,他没了容宛,还有唐眷。
    但是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不舒服,难受得很。
    江弦深吸一口气,心里还是像有一口气喘不上来。
    只听裴渡懒洋洋地挥手道:“押入地牢,本督还要问几句话。”
    一旁的番子恭敬地点了点头:“是,掌印。”
    裴渡又道:“来顺,把容姑娘带回提督府,本督晚上过来。”
    裴渡让容宛先回提督府,不是因为别的。
    只是因为他现在还不敢面对容宛,以为自己在做梦。
    来顺颔首,恭敬地对容宛道:“容姑娘,走罢。”
    容宛还未回过神来,听来顺和她说话,忙点了点头,跟着来顺出了门。
    众宾客目睹了这一切,个个都吓得面如土色,害怕自己家里犯了什么罪被抓,落得一个凄惨下场。
    裴渡皮笑肉不笑道:“呦,诸位还在看什么?本督今日告诉你们,将军府就是下场。若是你们惹陛下不快,东厂自然会来清理。可明白了?”
    众人连连点头,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裴渡慢悠悠地环视了一圈,笑吟吟道:“诸位还杵在这里作甚?不回家么?难不成要东厂也来诸位家中看看?”
    众人忙道不敢,作鸟兽散。
    容宛随着来顺上了马车,思绪纷飞。
    裴渡为什么要提出娶她呢?
    自己居然还鬼使神差答应了。
    他一个无求无欲的人,恐怕也不会喜欢姑娘罢?那他又为何娶她?
    很奇怪,嫁给一个太监,她没有感到排斥,反而心情很平静。
    嫁给他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还能一生无忧。她没什么想嫁的人,今后若是被指婚嫁到什么人家,又要恪守妇道,困在府中,她想想便头疼。
    她想,嫁给裴渡,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容宛靠在车上昏昏欲睡,很车轱辘声停下,原是到了。
    来顺道:“容姑娘,到了。”
    容宛沉默了一瞬,她还未正式过门,来顺还是叫她容姑娘。
    她点了点头,来顺不好扶她,她一人下了马车,心里有些空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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