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好皱了下眉,快步地跟了上去,“爸爸,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她眨了眨眼,露出了纯粹的孺慕和崇拜,“那些人找了好久才初步确定下来凶手的居住区,说凶手大概是在……大概是在……”
    她皱着眉头用力地思考着后面的答案,小模样可怜又困惑,幸行迟偏头看了眼,刹那间语速快过于脑速,流畅地报出了刚才看见的答案。
    静好默念了一遍将地址记住,不经意间就落后了大步朝外走的人一步,在他伸手握上门把时,拿过门边的棒球棍,精准地砸在了毫无防备的人的后颈上。
    幸行迟只来得及回头看了她一眼,无力地软倒在地。
    静好掏了手机冷静地告诉警方刚才发现的地址,并对幸行迟不能亲自到场表示了真切的歉意,在对方急急忙忙的道谢里挂了电话,接着就打给了尚渊。
    “他一定要过去,被我打晕了,你过来帮忙扶到床上?”
    尚渊,“……”
    第139章 反社人格(3)
    尚渊站在床边检查完幸行迟脑后鼓起的一个小包,回头看向坐在一边凳子上,端着杯牛奶很是镇定的静好,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咳了两声,正要说话,静好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嗡嗡地震了起来,她看了眼床上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的人,在尚渊催促的视线中开了免提,带着嘈杂的背景音的男声有些兴奋和更多的释然。
    “凶手已经伏法了,在他家里找到了之前出现的四肢相符的基因的头颅,其他部分的埋藏点也被发现,对等着领回完整的尸首的家属算是有了交代……”
    尚渊明显松了一口气。
    静好瞥了眼他,开口的声音完全就是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的语调,甚至还有对刚才被描述出来的画面的恐惧,“好的,孟叔叔,我等会就告诉爸爸。”
    她挂了电话,抬头就对上了尚渊意味深长的视线,“之前阿幸告诉我,把他交给你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时,我还以为他是在外面炫耀女儿没炫耀够,跑到我面前来说大话了,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你是怎么让他说出地址的?”尚渊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他不是会轻易相信人的人,你居然能那么快地从他嘴里套出东西,实在是有些让我惊讶。”
    “你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条件反射。”静好两口把剩下的牛奶喝完,拿着杯子站起身来摆出送人的架势,“之前爸爸只要我问了就会回答,把他知道的全部告诉我,自然这次也不会例外。”
    次人格和她为了应对幸行迟可是做足了准备,一年多的适应时光,足够让幸行迟在乍然的强烈激动下,下意识的行为快过他要进行防备的精密大脑。
    只是这种方法在他刚醒来时用一次还好,之后要想产生效用,就大半依赖于时机的选取了。
    静好走到门边,回头看向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的尚渊,“尚叔叔,我还在长个子,需要早睡早起。”
    潜台词就是你应该告辞了。
    尚渊看向站在门边的小姑娘,阿幸对这个女儿倒真是宠到了骨子里的,一年前还瘦弱得和七八岁的营养不良的流浪儿一样的小姑娘,居然也被养出了十几岁孩子该有的模样,展开了不少的五官完全就是个美人胚子。
    甚至聪明利落到完全超出了他们原本的预期。
    想到好友那些天里差点把他耳朵念出老茧来的“帮忙照顾侄女”的言论,一向喜欢和别人反着来的尚渊乖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门边才想起来一件差点被他忽略过去的大事。
    “你把他打晕了,等他醒来要怎么解释?”
    他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干脆拽了下静好的手腕,“你先去我那里避避风头,等他消气了再回来。”
    “不用了,”静好挣开他的手腕,“每次爸爸生气,我都能哄好。”
    他们明明不止一次明确地告诉过她,原本的阿幸和醒过来的“他”其实并不是同一个人,但是在刚才一连串的对话里,她一直的称呼都是“爸爸”。
    她根本没有把他们区别为两个独立的人。
    尚渊眯了眯眼,第一次抛开之前将她定位为幸行迟的“镇定剂”的观点来看眼前这个小姑娘,最后还是在她坚持的视线下退步妥协,“有任何情况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静好乖乖地点了头。
    。
    幸行迟醒来时下意识就动了下酸疼的脖子,结果在下一秒就感觉出来了从脖子后传来的疼痛,他“嘶”了声要伸手去摸,就听见了从床边传来的声音。
    “后面还敷着药,爸爸最好不要乱动。”
    几乎是这个声音刚一响起,幸行迟就想到了被打晕之前的事情,串联在一起,飞快地就猜出了这个小姑娘的意图,他转过头,狠狠地盯着她。
    “你故意套了我的话。”
    “不然爸爸想我怎么做?”静好看着他,丝毫没有被他的情绪所威慑,“医生说您需要静养,不能出去奔波,可那个时候,我和您说这个,您会听我的话?”
    “至于您对我的控诉,主要是您看中的那个‘艺术家’随时都有可能离开那里去浪迹天涯,而且,严格意义上我并不算是套了您的话,我只是问了一句,那么快告诉我答案的人是您。”
    “而且您原本要去探望的那位‘艺术家’,现在已经呆在了他该在的地方,他的手法和步骤,我让他们在知道后就传递过来,包括之前完整的过程和图像资料,大概明天就能摆到您的桌子上,根本不需要您亲自过去。”
    她避重就轻,一句话都不说抓住凶手的必要性,因为幸行迟根本没有正常的道德标准,也缺乏辨别是非善恶的能力,无论她费了多少口舌说凶手的穷凶恶极,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富有创造力,只是手段有些奇怪的“艺术家”。
    甚至他也喜欢那种由生命死亡所带来的刺激。
    “浪迹天涯?”幸行迟坐在床上,深棕色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似乎是要把她看穿,“你不用说得那么好听,不过是怕他跑了,急着让人去抓他。小小年纪,就在我这里玩这些把戏。”
    “我的把戏都是爸爸教的,爸爸能看清才正常,”静好没有和昨天一般和他对着干,和斗牛一般,非要斗嘴斗出个胜负来,反而满脸都是自豪和骄傲,“如果不是爸爸对我没有防备,给我放了水,我一定拦不住爸爸。”
    “每次都是这样,爸爸嘴上凶我,其实却还是到处都让着我。”
    “要是我能做到爸爸的一半,一定就不要爸爸让着了,可惜我只学到了皮毛,顶多是只披着老虎皮的小狐狸,都不像爸爸这只能耍老虎的真狐狸。”
    她一句接着一句地都在光明正大地奉承,幸行迟的脸色终于好了些,比起脑后的疼痛,和不能亲自去看那个疯子的“成就”,他更在意的的确是被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耍了的现实。
    现在连胜者都承认自己胜之不武。
    他的脸色才松动了下,静好就凑过来,软乎乎地用手搂住了他的肩膀,趴在他的肩上看着他脖子后的伤口,鼓起腮帮轻轻地吹了两下,“都是好好笨,只能想到这种方法留住爸爸,害爸爸受伤了。”
    她眼睛一眨,大颗大颗的泪珠就掉在幸行迟的肩上,“爸爸是不是很痛?”
    反应过来的幸行迟刚想伸手把人推开,还温热的眼泪就砸在了他的肩上,把他整个人都砸得瑟缩了下,僵着手没有再继续推人的动作。
    一股陌生又熟悉,对怀里软绵绵的小姑娘的怜惜和疼爱之情强烈地从他的心里冒出头,汹涌地流淌向全身,干扰了他将要进行的所有动作。
    那不像是他该有的情感,却又真真切切地存在于他的身体之中,影响着他。
    而且,他居然发现自己并不是很排斥。
    静好掉眼泪的过程不过是持续了一分多钟,她迅速地直起身来,伸手胡乱地擦掉了脸上的眼泪,朝着幸行迟笑了下,“爸爸昨天只吃了一碗粥,现在是不是又饿了?我去给爸爸端吃的过来。”
    接着一整天,静好都乖乖地围着幸行迟在打转,偏偏她和幸行迟又有之前一年多培养出来的默契,很多时候他不用开口,她就能准确地知道他需要什么,下一步又想要做什么,配合得像是又一个独立出来的他。
    微妙地满足了幸行迟想要被人注目又不想被打扰的心理。
    以致于他想好好和她算账的心就在过程中慢慢消散干净,在后脑伤口的疼痛渐渐消散之后,醒来时的那点恼怒也消失无踪,更是懒得再去计较。
    主要是他的嫌弃再也没有人敢顶嘴,干脆地让他一口气说了个够。
    连带着昨天的憋屈也消失干净。
    尚渊拎着药过来时,看见两人和谐相处的场面差点惊讶地下巴都掉了下来,他乘着幸行迟鼓弄着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实验时,偷偷把静好拽到了一变,朝着那个背影扬了扬下巴,“他为什么没和你算账?”
    语调听着还有些忿忿不平。
    静好盯着他看了一会,不答反问,“尚叔叔你之前不会也得罪过爸爸,结果被他好好算了次账吧?”
    刚才那个表情就像是两个同样犯错了的孩子,被罚得眼泪鼻涕一起下的那个在质问着另一个只被骂了几句的孩子。
    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尚渊还没来得及反应,幸行迟皱着眉头过来用左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右手就拽回了静好,“知道自己智商还不够,就不要和脑子有残缺的鱼类在一起,免得被传染了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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