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三儿一听,却以为自己又惹恼了这些凶神,整个身体抖啊抖啊,就像是寒风中的一只鹌鹑。
    卷毛见船三儿的两条腿已经软成了面条,知道他自己是走不动路了,于是提着船三儿的衣领,把他拎回了祁家。船三儿这一路连眼睛都没敢睁开。卷毛见他这么怂,忍不住从鼻子哼出了一声嘲讽。
    大兵们回来时,阿顺正在院子里做事。
    卷毛把船三儿随手放在了地上,然后快步走到了阿顺面前。不顾阿顺的节节后退,他直接上前搂住了阿顺的腰,然后在阿顺的腰间摸索着。卷毛嬉皮笑脸地说:“小媳妇儿,哟,你跑个什么啊?”
    阿顺好想咬人啊。
    卷毛把阿顺的裤腰带解了。阿顺提着裤子敢怒不敢言。
    卷毛用裤腰带把船三儿的两只手都绑住了。其实,他绑得一点都不紧,像船三儿这种平时都在卖力气的人,只要他稍微一用力,他就能挣开了。只是,见自己被绑住了,船三儿反而就自在了很多。
    船三儿人也不抖了,腿也不软了。他觉得大兵既然要绑了他,那他应该是不会死了。
    八位大兵中分出两人,然后由包春生带路,拎着船三儿去了上莱村。原本卷毛是点了阿顺来带路的,可是阿顺抱着院子里的那棵大树,死活不愿意跟着卷毛出门,于是最后带路的人换成了包春生。
    一路上,包春生默默地带路。卷毛和他朋友,这儿抓一捧狗尾巴草,那儿折一根树枝,像两个弱智儿童一样玩得好不逍遥自在。船三儿低头走着路,他的心情太紧张了,以至于一路上摔了好几跤。
    等到了赵家时,船三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兵们虐待过他了。
    见船三儿就是那个看守,祁明诚真觉得有些诧异。因为,船三儿还有个外号叫怂三儿。他是个胆子很小的老实人,老实得有些过头了。平时和别人说话时,他习惯低着头,很少会直视对方的眼睛。
    船三儿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
    那个冯记古董行的老板自然是姓冯的。地位高一点的人或许都瞧不上冯老板此人,但底下的人都会恭敬地叫他一声“冯爷”。因为,他的丈母娘是云安林家主母跟前最得用的那位嬷嬷。在祁明诚看来,这位冯老板其实就相当于是《红楼梦》中的冷子兴,巧了的是,这两人还都做的是古董的生意。
    云安林家是云安城中的大户,虽是个商家,但既然顶着个皇商之名,地位自然又和普通的商人不一样了。再加上林家一贯和当地的官员交好,总之在当地的很多人看来,林家不是一般人能得罪的。
    “……我、我,啊不,是小、小的,小的还得知了一个消息。据说,林家主母跟前有对非常受宠的双胞胎,是她娘家的外、外甥女儿,一直养在她的面前。她们嫁人时,花轿都是从林家抬出去的,一、一个嫁给了一位已有举人功名的书生,还、还有一位嫁去了商户之家。”船三儿磕磕绊绊地说。
    船三儿之所以会注意到这对外甥女,是因为她们是双胞胎,而祁家被卖的两位姑娘也是双胞胎。
    船三儿继续战战兢兢地说:“按、按说,贵、贵人内院的事情是传、传不出来的。小的之所以知道这、这些,还是因为当年有件事情闹、闹得很大。据说,林家主母的那、那对双胞胎外甥女长得极像,就是身边伺候的人都不一定能区分出来。所以她们嫁人的那、那天,其中一个设计了另一个,只为、为了能够嫁给举人。后来,被抬去了商户家的那个新娘子就大闹了一场,差点要抹脖子上吊。”
    船三儿口中的这对双胞胎绝对不会是祁家姑娘,总不能林家买了她们走,真把她们当外甥女儿养大,然后又给她们置办了好多嫁妆吧?不过,是林家的人把四妮、五妮买走的,这个事情算是定了。
    “我带着姐夫们去卖炭时,正好把炭卖给了林家外院的一个管事。”祁明诚小声地对赵成义说。
    因为祁明诚不想让船三儿听到他们的说话声,所以他是凑到赵成义耳边说的。气息喷在赵成义的耳朵上,赵成义觉得有点痒。他强抑着要抓痒的冲动,说:“买了你两位姐姐的人应该是林家内院的那位夫人,而不是林家的家主。如果一家的夫人不得家主的信任,她们其实没法号令外院的管事。”
    所以,买炭的那位管事估计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祁明诚也因此逃过了一劫。
    而且,照样还是那句话,或许在那位林家夫人看来,祁家真的不足为虑,认为既然已经雇人在梨东镇上盯着了,祁家就绝对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她根本就没有想到,祁明诚却已经反过来盯上她了。
    “那你觉得,林家打算用我的两位姐姐做些什么事情?”祁明诚又问。
    赵成义摇了摇头:“这样吧,我明天就把鲁乙几个派去云安城里打探消息。”鲁乙就是八位亲兵中的一位,他有一头非常难打理通顺的卷长毛,因此大家都喜欢叫他“卷卷”,十分有损他的威名。
    “叫他们小心点,不要打草惊蛇。”祁明诚从袖子里取出一张银票,“这个让他们拿去。”打探消息是需要花银子的。再说,云安城里的消费水平也稍微有点高,总不能让八位亲兵自己垫付了吧。
    赵成义指着缩在地上的船三儿,问:“那这个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见赵成义让祁明诚拿主意,船三儿恨不得立刻爬到祁明诚的脚底下,抱着他的小腿哭。只是,赵成义的眼神太凶了,于是船三儿就没敢动,一时间抽泣的声音都小了。祁明诚皱着眉头看着船三儿。
    船三儿这种人,大恶是没有的,直接弄死他不符合祁明诚的行事准则。
    但是,祁明诚却也不能就这样把船三儿放走了。
    船三儿在最近半年中都没有离开过梨东镇,所以他还不知道云安林家的一位被送到宫里去的姑娘已经封作了娘娘。如果他知道了,在他这种没多少见识的人看来,林家出了娘娘,那皇上都是林家的女婿了啊。林家这么厉害,而祁明诚却只有一个镇国公府的管事作为靠山,那船三儿接下来会怎么做呢?他会立刻跑去告密,今天他是如何对着祁明诚道出真相的,以后也就会如何对着林家说出一切。
    祁明诚现在还不能直接对上林家,所以这个船三儿是必须要被控制起来的。
    可是,祁明诚毕竟是从法制社会中穿越过来的,他不能直接把船三儿弄死,也不能打断他的脊椎让他一辈子躺在床上,更没法把船三儿关上一辈子……祁明诚叹了一口气:“这真是叫我为难了。”
    赵成义想了想,说:“这样吧,这人我带走了。”
    船三儿眼中露出了绝望。
    赵成义有些嫌弃地打量着船三儿,这人还算有点力气,就是太蠢了些。船三儿以为赵成义想要弄死他,其实赵成义只是打算将他“废物利用”。比如说,把船三儿塞到军营里去,让他从小兵做起。
    只是,赵成义平时最烦这种遇到一点事情就哭哭啼啼的男人了。
    想着日后这船三儿还要在自己的手底下当兵,赵成义就觉得非常头疼。
    不过,这是最好的办法了。船三儿被带去了西北,有赵成义看着,他自然没法再向林家告密了。
    赵成义把手搭在祁明诚的肩膀上,用力揉了两下,说:“我这回真是牺牲大发了。要是欧阳千总知道我手底下多了这样一个怂货,他一定会狠狠嘲笑我的。啧,看样子还是免不了要和他打一架。”
    “你们两个……打架谁更厉害些?”祁明诚问。
    赵成义想也不想地说:“当然是我了!他哪里比得过我?”
    其实两人之间的胜负分明是五五开的,不过赵成义此刻也不算是在对着祁明诚吹牛。他固然不愿意在祁明诚面前承认自己比别人弱,与此同时,他确实觉得自己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回了趟家后,身体仿佛都轻便了很多。所以,下回再和欧阳千总打架时,赵成义有信心能直接把欧阳千总揍趴下。
    祁明诚不知道这里还有灵水的功劳,佩服地看着赵成义:“义兄,不如你教我些拳脚功夫吧?”
    ☆、第五十四章
    赵成义还能在家里再待上大半个月,所以船三儿也能回自己的船上抱着他儿子再亲上大半个月。赵成义派了一位亲兵盯着他,不怕他乱说话,也不怕他乱跑,同时并没有骚扰船三儿的妻子和孩子。
    船三儿的妻子对于船三儿说的“赵将军瞧上我的本事了”这话将信将疑。
    不过,他妻子对着自己的丈夫打量了半天,觉得赵将军眼睛再瘸,品味再独特,也不可能是看上自己丈夫的姿色了,那赵将军为何一定要把他带走?莫非真是瞧上他的本事了?船三儿的妻子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自己丈夫有什么厉害的地方,最后只能把原因归结为赵将军不是一般人,想法也不一般。
    船三儿的妻子高兴地说:“你放心去吧,我们娘俩就在船上等着你回来。”
    她以为得了赵将军看重的丈夫能有好前途。知道真相的船三儿只觉得悲从心来,又无处话凄凉。
    卷毛几个都被赵成义打发去了云安城中。在他们还没有回来之前,祁明诚只能耐心地待在家里等消息,顺便跟着赵成义学武。在这个时空中,如金庸、古龙小说中的那种神奇功夫自然是不存在的,但是如果能够找到师承,坚持不懈地练上几年,其实也能达到“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的效果。
    赵成义的拳脚功夫都是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一招一式都很干净利落,不华丽,但很犀利。
    祁明诚一直在坚持锻炼身体,如今见赵成义真有心教他,自然学得非常上心。每天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两人就在院子里比划上了。祁二娘打着哈欠从她那屋走出来,见到了这一幕,心情很复杂。
    “不对不对,大腿要绷紧。”赵成义手上拿着一根木棍,说着话就在祁明诚的大腿上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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