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声地问,“你打游戏吗?”
    李正看了眼怀里的小姑娘,如实回答她,“打得少,在部队,没什么时间打。”
    她嘴唇越来越白,李正严肃起来,“你真的别说话了!”
    她真的没有再说了,大概也是没有力气开口了。
    在炮火连天,枪林弹雨中,李正抱着她往大本营冲,身后尘土飞扬。
    走了一段路,耳边总是传来一阵低语。
    李正趴下耳朵去听,如果他没听错的话,这小姑娘在喃喃地反复念着,“爱是恒久忍耐,爱是永无止息……”
    “我有所爱人,隔在远远乡,请保佑他安康……”
    “请保佑他安康……”
    “徐嘉衍……”
    那是他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取弹手术很顺利,除了收尾的时候。
    苏盏是在缝合的时候被疼醒的,因为体质特殊,局麻对她没有什么效果。
    疼醒的那瞬间,每一针都结结实实扎进她的皮肉里。
    那一针针跟扎在她心里似的。
    小姑娘疼的眼泪都出来,哗哗往下淌,怎么都擦不掉,不过,她没喊过一声疼,就仰着头,咬着唇死死忍着,额上、脖子上全都青筋。直到嘴唇咬出了血泡,队医看着都心疼,跟她说:“小苏,你喊一下,喊一下会减轻疼痛,而且,以后生孩子比这还疼呢。”
    大家意图减轻她的心理负担。
    但小姑娘闭着眼躺在担架上,浑身都是汗水,愣生生就是不叫一声,她咬着牙说,“没关系,能撑。”
    她一个人,
    还能撑好久呢。
    ……
    苏盏感觉车身一晃,只是一下,车轮打滑,又随即恢复正轨,抬头望去,那双黑黢黢的眼睛在后视镜里紧紧盯着她,她淡淡撇开。
    韩文文看向徐嘉衍,“你也吓到了对不对?”
    后者转回视线,重新看向前方,打了一圈方向盘,不冷不淡地说,“是啊,吓死了。”
    韩文文自然听不出这其中的情绪,他跟她说话向来是这样,不冷不淡,倒没理会,转而吃惊地看着苏盏说:“你也太勇敢了。”
    “就是年轻瞎胡闹。”她笑了下,说。
    渐渐的,窗外建筑物越来越熟悉,苏盏说:“我到了,谢谢你们。”
    徐嘉衍踩着刹车缓缓停下。
    然后苏盏手扶上门把,欲推门下车,没推动。
    她看向驾驶座,“开下锁,谢谢。”
    “……”
    徐嘉衍没看她,靠在座椅上,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撑着窗沿,慢悠悠地去解中控锁。
    “啪嗒”一声,锁开了,苏盏迫不及待推门下去。
    韩文文追出来,“等下,苏盏。”
    苏盏停下来,回头,韩文文追到她面前,“留个联系方式吧,我想问问你关于李正的事。”
    苏盏并不想留,“该说的在车上都说了。”
    韩文文苦笑着摇摇头,说话的时候眼眶就红了,“很抱歉,也许对你来说不太方便,但是我身边能接触到的人,大概只有你是跟李正接触过的,我想知道他所有的事情,在缅甸,在索马里,在南苏丹,所有的一切。”
    “韩老师,我给你送这个东西来,是因为在缅甸,李正嘱托过我,希望有一天,能让我带给你。尽管,他现在……我再三思索,还是觉得应该把他给你,也希望,你能尽快从过去中走出来,更何况,你现在不是已经展开新的生活了吗?不要再沉浸在过去里,好吗?”
    韩文文摇头,“就算是朋友吧,我没什么朋友,我们交个朋友可以吗?”
    苏盏最终还是点头,报了号码。
    韩文文高兴地走了,好像真的很高兴交到她这个朋友,连开车门的背影都是如此的轻松愉悦,她关上车门还不忘跟苏盏挥挥手,苏盏视线再次望向驾驶座里的人。
    其实不过就是三年。
    怎么感觉,跟他谈恋爱,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呢?
    车子在阳光洒满的尘土里,绝尘而去。
    没关系,
    她一个人,
    还能撑很久很久。
    ……
    又一日,谢希正在染头发,他想染个红头发,火红的那种,听说这样谈判成功率会大大提高。
    今年是他本命年,算命的说他事业容易有波折,连亲自出马谈项目的苏盏都灰溜溜得回来了,大概真是他今年煞气太重。
    发型师正在给他上色的时候,谢希接到了视线前台的电话,他以为事情出现了转机,心道,妈的这染发的还挺神的,才刚上手,人就来电话了。
    前台礼貌地跟他解释说之前有点误会,想跟南璇小姐再约个时间聊聊。
    谢希一个激灵,“谈项目的事儿?”
    前台看一眼一旁的徐嘉衍,接到后者眼神指示,才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对,您看下什么时间方便?我们老总亲自跟南璇小姐谈。”
    谢希对视线这家公司还是十分看好的,毕竟在这恒河沙数的新人公司中,这家目前发展趋势最好,而且刚起步,价格方面也好商量,他忙说:“我们随时都有时间!”
    前台小姐声音娇柔,“好的,那就订在明天晚上怎么样?”
    谢希:“没问题。”
    “好,明天晚上六点,雅集轩。”
    谢希挂了电话后把手机塞回兜里,有些得意地冲镜子里的发型师吹口哨,“帮我再染红点!”
    发型师见他这高兴劲,也趁机拍马屁,“希哥,我们这儿刚进一药水,不损发质,要不给您换那种?”
    谢希一罢手,无畏地说:“无所谓,主要够红。”
    ……
    晚上,苏盏见到了一个火红如鸡的谢希。
    谢希风骚地凹造型,挑着眉问她,“新造型怎么样?够不够喜气?”
    她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刚染的新造型,“火鸡?”
    谢希翻她一眼,“别说,我这发型还真有用,刚染上,就接到一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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