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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等的炭也无烟,但没红罗炭持久,多是宫里的中低等嫔妃用,至于再低等的炭,烧出来有黑烟,又叫黑炭,一般都是宫人们用。
    宫里也用石炭,多是拿来烧地龙,或是宫人烧热水之用,是不能放进炭盆,摆到娘娘们宫室里的。
    因为石炭杂质多,烧起来有烟,与最低等的黑炭无异。宫里用炭有专门的炭厂供应,从来不缺,自然不用选用这种石炭。
    但在宫里被弃如敝履的东西,在建京一带却是好东西。
    这地方冬天寒冷,且寒冷的时间长,需要大量取暖的物什,只用柴炭取暖的话,太耗费柴炭。
    普通人获得柴炭方式,要么像福儿娘家那样,上山就顺手捡几把干柴,日积月累攒下来,能攒不少。
    等到秋收后,全家男人上山砍柴,存几间屋的柴,就这还不够烧,平时没事就要去砍柴。
    若是住在城里,这种存柴禾的方式就不行了,因此建京城里的人取暖,多是买炭来烧。
    但柴炭不如石炭耐烧,又占地方,所以即使石炭比柴炭贵不少,普通百姓也会咬着牙买些石炭来烧。
    本来福儿以为来了黑城后,会因为天气太冷而受罪。
    实则根本不是这样,第一日在那处民宅里,炭火就给得很足,来到这处官署,没想到人家直接扔了一屋子的石炭。
    此时听见卫傅这么说,当即明白了。
    “你是说这里有炭矿?可若是有炭矿,朝廷应该派人来镇守开采,当地可有相应的衙门?”
    要不卫傅怎么说福儿聪明。
    他几乎只是一句话,她就能听懂话音,且一针见血指出异常之处。
    就是因为当地并无相应衙门。
    大燕是不允许民间私自开矿采石的,必须征得官府同意。
    官府同意后,会根据产出摊牌相应的税课杂项,同时还会派官兵驻守,提防肆意开矿损伤人命,或是窝藏流匪逃犯。
    黑城并无相应衙门,只有一个官署,就是他们所在的地方,所以此地有人私自开矿是显而易见的。
    “来的路上,我见道路夯实,比起一般的驿道也不差,但乌哈苏对朝廷却是屡屡推脱建立驿道的事。来后,我见此地行脚商众多,还以为那条路是为了通商而建,此时想来,恐怕也有此因在里面。”
    石炭卖不出去就是一堆能烧的石头,可若是能卖出就是一堆银子。
    辽边一带地缘辽阔,人口虽然不如中原稠密,但随着朝廷两次把关内的百姓往关外迁徙,鼓励他们来此开荒种田,如今人口也不少了。
    这些人可以不吃肉不买新衣,但不能不取暖,不然就要冻死。
    石炭一秤不过二百文,一秤不过十五斤,架不住这东西不要本钱,只要能运出去,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他们可以走水路啊,何必花费钱力物力修路?”
    话说完,福儿意识到自己哪错了。
    从水路走,水路成熟,上面有多重税卡,不光要被课税,私自开矿也捂不住了。所以宁愿费点力气,只要安稳。
    “怪不得你去龙江城,那个乌哈苏不见你,看来他是恼了朝廷把你派来,占了他的财路。因为你一旦来了,这事肯定捂不住,他知道你的来历,拿捏不准,怕担干系,只能饮恨咬牙装作就没这件事。”
    “可这也不对啊,”福儿又道,“他是让谁帮着在当地开矿?那个毛总管?看着不像,他若真有乌哈苏在背后,能被我们吓一吓就退了?”
    卫傅眸色暗沉。
    “不知,但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了。”
    福儿精神也来了。
    “朝廷派你经略一地,这一地的矿肯定也归你经略吧?”
    卫傅见她又是舔嘴唇,又是兴奋得鼻孔翕张,有些忍俊不住,却还是故作模样地矜持地点了点头。
    福儿一拍大腿:“把它给我占了,必须占了!这可都是银子啊!”
    说到最后这句‘这可都是银子啊’,她声音放得极低,仿佛这是什么天大的秘密。
    第96章
    大郎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搞不懂娘在干什么。
    但这般月份的奶娃,最喜欢模仿大人。
    他不懂娘在说什么,但他会模仿啊,于是他也拍一拍大腿,又小身子往前倾斜一些,说:“银子!”
    卫傅见福儿这模样实在可爱,心中暗浪翻涌。
    大概就是又疼爱又想笑,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脸颊。
    福儿跟他待这么久了,了解他的秉性。
    怎么说呢,他一摸她脸,就是想那啥,不禁有些脸红。
    气氛正在变质。
    偏偏旁边有个小娃捣蛋,把大腿拍得脆响,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两人顿时望了过去,又对视。
    “你别教坏大郎。”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这句话。
    福儿反应比卫傅快,嗔道:“我怎么教坏他了?”
    卫傅轻咳了一下,没好也说出这话。
    “你看他现在都会说银子了。”
    “银子怎么了?”
    大郎挺着小胸脯,在旁边又跟了一句‘银子’。
    见她瞪大的眼睛,卫傅斟酌说辞。
    “银子没什么不好,但他还小,不能教得太市侩。”
    “你的意思我市侩咯?”
    “我没说你市侩。”
    “我看你明明就有!”
    论吵嘴,卫傅绝不是福儿对手,两人纠缠了一会儿有没有的事情,最后以卫傅认输为告终。
    “好好好,我错了行不行?”
    福儿一抬下巴:“知道错了就行。”
    .
    七日后,一个车队进入了黑城。
    整条队伍是由二十多骑和六辆大车组成。
    进了黑城后,队伍就匆匆往官署的位置驶去。
    毛苏利最近只干了两件事,派人去龙江城打听安抚使的来历,让人盯着官署动静,自然没有错过这一番动静。
    与此同时,听说爷回来了,福儿忙赶到前院。
    此时这处平时估计是被毛苏利用来议事的宽敞厅堂里,站满了人。
    卫傅在,刘长山也在,另还有几个从建京跟来的军汉。
    至于另一边,有二三十个高矮胖瘦不一、却统一穿着当地粗布皮袄的青年中年,应该就是这趟老爷子去墨尔根买的人。
    福儿见他们脸颊皴裂,似乎饱经风霜。
    最为醒目的就是这些人极瘦,瘦骨嶙峋的,哪怕身上穿着厚厚的皮袄,也显不出臃肿。
    “爷。”
    一看突然来了个女人,这些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老爷子道:“山子,你带他们下去休息,先好好养几天再说其他事。”
    刘长山点点头,领着这些人下去了。
    福儿注意到她姐夫下去时,跟着他一起的几个军汉也跟去了,看来爷和姐夫对买回来的这些人还不是很放心。
    既然不放心,为何要买呢?
    似乎看出孙女的疑问,老爷子解释道:“这些人是被人从漠北辗转卖到这里的,他们的部落由于战乱,被别的部族灭了,以往那些漠北人处理战败部落,都是财物牛羊马和女人都带走,男人全杀掉。自打漠南的蒙古各族归顺于朝廷之后,双方大开互市,那些漠北人也知道劳力可以换到上好的丝绸布匹甚至粮食铁器,就会把战败部落的男人卖给过往的商人们。”
    漠南漠北漠西是草原人对整个蒙古的划分,以戈壁沙漠为界,漠南的蒙古各部亲近大燕,与大燕世代友好。
    但漠北和漠西由于一个靠极北之地,一个靠极西,却不在朝廷统治范围,且经常发生内乱,黑龙江将军镇守的这片范围,西临就与漠北交界。
    “商人知道这些人卖入关内不易,也不敢,但关外势力众多,私兵横行,这些人买来当私兵是极好的。这次也是赶得巧,没碰上好的人口,我本打算先随便买些人回来暂时用着,临走前碰到这群人。他们是漠北的一个小部族,卖他们商人大概也知道价值,你给的那些银子不够,后来我还是卖掉了你给的珠子,才把这些人买下。”
    除了这些人外,老爷子还买了些普通人口,用以平时充做门房马夫,日常打杂之用,还有女人,也不拘年轻与否,只要手脚勤快能干活就去。
    当然,为了福儿的装点门面,老爷子还是买了几个年轻丫鬟的。
    那些珠子总共换了近万两的银子,再加上福儿给的一千两,买人加给他们添置衣物,老爷子又寻了地方买了些简单的兵器,以及福儿交代的那些东西,最终还剩了七千多两。
    福儿不关心银子,她关心别的。
    “给卫傅找的文书找到了吗?”她问。
    “读书人可买不到,不过我通过廖家在墨尔根请了个老秀才回来。”
    这趟老爷子去墨尔根,还身负去廖家一趟的任务,主要是为确认信有没有送到。
    谁知去了后,廖家的家主,也是廖柏的爷爷很是热情,尤其听说老爷子是廖柏同科祖父,留他在府里住了几日。
    据老爷子说,廖家在当地很有势力,不光做皮货生意,还是当地大地主之一。
    墨尔根不同于黑城周边都是丘陵,而是处于开阔的平原之上。当地土地肥沃,又被水系环绕,粮食产出很是喜人。
    听说老爷子想买几个人回去干活,廖家主直接送了两户人给老爷子,还送了两车粮食。
    如今正停在外面,让刘长山手下那群军汉往里搬。
    大致情况了解到了,福儿关切道:“爷,还有些琐碎事可以明天再说,你先去歇着,等歇好了咱们再慢慢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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