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竹林中观白玉钦一打二十,锋不可当,以为这就是同辈中佼佼者的实力,没想到那还是在带伤的情况下!
    试问自己,如果被围困的人是他,他是不可能做到全身而退的。
    “白玉师兄别客气,身体要紧,快服了这枚百雀丹吧!”
    百雀丹可不是什么便宜丹药。
    洛肜和白玉钦默契抬首看向目光纯澈的叙兰生,不知该说他赤子之心,还是该说他天真单纯。
    白玉钦是不会随意接受他人恩惠的,别说他现在没伤,就是真的受伤了,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接下这枚丹药。
    他只是……不想让洛肜喝这小子盛的水罢了。
    没想到对方如此纯良,倒显得他格外小气。
    白玉钦起身道谢,找了个打坐分心导致岔气的借口,打算就此揭过。
    洛肜安心下来,又转念一想,眼下风平浪静,小古板有什么好分心的?而且还是在打坐时分心,他是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吗?
    她偏头打量白玉钦,猜不出他打坐分心的理由。
    心想等找到机会,一定要好好地问问他。
    “白玉师兄受罪了,打坐岔气也很痛的,你快喝点水缓缓。”叙兰生双手奉上自己的水壶。
    白玉钦沉默片刻,伸手接过道谢,然后取出自己的水壶递给洛肜。
    叙兰生看着他们动作同步地仰头喝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好像多此一举了。
    他的水是给洛师姐打的,白玉师兄明明自己有水却接了他的水壶,然后又把自己的水壶递给了洛师姐……
    他到底是讨厌自己呢还是不讨厌自己呢?
    白玉钦喝完将水壶还给叙兰生,洛肜则将水壶给回白玉钦。
    三个迎风而站,洛肜问叙兰生是哪里人,家里还有哪些人,唯独没问他在朝令宗过得怎么样。
    因为过得不怎么样的弟子,是不会有那些保命法器的。
    叙兰生看着洛肜的眼睛回忆说:“我是被师父在山下捡回来的,从小在宗门里长大,记不得家里有没有人了。”
    妖魔出没的岁月里,乱世孤儿并不少见。许是自己也是其中一员,洛肜听了并无动容之意。
    她是幸运的,被师父师娘从死人堆里救回来,还有了如今的成就。叙兰生就不一定了,傅睿慈可不是她师父那种好人。
    结合怨气救他的现象,他身上绝对有什么秘密。
    洛肜感觉问他也问不出什么,便自己低头思考。
    这话题来得开,结束的也快。
    叙兰生很是摸不着头脑道:“洛师姐,你问这个做什么啊?”
    “不做什么,就是随便问问,抓紧时间打坐调息,天黑以后我们还得赶路。”洛肜说完,身形一闪,又坐回了之前的树杈上。
    白玉钦没跟过去,看了眼好脸上写满困惑的叙兰生,重新打坐调息。
    叙兰生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白天不赶路,要等到晚上才走?
    直到入夜后,连绵不绝的怨气从洛肜的腰间飘出来,化作一条水带伸向远方。而洛师姐又抓着他朝水带方向追去的时候,叙兰生方才明白,他们在等入夜后的怨气带路。
    可是,这怨气要带他们去哪里啊?
    “洛师姐……洛师姐你怎么能把这么危险的东西带在身上呢?这是什么啊?我们要去哪儿?是去收复更厉害的怨灵吗?”
    叙兰生紧张兮兮地跟在洛肜身侧,御剑疾行也不耽误他小嘴叭叭地问。
    而洛肜全幅心神都在怨气的追踪上,自然没法回答他的问题,等怨气盘结在某处无法前行的时候,洛肜才从剑上跳下来,看着结界说:“这里是什么地方?挡我的道了。”
    夜色森浓,洛肜没法看清远处的山峰轮廓。
    倒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叙兰生一眼就认出来说:“洛师姐你把送回山门了!不过,怎么是后山呢?”一般来说,进门都是从正门进的。
    “你说什么?”洛肜回头看着他,确认道:“这里是朝令宗的后山?”
    “是啊,我才下山不到十日,不至于认不出我的师门。”叙兰生大步往前走,阻拦怨气的结界视他如无物。
    洛肜和白玉钦对视了眼,赶在怨气惊动朝令宗的弟子之前,强行召回了怨气。
    她无法判断,怨气是被朝令宗的结界阻拦了,还是第三个封印就在朝令宗的地界内。
    为了试探,她绕过朝令宗从不同的方向放出怨气,结果怨气还是盘结在朝令宗的后山上空不散。
    显然,第三个封印真在朝令宗的地界内。
    怪不得傅老狗只派了几波不入流的死士过来跟他们抢,第三个封印在这里,她要想查明真相,可不得兜兜转转回到他的地盘上?
    糟了!
    洛肜想到还在后山的白玉钦,立即调头回去。
    傅老狗怕是在第一个封印被破之时就做好了准备!
    小古板处境危险!
    然而洛肜刚转身,背后一道磅礴的剑气直指她的要害,从而拦截了她的去路。
    点苍自动出鞘与剑势相抵,不到两个呼吸间就被剑势重重弹开。
    洛肜立即张手召回,两手握住刀柄和神出鬼没的剑势在半空中过了十来招。
    一个回合完毕,丝丝缕缕的血腥味钻入鼻腔。洛肜扫了眼流血的手臂,眉眼沉着地继续警惕着周围。
    残魂在她的手上,傅睿慈的主要目标应该就是她。
    他身为一宗之主,不敢现身与她一个小辈斗,所以用分神体来跟她打,渡劫期的分神体修为至少在化神期左右,比她高了两个大境界。
    硬刚是肯定刚不过的,如果分神体是元婴期的话,她还有可能拼一下。
    但她就算打不过,傅睿慈也不敢在这里杀了她。
    不说他还需要她的金丹灵脉,单她在朝令宗失踪,傅睿慈都会有大麻烦。因为她的师门势必会调查清楚,在调查期间挖出别的什么事……傅睿慈就不敢赌了。
    有了这一层保障,洛肜便占了一丢丢的优势。
    面对分神体的进攻,毫不犹豫地以伤换伤,拿傅睿慈的分神体当训练的物件,从一个个回合中破解傅睿慈的招数。
    她原本就跟傅睿慈交过手,有足够的了解和丰富的对战经验。
    五十个回合下来,洛肜首次击退了分神体并在对方灵体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刀口,当然代价是她的肩膀处被捅了个窟窿。
    “呵。”
    洛肜毫不在意,气喘吁吁地笑着看向不敢在上前的分神体,抬指勾了勾,示意他继续放马过来。
    “疯子!”富丽堂皇的密室里,傅睿慈收回自己的分神体并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胸膛。
    洛肜的那一刀并没有给他的本体带来多少实质性的伤害,却在明晃晃地扇他的脸!一介渡劫期宗主的分神体竟然被十几岁的黄毛丫头击伤,这说出去岂不贻笑大方?
    但也由此可见,天雷金丹者的天赋有多强。
    傅睿慈看着跳动的烛火,目光暗如深渊。
    而另一边,亲眼看着分神体消失在自己面前的洛肜,终是支撑不住,卸下了心防于半空中坠向地面。
    点苍飞速俯冲接住主人,将她轻轻地安放在地上。
    洛肜的手脚后背都是剑伤,伤口淋漓地流着血,不一会就将身下的草地染成暗红色。
    点苍刀焦急地围在主人身边发出‘嗡嗡’的鸣响。
    “怕什么。”洛肜在地上积攒了一些力气,咬牙爬起,掏出几瓶止血丹塞嘴里咽下说:“这点小伤,还弄不死你的主人,快带我回小古板那边,他有危险。”
    点苍刀靠过来支撑她站起,谁知洛肜突然提手握住它,只听一声兵器相撞的脆响,点苍翻转的刀身挡掉了暗处的偷袭。
    洛肜后翻避开暗处的掌风,却见飘零的树叶一一割裂在自己眼前。
    丝无?!
    终于活捉到人的金昊师,风度翩翩地从暗处出现在洛肜面前,看了眼地上的鲜血,微微笑说:“这算是请君入瓮了吧?”
    “乖乖把恶煞女交出来,本君上次说的话,依旧有效。”
    洛肜被四面八方的丝无堵着,看见金昊师还罕见得有些放松,和他搭话趁机回缓体力说:“你一个魔族,追着恶煞女不放干嘛?她跟你有仇吗?你认识她?”
    金昊师:“……”哪来的这么多问题。
    “少废话,要么交出恶煞女,要么死,你自己选一个。”
    这个世上,应该没有为了毫不相关的残魂,而牺牲自己性命的傻子吧?
    洛肜回头看了眼对面灯火通明的朝令宗,计划上头,朝金昊师友好地笑了笑。
    想要恶煞女啊?可以啊。
    她拿起腰间的锦囊,在金昊师警惕的目光下解开封印,往上高高抛起说:“给你了,快去抓吧。”
    黑魂咆哮着席卷魔族,金昊师一改之前的翩翩公子形象,收回丝无,忙乱应对着进攻性极强的黑魂,气急骂道:“洛肜我去你娘嘞个腿,你别让我再抓到你!!”
    “呵。”洛肜不理会金昊师的无能狂怒,抄起点苍,于黑夜中飞速赶往白玉钦位置。
    等你有渡劫期的修为后再来威胁我吧,我对付魔族的经验可比对付修士来得多。就你这样的,我动起真格来,能瞬间抽光你的魔气让你变成一具干尸。
    第42章 恶煞五
    洛肜匆匆赶回后山, 看见被魔物团团包围的白玉钦,一时忘了自己的伤势,提刀就闯了进去。
    滚开!
    点苍刀身一扫, 血红的刀光照亮了铁甲人浑浊的双眼, 瞬间便砍下一大片人头。
    “白玉师兄!”洛肜身上的伤口被暗夜掩藏,血腥味也被遍地的残肢覆盖, 没能让白玉钦在第一时间察觉。
    “你有没有受伤?”
    两人异口同声地关心对方。
    “我没事。”洛肜提刀解决他背后重新站起来的铁甲人, 神情冷峻地说:“这些傀儡与魔种无异,爪牙体|液都有毒。你们小心点, 不要被他们抓伤或者接触到他们的血液。”
    “洛、洛师姐!”叙兰生的修为比他们低,每一下抵抗都需要损耗大量的体力。
    眼看他要被抓伤, 洛肜果断掷出手里的点苍,旋转的刀锋瞬间收割了袭击叙兰生的傀儡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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