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气。
    但是裴砚宁好不一样,他很少笑,但是笑起来让人觉得春风和煦、如沐阳光,他生得很漂亮,乖巧的时候像一只白软的小团子,几次引得薛婵想伸手捏捏他。
    有时候他眸子里藏匿了坏心思,狡黠得如一只小狐狸,便是知道他不怀好意,也叫人不忍去拆穿,只纵着他使坏。
    裴砚宁不是习武之人,薛婵自然不能抓着他比试,他既没有一些人自恃美貌、不可一世的性子,又没有一些人可以炫耀的乖张行为,虽然是笨了一些......但是什么人没有缺点呢?况且裴砚宁的种种行为,也不能说是笨,只能说他心思单纯。
    单纯又不是缺点。
    此时此刻,屋内灯火暧昧莹莹,薛婵认真注视着乖巧可爱、风情万种、性格又好的裴砚宁,认认真真地想,如此一来,把他嫁出去应该很容易罢?
    无心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
    月色氤氲,家家户户都正是吃饭的时候,女人们下地回来,唱着朴实又简单的歌谣,裴砚宁坐在薛婵对面,吃着薛婵亲手做的饭。
    他想,他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晚饭过后,又到了裴砚宁照常的沐浴时间,薛婵在外面给他看着门,一边研究自己的图纸。
    裴砚宁泡在浴桶里,舒服惬意,将热乎乎的洗澡水吹出一个又一个泡泡。
    他泡了一会儿,不由自主趴在浴桶边缘,看着外面的薛婵,虽然看不全面,但也能窥见一角。
    今日她倒是不练剑了,安安静静的。
    裴砚宁想,薛婵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呢?她以前果然还是喜欢他的罢?不然莫名其妙待在这里干什么?若真如她所说她只是个莫名其妙借尸还魂的人,还不抛下他立刻离开?
    天下哪儿有人会因为自己突然成了别人的妻主,就对这个多出来的夫郎百般照顾的。
    她一定喜欢他!
    即便是现在有点不喜欢了,但是还是喜欢过的。
    裴砚宁弯着眉想,以前薛婵为什么喜欢他,现在怎么又不喜欢了呢?
    八成是因为以前他经常被那个该死的女人欺负,非常可怜,现在他却又是下毒,又是骗她的钱乱花......像个毒夫。
    啊,原来如此。
    裴砚宁一下子好像找到了症结所在,暗自握拳,以后要可怜一些才是啊!
    入夜,裴砚宁洗得香香软软进了被子却是满心寂寥,他今日早起特地好好梳妆打扮了一番,还挽了个发髻,但是整整一天薛婵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虽然中午他就跑掉去找郑伯了,但是这种东西不是应该表现在薛婵刚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吗?
    可是他眼睛都不眨地瞧着薛婵,薛婵连眼神都没有变一下。
    唉,他洗得再白再香软又有什么用!勾不住妻主的心,他什么也不是!
    这一夜薛婵睡得安稳,丝毫不知裴砚宁在被子里仓鼠一般窸窸窣窣了一整夜,第二日天不亮,她便起身搭了进镇子里赶集的牛车,前往龙首镇找活干了。
    清河村虽是穷乡僻壤,但是几乎日日都有去龙首镇赶集的人,今天张家,明天李家,不愁搭不上顺风牛车。
    不过同乡人一般会直接让乘的,薛婵不愿占人便宜,每次都付给人家几个铜板,几次下来,倒是人人都乐意载薛婵了。
    一来二去,薛婵和清河村的人也渐渐熟络起来。
    人都道穷山恶水出刁民,但是清河村的村民们都很朴实憨厚,人也善良。
    她们见薛婵人年轻,性子又直楞,打趣之余还会分享一些自己在龙首镇的采买经验,譬如谁家的米好又便宜,谁家的面精又实惠,哪家的盐掺了石头块,哪家的香油最好吃。
    薛婵一一记在心里,实实在在地道谢。
    “哎,以前怎么不曾见你?你家那旮沓偏,俺们甚至都不知道有这户人。”一位大姐操着乡音问道。
    薛婵道:“之前在别的地方做帮工,很少回来,后来那户人家搬走了,我便回来了。”
    “噢,是不是在那种大户人家做小工啊?唉,这种也是看运气,我家丫头之前在城里找了一家,那家主人死抠,总是拖欠工钱!”
    薛婵不善言谈,这要遇上什么事拉她去讲道理还行,这种家常闲扯,她实在接不上话来,只是默默听着,“嗯”来“嗯”去的。
    同去的乡人都忍不住跟薛婵攀谈,一是图个新鲜,图一乐,二是薛婵这个小姑娘,气质很是与众不同,乍看着像城里来的,几句话聊下来也感觉是个念过书的,有个年长的叔伯看着薛婵欲言又止。
    “小薛啊,我家有个儿子,生得不错......很伶俐的,你、你今晚要是有空,来我家吃顿饭?”
    薛婵目露疑惑,正待询问是去做什么,身侧的一个女人就笑道:“你还真的到哪儿都不忘给儿子说媒的噢。”
    叔伯嘿嘿地笑着,眼神却似殷切地定在薛婵身上,等着她的答案。
    “不必,我已成亲。”薛婵一口拒绝。
    “啊。”叔伯面露遗憾,轻轻摇头。
    方才看笑话的女人又道:“啊呀,她家那口子生得可是水灵漂亮,之前我亲眼看着小薛将她夫郎抱在怀里走,两个人恩爱得不得了的呀!”
    一路畅谈,薛婵颇感局促,终于盼到了龙首镇,当即跳下车告辞。
    “小薛,我们酉时三刻在镇口等你噢!”
    乡民热情地挥手,薛婵点了点头,汗流浃背。
    下了车后,薛婵便直奔码头,码头工人一早就开工了,来来去去都是皮肤黝黑身体健壮的女人,有几个光着膀子,黑乎乎一片。
    薛婵看了一眼,觉得有点怪,她还是......头一回如此直观地看到这么多女人的......身体。
    贫贱之民活得不如富贵人家讲究,谁人生下来都是柔软细嫩的身子,但是富贵人家有能力保养,人家家里的女人自然都是腰细身软、千娇百媚的。
    穷人家的女人自幼就要在外讨生活,一如这些码头工人,不光身健体壮,女子的柔软形态似乎也渐渐消失了。
    于是,当皮肤白皙长相出挑的的薛婵找到码头上的监工时,那个监控两只眼睛露出十分的怀疑,上下打量着薛婵,不确信道:“你确定?姑娘,咱这活儿可不好干啊!”
    薛婵道:“不就是搬东西,我干得了,你只说工钱便是。”
    监控伸出一只大手,“一天五文钱!”
    薛婵微顿,这活儿居然是按天算的,难道不是搬得越多越有钱吗?
    失策。
    作者有话说:
    【薛婵式双标】
    对内:不要再叫我妻主!
    对外:是的,我们妻夫感情一直不错。
    ps:明天开始恢复18点更新!
    第26章
    日头渐渐毒辣, 龙首镇码头上人来人往,监工看着薛婵,不耐烦道:“你到底干不干?”
    “干的。”薛婵垂眸, “哪里签契约?”
    监工脸色见鬼, “契约?你还想签契约?”
    “若是不签,事后你拖欠我工钱,我该如何?”薛婵认真地提问。
    监工白她一眼, 只道:“那你别干呗。”
    薛婵沉默一瞬, 真的觉得此人态度奇差,但谁让没钱的是她,薛婵看了监工一眼, 暗道她最好不要欠她工钱, 否则薛婵就让她用这辈子挣到的钱去医馆治伤。
    薛婵的加入让不少码头工驻足观望, 她们个个都生得粗野壮硕,可反观薛婵......细皮嫩肉,都不禁猜想她是不是什么落难的大小姐。
    然而很快,薛婵就用自己的实力征服了全码头的女人们——几十斤重的麻布包,旁人都是一次背一个,走得缓慢谨慎、举步维艰。
    薛婵一手夹一个,来去如风,嗖嗖地运完了一趟。
    坐在一旁的监工叹为观止, 呸地一声吐掉了嘴里衔着的草根,惊讶道:“握草, 这还是不是人?”
    几次运下来,薛婵身边不由围上几人, 有人用手摸摸她的肩, 有人眼巴巴:“姑娘, 你这咋力气这么大呢?有啥诀窍不?教教俺们呗?”
    薛婵道:“没有,拿着走就行。”
    众人:“......”
    码头人来人往,薛婵运了一上午的包,来到监工面前伸手要钱:“我的五文。”
    监工抬头,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怯意。
    “一盏茶的时间,别人顶多送三趟,我可以送七八趟,自然要比旁人早下工。”
    监工不敢不给,立马掏出五文奉上。
    薛婵握着那五文,深感当世钱竟然如此不好赚,辛辛苦苦一上午,裁缝店一条手帕都要六文!
    想了想,她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便立刻折身去寻还有什么地方能赚钱。
    龙首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正逛起来需要整整一天。
    薛婵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从一开始有目的地搜寻,变成挨个打听,问过饭馆酒肆缺不缺打杂,问过药铺铁匠缺不缺伙计,兜兜转转一整日下来,没有一个人要她,薛婵深感绝望。
    不应如此!
    她如此武功过人,即便没有九州巅峰时那么厉害,但如今也恢复了三五成,怎么就连个临工都找不到?
    而且,她也不是没读过书的。
    眼瞧着就要到和同村人约定回家的时间,薛婵一个人默默地走,心中无限惆怅。
    可是不光是她,旁人的日子好像也不怎么好过。薛婵一路走来,有年过而立的鳏夫独自带着孩子开了家成衣铺,日日都在为下个月的店铺租金担心。
    有独孤老者推着小车在道旁卖自己绣的花鞋,一双手上尽是斑驳的冻疮,冬天已经过去数月了,她的冻疮竟还未长好。
    有准备进京赶考的书生在客栈当伙计攒钱,老板娘脾气极差,稍有不慎便是一顿怒骂,还要被扣工钱。
    ......人生多艰。
    忽然,一个鬼鬼祟祟的女子一下子贴了过来,低声道:“小妹妹,我看你在这儿转悠一天了,缺钱花?”
    薛婵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女子“嘿嘿”道:“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如何?保准你赚大钱!”
    薛婵道:“真的?”
    女子连连点头,“我这活儿啊,既不用出力气,还不辛苦,干起来还很快活呢!就是......嘿嘿嘿,需要一点点本钱。”
    女子带着她走,穿过一条又一条巷子,直至最后拐进一个幽深的巷道里,来到一个小门前。
    门前立着两个剽悍粗壮的女人,凶神恶煞地盯着薛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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