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一个人人羡而向往的地方,却也是大多数老百姓需要仰着头看天的地方,这个地方是权利的中心,更是脚踩黄土背朝天的人一辈子需要敬仰之地。
    京都北权南贵,北边是权利中心的结合点,是不知多少红色圈子里大人物所处的地方,那座令人叹为望闻叹息的红墙大院的南海之地,而南部则是新贵的地盘,南部向来站在财富的金字塔顶端的云集之地。
    南苑便是位于京都南部之地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整个占地几千平,是清末年代某侯府宅邸,若是用如今的市价估摸能抵好几个位于市中心的四合院。
    外头远远瞧着是青墙红瓦,与南海那种红墙绿瓦则是反着来,那朴质的朱红大门落锁还覆着铁渍,那是这座南苑主人说的,上面的铁锈也是属于这种宅院的一部分,并不需要换新的,换了反而就少了些东西。
    黑色的奥迪轿车缓缓停在南苑门口,从里面出来一身长玉立的男子,开车的司机依旧留在车上,而副驾驶的随行人员立即小心翼翼的跟在半步之外。
    烈日打在男子那张俊美异常的脸庞上,远山似的眉眼却透出几分的高瞻远瞩,  薄唇轻抿仿佛带着笑意,但却又令人觉得拒人千里之外,一身毫无特色的最寻常不过的白衬衫与黑色西裤,却是衬得他身量高挑修长,眼尾与嘴角的细纹微微荡出几分的淡漠。
    他清隽的手指下意识的抚着手腕上常戴的那窜红绳,红绳上未有任何的装饰,只有一颗打磨光滑的乳牙,若仔细看,是属于八九岁孩子的。
    无数人曾见过他不管是开会还是在与人交谈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抚着手腕上的这颗乳牙。
    同僚曾笑着说,家中的女娃娃一定是他捧在掌心的宝贝,更说这岁数的娃娃实际上正是最黏人的时候。
    他却只是含着笑,也不去解释膝下那顽劣的祖宗早就过了黏人的年纪。
    多年来只知道他在政场上杀伐果断,与他脸上清雅温和的笑意永远是反着来的,他政治领悟极高,也是同时能让几大阵营想要招揽的人,他不过年逾四十几,但却是被认为下一届一号首长的最佳首选人,可他本人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也并未肖想那样一个位置。
    除了核心圈子里真正有实权的几位大佬,谁都猜不透他真正的用意。
    如若真两袖清风,真将权利置之度外视如粪土又何必在短短的二十年时间爬上如今的位置,但偏偏在临门一脚便得打那多少人争破头都无法企及的位置之时却又婉拒  。
    一号首长苦笑,却无法跟旁人说那人提起的理由。
    “要是到了您的位置,我的时间便是属于人民的,然而我比较自私,我的时间还是想多留给家里的丫头。”
    一号首长摇头无奈,半晌才点头道:“你……真是个怪人。”可也是个狠人,能够为了女儿一步步的精心策划,一步步的运筹帷幄走到如今这一步,原本以为他渴求的权利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与欲望,然而到头来却只是为了膝下那一个奶娃娃。
    跨过那近乎半米高的门槛,便穿过了叁进制的院子,在绕过一处别院后才来到另一方后院中。
    一眼就瞧见了正坐在葡萄架上摆着棋局的年轻男人。
    男人走过去,微眯着眼,那漂亮的远山眉带着些许的冷意,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来一局?”男人落坐在对面的位置上,清眸倒映出对面一张异常苍白的脸庞。
    手执黑子直接先落子,男人温声道:“我给你找的中医你给拒了?”
    “反正喝多少药,都是一样的,这是落下了病根,不治也罢,总之死不了。”
    年轻男子咧唇,斑驳的阳光透过葡萄架打在他那一身中式白袍下,他穿的是那种最普通的白色练功服,绸缎的料子泛着一层珠光,底下踩着一双粗布鞋,清隽的脸庞算不上俊美但那双眼睛却透着一股阴鸷,靠近后身上有淡淡的药香味,那是长年喝药导致的。
    他肤色很白,白得跟死人似的,但却不是那种瘦骨嶙峋的身材,反而肩宽腰细腿长,捏棋子的手修长,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异常明显,上面是清晰的五个凹陷的窝痕,光看手是漂亮的,但谁也不知道反过来的指腹上却是一层厚厚的茧。
    这双看似更应该弹琴的手却在十岁的时候极已经拿起了刀。
    男人闻言不置可否,眼睛看着棋盘,只淡声道:“不是治不好,是你不愿意治,越是拖着这幅孱弱的身躯,就越是叫她心疼,明明知道她的心意却任由她伤心难过,不管她在外面做些什么依旧漠不关心……”
    落子,此子带着杀伐决断,凌冽的攻势一下子吞了对方好几个白子。
    又道:“你的心思,你知道得不到才是最好的,你宁愿当她心尖的白月光,也不愿意跟其他男人一样留在她身边,让她越是念想就越是心里生出魔怔,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不过,你就的有那本事让你在她心里住那么久?”男人眯着眼看向他。
    年轻男子忽然泛起一阵咳嗽,那张苍白的脸庞越发显得孱弱,他自嘲道:“那就试试?”
    “哪怕她受伤,你也在所不惜?”
    “她的痛我日后会还回去,如果不是以这种方式,她的心里永远不能是我占据第一的位置。”年轻男人顺势落子,这次是白子吃了对方的黑子。
    男人点头,才笑道:“难怪乔小乔跟庄易对你不齿,玩心的人都脏。”遂站起来又道:“药还是要吃的,否则她回来会闹。”
    待人离开后,一奴仆端着药上前,瞎了一只眼的老李轻声道:“沉爷,药煎好了。”
    这次男人并没有将那罐熬好的药浇到葡萄架下,反而拿起来轻轻啜了几口,年迈的老李眼中划过诧异。
    “明天开始,把药端到我书房吧。”
    老李临走之前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年轻男子,见他躺在太师椅上,那微微的摇晃的身躯在眼光下略显晃眼。
    随即院子里传出一曲京剧“让徐州”,既凄凉悲壮又令人深远发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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