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外,一辆黑色的轿车内,曹添手握方向盘,他们车子停在这棵杉树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此时天空太久阴沉沉的,并未下雨但却一直飘着比昨天还大的雪。
    今日天气预报说的是雨夹雪,因此不一会儿地上就铺着一层薄薄的冰渣子,但很快那些冰渣子又化成了雪水,前边的青石地板上永远湿漉漉的。
    曹添是按照指示将车子开往静安公墓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让他将车开到这地方,但车子四周只有隔着四五米一颗的杉树,一侧的则是大片大片整齐的墓碑,且不远处的山峰笼罩在一层白雾之中,车外除了雪水打在车窗上的轻微声响,甚至连鸟叫声或虫鸣声都未曾听过,配合着墓园的气氛的确有些诡秘。
    曹添眼角余光不知道第几次看向坐在后排当一直阖着眼看似在假寐的女人,见她一身黑色呢子大衣,里面同样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头发柔顺的披散在肩膀一侧,即便是睡着的时候也是一副静谧的美人图。
    虽然张玫瑰的美貌在香江圈子里一直是顶级的,但又因为玫瑰的行事作风过于浪荡与狂肆,且她的身世背景与犹如传奇一般的靠山往往盖过对她本人的兴趣。
    曹添第一次见到张玫瑰的时候也的确被其惊人的美貌折服过,但随着接触以及了解后,才觉得张玫瑰是那种如果不说话的时候就是惊世美人但但凡张嘴说话却又叫你对她的印象停留在花瓶之上。
    如果不是这样,她手里那批货张玫瑰便不会有想要转到东欧而不是转到东亚,毕竟东亚目前时局动荡,武器才是那边组织真正需要的。
    所以说张玫瑰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但也绝对算不上花瓶,只能说还没有能够将香江的关系彻底利用的手段罢了。
    这就是为何曹添这两年一直想要调回香江的缘故,与其待在鞭长莫及的京都,倒不如调回香江处理核心事务,且当初老佛爷走的时候可是承诺过,只要张玫瑰愿意,是可以屈居在陈半佛之下接管部分洪山会的事务的。
    早上八点半就抵达这儿,一直在这等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曹添实在想不明白后面的女人为何没有第一时间返回香江,反而一连在京都待了快一周的时间。
    好在青峰帮跟叁合会追赶到京都人皆被九筒跟杠上花拦了下来,且这几日两人并未继续跟踪他们,似乎这两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处理,张玫瑰仿佛被暂时遗忘在了偌大的京都。
    正在以为今天一个上午即将在这样的诡谲沉默的气氛中度过的时候,曹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从不属于平常张玫瑰的慵懒语调,嗓音空谷似的悠远,仿佛没有多少真实情感。
    “下车后往前走大概一百米,左转殡仪馆,你进去给死者上柱香吧。”
    曹添被这一番话弄得莫名所以,但却没有违背她的话,开了门后也并未打伞,心里怀着疑虑按照她的说话果然在一百米处左转的地方找到了殡仪馆的位置,外边空地上停着几十辆汽车,显然里面那场追悼会来了不少人,且死去的人应该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毕竟曹添可是在不少打红的车牌号码,这些标红的车牌不是来自政府机要便是军部。
    当曹添走进去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诡异的气氛,整个会场上不见多少人脸上带着哀痛,仿佛面色各异,不过所幸的是并未有人阻止曹添进入,反而是桑雨身边的工作人员见到刚进来的人后便上去递了叁根香。
    曹添皱着眉接了过去,忽然便看见场外一抹略熟悉的身影,看着那修长的背影逐渐远去,曹添眉头微蹙,偏偏是记不起来那身影在哪里见过,但却极为肯定至少在哪里曾经见过这样一道背影。
    还未等曹添这边细想却只能回神给前边的“陌生人”拜祭,但在眼神接触到那黑白遗像的时候,眼皮蓦地一抖,两边太阳穴的青筋疯狂的跳动,曹添浑身的血液仿佛逆流似的。
    捏着香的手不下意识的捏紧了一些,疯狂吞咽着唾液,在为了不让人看出异样,依旧硬着头皮,朝着遗照上的女人鞠了叁次。
    “谢谢你这次来追悼会。”旁边一身黑色丧服的女人哭得梨花带雨似的幽怨说道。
    曹添只轻轻颔首,只从嗓子眼里僵硬的挤出两个字。
    “节哀。”
    待她离开回到车内的时候才惊觉自己方才一脚踏在前边的水窝里,裤腿居然已经湿了一片,但他压根来不及处理就坐上进了车内。
    此时才发现车后座的女人不再假寐,反而是百无聊赖的托着下巴,她视线一直落向远处,即便是曹添已经上车也依旧没转过头的打算。
    曹添此时只觉得车内的空气一下子冷凝起来,即便是开着暖气也冷得刺骨。
    而女人眼神看着前边一排排的公墓,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才听到她淡声道:“张玫瑰当初将你留在京都的确是大材小用了,  说吧,我究竟是哪里露馅了让你怀疑上我?”
    女人此时才转过头,忽然露出一抹猜不透的笑意,曹添忽然觉得眼前的女人有一笑百媚生的错觉,这不是从前的张玫瑰能比的,她的侵略性是极慢的,悄无声息的,待察觉到的时候已为时已晚。
    曹添深呼吸一口气,才苦笑道:“张玫瑰抽烟的时候从来都是比较急切的吐烟而不是想你这样慢慢的吞吐,还有,她不喜欢吃猪肉,为了保持身材她常年吃的都是鸡胸肉,也从来不喝带糖分的任何饮料,高跟鞋从来都要超过十二公分,喜欢的裙装在膝盖以上。”
    顾笙眼底溢出些许诧异,曹添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便笑着承认:“我的确觊觎张玫瑰的美貌,毕竟在整个香江上层圈子里,就没有不想跟张玫瑰上床的男人。”
    大概是再也不需要刻意的试探,曹添继续道:“不否认的是你模仿张玫瑰的确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的相似,如果是外人大概不会怀疑的,我只是因为跟在她身边超过五年的时间,而且你要知道,一个男人觊觎一个女人的时候,往往一些细小的东西会把握得很准,甚至包括她在别的男人那里留下的安全套。”
    “张玫瑰死了,你似乎一点儿也不伤心?”
    曹添莞尔一笑,如实道:“伤心?我甚至与她不过是利益驱使的关系,我虽然喜欢她,但也不过是贪图肉体罢了,我更惋惜这世上从此少了一个尤物罢了,你敢相信么,即便是那些与她发生过关系的男人们在知道她没了后,也不过感慨从此少了一个能够打炮的对象,你可以说我绝情,但至少比起薄情来的好。”
    顾笙没吭声,手依旧搭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便道:“未来一段时间我需要你的协助,你不需要问我任何问题,也没有资格问,两年后,你会得到你想要的部分公司股份。”
    曹添笑了笑,他知道比起已经死去的张玫瑰,实权跟利益对他更具吸引力一些。
    关于这个女人的身份他没深究,甚至不敢细想张玫瑰的死亡与这个女人有无直接联系。
    曹添握紧了方向盘,他表面上虽然镇定自若,但实际上手心早已渗出冷汗,他没想到张玫瑰会真的死了,而这世上还能有一个与她长得如此相似,甚至可以说能以假乱真的女人,还理所当然的取代了她的位置。
    与这个女人相处完全不若跟张玫瑰相处那样可以嬉笑敷衍而过,张玫瑰享受男人在自己身上那种占有觊觎的目光,但眼前的女人就仿佛不可亵玩似的,放弃伪装的她犹如一条安静蛰伏的竹叶青,含剧毒,出其不意的时候便能狠狠咬你一口。
    女人又问道:“你方才进去的时候,里面什么情况?”
    “来了很多人,大部分都是军部的,我去的时候追悼会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嗯……对了,大厅一侧有个年轻的男人被两个士兵押着,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
    曹添一边说一边从后视镜观察女人的表情,却见她那张脸却依旧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忽然间听到女人才轻声道:“开车吧。”
    汽车缓缓驶出墓园,车窗是防窥视玻璃,另一辆吉普车从他们右车道驶过,里面坐着的是阖着眸的乔小乔。
    又一辆黑色的轿车驶过,里面开车的男人俊美的脸庞沉如水,后座的连徐忍不住问:“你跟乔小乔倒是惺惺相惜,要是他这次被扒了这身军装倒挺可惜的。”
    副驾驶的顾淮北闻言笑道:“哪儿那么容易,那是乔怀生的孙子,等着瞧吧,这身军装除非他自己不乐意穿了,否则扒不下。”
    这一席话倒是叫连徐一阵感慨,乔小乔闯了祸倒没事,但方饶那身军装脱得是真憋屈……
    开车的曹添开出墓园后,忽然听到身后的女人捂着下巴的手又抚上右侧脸颊,忽然道:“去唐山路的泊美口腔医院,我去补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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