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翠虽然是个普通村妇,却也不笨,能看得出眉眼高低,更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否则君莫笑也不会看上她,属于典型的村子里大智若愚的那种人。
    秦罗复杂的摇了摇头:“师娘,我不知道……”
    文翠反而看得开,笑着搂住了秦罗劝道:“我理解,其实这么个巴掌大的小地方,本来就不适合年轻人生活,跟大城市距离太远了。你们都是年轻人,应该出去闯荡闯荡,哪能跟你们师父似的整天好吃懒做。你师父那人脾气固执,不能跟他顶牛,等他气消了,过两天我跟他说说。”
    秦罗心中复杂,什么话都没说。她也是曾经在外面闯荡过的,更清楚黑暗世界的种种。现在唐月一定处于极大的危险之中,多耽搁一分钟都有可能出现变故,苏漾着急的心情她非常理解。可是自己丈夫牵挂着别的女人,也让他心里特别不舒服,尽管苏漾什么都没说,她也能感觉得到两人关系不简单。
    两人很快做完了碗饭,都一天一夜没吃过饭了,总不能饿着肚子。不多会儿几道菜摆上了桌子,还有两女亲手做的馒头。文翠亲自出去喊人,不多会儿把师徒俩都喊了回来。
    苏漾当然无精打采,怏怏不乐的随便吃了几口,再美味也没什么食欲。一边吃着还能走神,筷子放到嘴里半天都不动弹,显然心不在焉。秦罗在下面用脚碰了他好几回,他回过神来又差点把筷子塞到鼻孔里去,根本就无心在此。
    这搞的秦罗也有些不太自在,低着头一点点的往嘴里扒饭,半天都拔不进几粒米去。
    君莫笑反而大口朵颐,吃饭吃的叭叭响,对徒弟的表演完全无动于衷,甚至还跑到里屋拿出自己酿的粮食酒来一口口儿的嘬着,根本就不屑一顾。
    玛德,跟老子玩这个,你还嫩了点。老子大风大浪见多了,你爱吃不吃,饿的轻。
    这里面最不放心的就是文翠,拿着筷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说到底文翠不过是个村里的女人,没见过多少世面,心直口快,这压抑的氛围让她实在吃不下饭。怎么着就把俩孩子逼到这份儿上了,你这是要干啥呀?
    “啪”的把饭碗给摔到了桌子上,震的筷子都跳了几下,把脸凑到了君莫笑的跟前,劈手夺过来酒瓶,跟斗鸡似的盯着那老鬼。
    君莫笑错愕地看着文翠:“你又搞什么?”
    “吃吃吃,睡睡睡。就你这好吃懒做的老东西,还有没有点别的事做了?”文翠瞪着眼睛呼呼的质问。
    君莫笑被怼的无语凝噎,无奈指着饭桌道:“这话说的,吃饭的时候不吃,难道我用鼻子闻味儿啊?隔壁刘婶儿不是给了你两匹布吗,人家一共染了六匹布,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文翠见这老东西故意支开话题,冷冷的又给掰了回来,拍着桌子气势汹汹地盯着君莫笑:“别给我打马虎眼,臭木匠,你又不是两个孩子的生身父母,凭什么约束人家的自由?再说孩子孝顺还不够吗?干嘛非得把人家年纪轻轻的锁死在这穷山沟沟里,你想在这里过后半生,人家还有大好年华呢。”
    这话说完,君莫笑立刻愣了,慢慢扭头看向了秦罗。刚才跟文翠在一起的除了这小媳妇可没有别人。
    琴萝立刻知道师父怀疑她多嘴了,顿时有些慌,可事实上她什么都没说,都是文翠自己猜出来的。可这时候就算分辨也是越描越黑,当着师娘的面也不敢否认,额头顿时急出一层细汗。
    苏漾也贼溜溜地扫了媳妇一眼,心里想的跟君莫笑如出一辙。应该是她心疼自己挨罚,私下里哀求师娘帮忙了。
    苏漾心中暗呼糟糕,完了完了,这可是碰了师父的逆鳞呀,看那老鬼脸色越来越差,就知道事情被十娘给玩儿砸了。
    果然,君莫笑把筷子一放,饭也不吃了,冷冷的哼道:“你哪只眼睛看我不让他们离开了?我天天在屋里睡觉,可没时时刻刻盯着他们。腿在他们身上,想走随时可以走,保证没有任何人阻拦。你自己问问他们,到底是不是你说的那么回事。”
    不说别的,单凭着说话的本事,一个村姑就难以跟君莫笑相提并论。苏漾额头立刻也跟着出了层冷汗,心也猛沉下去,这次师娘帮忙可是帮了个大倒忙,把唯一的路也给堵死了。
    文翠才不管那个,顿时眼前一亮,这不是最好的机会吗,当即兴致勃勃地转头看苏漾:“孩子,有师娘在,你什么都不用怕。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到底想不想离开桃园。只要你想走,师娘做主明天就把你亲自送出去,我看谁敢从中作梗!”
    真是的,你看看村里所有人家,哪家的年轻人不是下山去了,干嘛非得留着两个好孩子在这儿,陪着一整个村的老头老太,有什么前途?
    苏漾被问得连翻白眼,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能连连咳嗽掩饰尴尬。你说你问的这么直接,又听不出师父话里有话,我这么走了有屁用?您知道私下里师父找到我会把我往死里揍吗?我哪敢跟您说呀。万一老鬼拿出断绝师徒关系的绝招来,唯一的结果就是被清理门户啊。我虽然自诩普通人没几个能打过我,可在这老怪物手里我连个毛都不算……
    急忙苦笑着用抽搐的面孔硬邦邦回答道:“哪能啊师娘,孩儿才不想走呢,我和罗儿都要在这里长住,好好伺候师父和师娘。这儿青山绿水空气清新,绝对是适合生活的好地方。”
    “你瞧,我没说错吧?别搞不清楚状况就乱发飙。快给我盛饭去。”君莫笑哼了一声,得意洋洋地看着婆娘,获胜似的把酒瓶又抢了回去,吨吨吨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脸也跟着红起来,脸上全然一幅获胜的表情。
    文翠反应慢却不是傻瓜,当然看得出苏漾脸上的不情愿,也知道孩子被罚跪了一天一夜就是因为要出去,看老鬼就有种仗势欺人的感觉,越瞧越觉得像个地主老财欺压长工,顿时气往上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孩子们,怕啥呀,有师娘撑腰呢。你们真的不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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