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萧被搀扶起来,脸上刺疼刺疼的,见着那些个丫鬟婆子不敢看她,心下生出不安来,指尖发颤着抚过脸庞,低眸一看,眼前阵阵发黑,“我的脸...我的脸...!”
    苏夫人打完苏婉意,一回头见自个儿闺女脸上都是血,心下一颤,忙去推搡身边的婆子,“快,快去请大夫,快去啊!”
    婆子哎了声,提起裙摆匆匆忙忙往外走。
    苏婉意被兰芝抱着,垂着头,发髻乱糟糟的,全然没有往日里的名门闺秀的模样。
    苏紫萧的脸自然比苏婉意重要,苏夫人吩咐人将苏婉意重新关回柴房里去,这才拥着苏紫萧往外走。
    此刻,刑场,闹哄哄的,人头攒动。
    底下,不少百姓围观着,时不时传出声音来,有人高举着手,激动的喊,“杀人犯!该死!”
    “杀了他!”
    人群里,奚家二房夫妇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底看到了着急,妇人压低了声音开口,“这下可怎么办呀?要是真处死了这个苏大公子,那咱们岂不是彻底得罪了苏将军府?以后咱们的儿子还怎么进京啊!”
    奚家老二往台上望了眼,只见那蓬头垢面的青年跪在那,看不清容貌,眼神闪了闪,“得罪苏家的可是大房的人,和我们二房有什么关系,再且说了,咱们儿子从文,和那武将又没什么关系。”
    话虽如此,但也只能是安慰自己了。
    原来想着进京一趟能拿到一大笔银子,没成想这下什么都捞不着还得罪了人。
    “时间到!”
    伴随着狱卒喊了声,刽子手高高抬起大刀,肥硕的脸上呈现狰狞之色。
    不等他落刀,自身后传来一声,“等会儿。”
    是大理寺卿宋照。
    刽子手麻溜的停了手,侧过身让出个位置,拱手看向宋照,“大人?”
    案桌之后,青年着一袭红白圆领袍子,单手撑着下颚,身子微微前倾,眉眼间自带书生气,“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真,苏大公子,死前你可有悔意?”
    说罢,宋照侧眸,看向于谨,眨了眨眼,“于少卿,去听听苏大公子可否想说些什么。”
    于谨看懂自家大人的眼神,颔首,大步走到那跪着的人跟前,将人头发往后薅了薅,忽地脸色一变,加大了声音,“苏二公子?”
    苏期曾是名戏班里的名角儿,在场不少的平头百姓都见过他公演,自然晓得他长得什么模样,当下便闹开了。
    “怎么回事?明明张贴出来犯事的是苏大公子,为何会是苏二公子顶替?”
    “是啊,给个说法!”
    “给个说法!”
    斩首前大理寺满城张贴出罪证,提前酝酿好民愤,眼下这到了处斩之日,乌泱泱的围了一群的人,见了这般光明正大的换囚,当下群起激愤。
    混在人群里的苏家小厮见状变了脸色,哪里还敢再待着,趁着人群混乱偷偷溜了。
    原就在盯着那些人的大理寺侍卫往自家大人那边投过去一个视线。
    宋照往那边看去一眼,自是明白,正色道,“苏二公子,犯事的乃是你长兄,苏家竟将你推出来顶罪,简直有违天理,颠倒是非,本官自会禀明陛下,来人,将苏二公子带下去!”
    原定的处斩闹了这么一场,不过一炷香时间,瞬间传遍了京城。
    传到御前,天子大怒,命苏将军进宫解释。
    大理寺又派出了人去了别庄缉拿躲在里头的苏羽,不过两个时辰,人就又到了大理寺里头,这回直接上了刑场,也不用等吉时了,一刀了事,百姓呼好。
    等苏家人知道的时候,只来得及替人收尸了。
    沈府。
    “夫人,外头的事大概就是这样了。”入夜之时,元千将探听到的消息尽数禀告。
    院子里,明昔伺候着裴晏如坐在躺椅上,又拿了薄薄的毯子盖了,听了这话,微微咋舌,“这苏家人竟也真的舍得,那苏二公子怎么说也是苏将军的亲生儿子,如此厚此薄彼岂不是落人口舌?”
    裴晏如阖着眸,眼皮微动了下,“若是没被揭穿,又怎会落人口舌,苏家随意给出一个理由,这苏二公子怕还不止一种死法。”
    “扑哧。”明惜没忍住笑出声,又想起来一事,笑容渐渐淡下来,“可是夫人,那苏三姑娘想来是为着苏公子着想的,眼下定是十分伤心。”
    闻言,裴晏如眸色微动了下,嗓音却是很淡,“祸兮福之所倚,等苏二公子继承了苏家,她自然会有好日子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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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家的话
    宝贝们晚安~
    第三百六十章 :诸多巧合
    苏继武被皇帝叫进了宫,苏紫萧脸又受了伤,再加上得知儿子的死讯,苏夫人承受不住打击,从苏紫萧的房里出来之后就昏倒了。
    “夫人!”
    “快来人去请大夫!”
    “搀扶着点夫人!”
    此起彼伏的声音落下,苏夫人身边的老嬷嬷赶忙又是请大夫又是指挥下人将苏夫人抬到屋子里去。
    一时间苏家闹翻了天。
    而柴房里。
    月光透过狭窄的窗子落下一条条光影,打在女子布满泪痕的小脸上,那双漂亮的眸子空洞无神,没有焦距。
    期哥哥死了……都是她害得。
    若没有她,期哥哥本不用掺和到这苏家这趟浑水中来。
    苏婉意挣扎着爬起来,她要去给期哥哥收尸……
    “开门!开门啊!”她用力的晃着门锁,崩溃又无助。
    不远处,兰芝才避开人走到这边就听到了里头的声音,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看守着,想来是夫人那头乱着,把人手都调去了。
    兰芝提着饭盒,从怀里摸出钥匙来,这是她白日偷偷藏下来的,这一天事情发生的太多,也没人在意她一个小小丫鬟。
    “姑娘,小声些,奴婢给您送了好消息来。”
    兰芝才开门,就见女子越过她,径直往门外跑!
    压根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苏婉意这会儿哪里还听得进去,柴房距离大门不算很远,她很快就到了门口,门房惊了一下,正要去拦,却被拿着簪子的苏婉意吓的后退了一步,眼底划过一抹疑惑,“二姑娘您是要去做什么?”
    这二公子都无事了这二姑娘怎的还是这幅模样?
    门房是想不通,但做了那么多年的门房,眼力见还是有的。
    大公子死了,二公子没事,那苏家未来会不会落在二公子手上还未可知,但依着二公子待二姑娘的好,他自然不能把人得罪了。
    门房任由着苏婉意开了大门,又见兰芝也跟着出去,默不作声的将门重新关上。
    入了夜,不知何时天落了雨,两人出门的匆忙,未来得及带伞,兰芝怕二姑娘出事,亦步亦趋的跟着,眼前的雨水薄雾模糊了视线,她没忍住开口,“姑娘,落雨了,不如先寻个地方避雨……”
    她说着,可眼前的人却仿若没有听见,如没有灵魂似的行尸走肉,一步步走向刑场。
    刑场上湿漉漉的,空气里隐隐飘散着血腥气,有烂菜叶还未被清扫,大理寺的人早已走了个干净,刑场本就是个晦气之地,百姓们都绕着走,又下了雨,更是无人问津。
    “姑娘!”见苏婉意跪倒在青石砖上,兰芝惊呼了声,正欲上前,有一道身影比她更快。
    “婉儿——”
    清朗的声音如春雷般在耳畔炸响,苏婉意怔怔的回头,少年郎一袭雪青素袍快步而来,雨水顺着脸庞落下来,满眼心疼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期哥哥!”
    苏婉意忙站起来,腿一软就要跪下去,却被少年扶住拥进了怀里,“别怕别怕,我没事。”
    听着耳边安抚的声音,苏婉意眼泪混着雨水落下,哽咽着,“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死了……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你也不会……”
    苏期紧紧拥着人,摇了摇头,声线很缓,“不是你的错。”
    没有什么强人所难,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
    兰芝站在两人后面,见着雨中相拥的两人,想了想,还是没忍住,“二公子,二姑娘,不若到屋檐下再叙?”
    闻言,苏婉意同苏期对视了一眼,抿唇羞愧一笑,忙拉着苏期往屋檐下走,“兰芝说得对,可别染了风寒了。”
    兰芝跟着笑了,快步走到屋檐下,想起什么,望着那雨,担忧道,“二公子,二姑娘,府里头如今乱着,可这么大的雨.....”
    现在回去就是羊入虎口,苏夫人病倒了脾气定然极坏,撞枪口上如何使得。
    苏婉意侧眸看向苏期,轻声道,“那不如.....”
    “好。”单单一个眼神,苏期明白过来,颔首。
    他也确实要去一趟。
    沈府。
    廊院里,裴晏如着一袭月白绣金褶裙站在那,目光落在院内,又是一年梅雨季,雨下的又密又急。
    台阶下,明惜掀开帘子进来,收了伞上了台阶,开口道,“夫人,苏家二公子和二姑娘来了,打后门来的。”
    裴晏如微侧眸,羽睫轻颤了下,眸光微动,“请二位去前厅吃茶吧。”
    “苏家那两位浑身都湿透了。”明惜行至裴晏如身边,低声说了句,“外头传了消息,说是苏将军被叫进宫了,又闻苏大公子的死讯,苏夫人给气晕过去了,想来苏二姑娘是趁乱出来的。”
    闻言,裴晏如抬眸,扫了眼明惜,吩咐道,“那去找两身干净的衣裳给二位送去,对了,收拾出来两间厢房,我稍后便去。”
    “是。”明惜福了福身,应了声退下去。
    明心扶着裴晏如往外走,谨慎着道,“夫人小心着些,下雨地滑。”
    眼见着这肚子大起来,万事都要小心些。
    穿过走廊,到了前厅,苏家二人已经换好了衣裳,从旁边的侧房出来便见到了那过来的人。
    苏婉意福了福身,恭敬着唤道,“见过沈夫人。”
    苏期拱了拱手,“沈夫人。”
    裴晏如由明惜搀着坐到主座上,如玉石相击般的清冷嗓音响起,“二位坐吧。”
    闻言,苏婉意面色羞窘,跟着往旁边的位置坐了,惭愧着道,“冒昧登门,着实失礼,还望沈夫人莫要见怪。”
    她本就如飘萍般无处依靠,也是知道沈夫人一颗菩萨心肠,这才敢贸然上门,寻求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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