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锡元见他再三推辞,不愿意在此事上多浪费时辰,就眉头一蹙,直言道:“让你上桌,你就上桌,那样多话作甚?”
    说完也不再管他,自个儿拿起个饵块吃了起来。
    玉翠山见状咽了口唾沫,悄悄的转过头看了一眼项立新。见着他示意自己赶紧上桌,也担心真惹怒了老爷,这才应了一声,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项立新见吴锡元再没有说什么,也稍稍松了口气。
    这位吴大人同他先前见过的那些大人相比,可真够接地气的。他从前当掌柜的时候,可都从来没有同他们家大少爷一同用过饭呢!
    也不用吴锡元刻意招呼,项立新就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毕竟这几日他都一直跟着大人一起吃饭,俨然一副亲信的模样。
    等吃过饭,玉翠山早就叫了马车在外头候着,玉翠山告诉了车夫他们此行要去的地方。
    昨儿玉翠山就跟一位当地卖翡翠的大老爷说好了,今儿会给他们带一位北边儿的客人过去。
    路上坐在马车上,玉翠山才打听起了吴锡元一行人的情况,“吴老爷,你们是从北边儿哪儿来的呀?”
    吴锡元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背靠在马车壁上,都没抬眼看他一眼,就随口说道:“我们是雍州来的。”
    玉翠山恍然大悟,“雍州,那可真够远的,是苏大将军驻军的那个雍州吗?”
    吴锡元点了点头,“嗯,就是那里。”
    玉翠山笑着说道:“我每年能见不少北边儿来的客人,但雍州来的还是头一次见呢!”
    吴锡元眉头一挑,“哦?那你平素碰到的都是哪儿来的客人呀?”
    “洛阳的客人最多,再不就是京城的……”
    吴锡元特意没说自己是从京城来的,为的就是日后行事方便。
    “洛阳和京城乃是繁华地界,这些玉石珠宝的都很受欢迎,而我们雍州相较之就要差些许了。我来这儿看翡翠,其实也就是想试试,看看能不能将这东西卖去给胡商赚些银子。”
    玉翠山笑了起来,“肯定行的,老爷您瞧着就是一副富贵相,命里带财的。”
    吴锡元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小子可真会说话,这几日好好干,若是这一趟赚了钱,定然不会少了你的。”
    玉翠山急忙一脸欣喜的谢恩,“多谢大人!那小的就祝您发大财了!”
    大理城并不算很大,比起京城要小许多了,他们的马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这位景老爷的府上。
    他们的门户盖的十分恢弘,门后从巷子头一直到巷子尾都停满了马车,还有许多装货物的马匹。
    到了门口的时候,马车才停了下来,玉翠山率先跳下马车,跑前去扣门。
    不一会儿,门就从里边打开了。
    玉翠山腆着脸带着笑,对着来人拱了拱手,说道:“这位小哥,我是玉翠山,昨儿同景老爷说过,今儿要带一个北边的客人过来。如今客人已经到了,就在门口的马车上,还请小哥进去通报一声。”
    玉翠山时常带着客人来景府,景家人看着他也十分面熟,应了一声进去通传了。
    吴锡元坐在马车上,挑起车帘朝着外边看了一眼。
    云南还真是个好地方啊,这遍地的花儿姹紫嫣红的,不似他们在京城里见到的那些都是盆景,虽美却总是多了些匠气。
    京城里如今已经有些冷了,除却菊花还能开一阵子,其他的花儿怕是只能在暖房里才能活下来了。
    但此地的花却都开在花圃里,一个个争奇斗艳的,半点颓败的意思都没有。
    昨儿夜里下了一点点雨,巷子里的青石板上还有些潮湿。一个老丈穿着蓑衣拿着钓竿从他们的马车边儿路过,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见着吴锡元也在看他,便对他友好的一笑。
    这一会儿的功夫玉翠山就又重新回到了马车,“老爷,咱们可以进去了。”
    吴锡元应了一声,才刚掀起门帘,就看到站在马车外边的阿兴冲着他伸出了手臂。
    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扶着他的手臂下了马车。
    景家在大理城也是大家族,他们可不只卖翡翠。他们景家是靠罂粟发家的,后来为了洗白才做起了玉石生意。
    只是翡翠一直卖不上价,他家也没彻底洗白。
    吴锡元他们是个新人,头一次合作当然不会多重视,接待他们的也不过是个景家的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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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第895章 第一条罪证
    吴锡元和项立新对此早就预料到了,也并未觉得又被冒犯到。
    若真是景家老爷亲自来见他们,让他们只下个一千两的单子,实在有些拿不出手。
    管事一看吴锡元的派头,顿时心中一惊,看来今儿来的是个大单子啊!
    他面上的神色顿时就热切了许多,“这位老爷,您远道而来辛苦了,先坐下喝杯茶吧?”
    还没等吴锡元落座,他就冲着外头侍奉的奴才喊道:“去,给这位老爷上上好的普洱!”
    待到茶水点心都就位了,管事才一脸和气地说道:“老爷,您是才哪儿来的呀?”
    玉翠山知道吴锡元听不懂,就在一旁翻译了一遍。
    管事看了他一眼,忽然就笑了,又重新用官话说道:“倒也不必如此麻烦,官话我还是会讲的。”
    吴锡元闻言也笑了,“如此,就方便多了。项立新,你同他谈谈。”
    项立新急忙从他身后走出来,对着管事拱了拱手,“我们是从雍州而来,我们老爷说了,头一次做你家生意,拿多少货还得看你们的诚意。”
    一听是雍州来的,这管事顿时就泄了气。
    雍州那地儿偏僻,哪儿像是繁华的洛阳、京城、扬州等地?贵族商贾云集,这里的商人一来都下的是大单子。
    但转念他又一想,这个老爷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的,或许还能给他一个惊喜呢?
    笑容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这是自然,老爷,不然咱们还是先看过货再说?”
    吴锡元点了点头,“嗯,看看。”
    管事起身带着他们朝着旁边一个厅里走去,厅里摆放的全是各式各样的翡翠。
    吴锡元扫了一眼各种摆件,以及镯子发簪等物,从次品都上佳应有尽有。
    他只是用手拿起一个镯子看了看,便放下了,其余什么都没动。
    管事看着他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更觉得他不是寻常人。
    便在一旁说道:“老爷,前头就是摆放原石的地儿了,您可要看看?”
    来都来了,岂有不看之理?
    吴锡元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那便看看吧。”
    原石从外表看,都只是普通的石头。只是有些开了天窗,有些并未经过任何打磨。
    这些原石里头,或许能出好货,又或许只是块普通石头。
    云南赌石的地儿特多,吴锡元才来这里没几日,都已经见识到许多了。
    管事在一旁看着他的脸色,斟酌的问道:“老爷,您可要开一个试试手气?”
    吴锡元摇了摇头,“不了,运道这种东西还是用在更好的地方吧。”
    管事一听这话,就给他比了个大拇指,“还是老爷您通透。”
    吴锡元看了一圈儿,又看到一旁的项立新一脸兴奋的模样,便直接对着这位管事说道:“你同我家管事详谈吧,我再随便看看。”
    项立新和管事在一旁聊的热火朝天的,吴锡元则又拿起了他第一眼看中的镯子。
    这镯子水头极好,绿汪汪的就跟一汪湖水似的,若是戴在他家小媳妇白皙的皓腕上,那该得多好看呀!
    这样想着,他便转过头对着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奴才问道:“你家这镯子卖吗?”
    小厮也是管事挑选的会讲官话的奴才,这会儿便急忙回答道:“卖,自然是卖的,奴才这就去同管事说说。”
    吴锡元打断了他的话,“不急!他们谈完生意,咱们再去也不迟。”
    吴锡元又去到一旁休息的地方,喝了两杯茶水,才见到项立新和管事一脸满足的回来了,可见这两人这番洽谈十分愉快。
    小厮这才上前一步将吴锡元刚才看中的那个镯子拿了出来,同管事说了几句当地的方言。
    管事抬头看了一眼吴锡元,从小厮的手中接过镯子,朝着吴锡元走了过来。
    “听闻老爷看中了这个镯子?”
    吴锡元微微颔首,“嗯,还请管事给开个公道价。”
    管事方才已经和项立新达成了一系列共识,约定好了后期合作,这会儿便真诚的说道:“老爷您日后也算是我们景家的客人了,但这东西毕竟是景老爷的,我也不能直接做主送给您,不过倒是可以给您便宜些许,您就给二十两银子吧。”
    吴锡元好歹也是见过好东西的,这样成色的一个镯子,卖二十两银子真的已经很便宜了。
    他斜睨了一眼项立新,“给钱吧。”
    .
    等从景家出来之后,吴锡元才从怀中掏出帕子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镯子包好,又重新塞进了怀里。
    项立新看着他这副模样,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大人,您可是带给家里人的?”
    “带给我夫人。”说起苏九月,吴锡元面上的神色都变得更加温和了。
    项立新忍不住也在心中回想起自己的青梅竹马,若不是因为他出事了,他的青梅竹马又怎么会被她父母嫁给了别人?
    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一切都是命啊!
    回去的路上已经逐渐热闹了起来,吴锡元很喜欢此地悠闲的民生以及与北边儿截然不同的风气。
    他掀起车帘,看着外头的闹市,就看到路上许多拖家带口出来摆摊的女人。
    一边儿看着东西,一边儿还得看着孩子,反倒是男人出来摆摊的并不是很多。
    吴锡元有些奇怪地看向了玉翠山,问道:“怎的此地出来摆摊的小商贩都是女子?”
    玉翠山叹了口气,“老爷,您不生活在此,有所不知啊!我们这里的赋税太重了,比旁的地儿足足要高出两成,摆摊这种活儿算是轻活儿的,所以都是女人在做。至于男人大多去干重活儿了,重活给的工钱多,但却很累。可是为了一家生计,也只能如此了。”
    吴锡元的面色立刻就沉了下来了,他想,云南王的第一个罪证已经找到了。
    玉翠山还在说话,“不单单如此,我们一家还必须出个男丁去参军。王爷说了,我们在边境,若是敌人来犯,必须得保护好自己的家乡。这话说起来没错,可是那样高的赋税,还要将家里的男人抓去当壮丁,老百姓们真的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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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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