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依把许怀山如何骗她进九云宫,又迷晕放火的事了,容依虽然长相甜美无害,但她的生母梅妃早逝,在没有母妃庇护的后廷长大成人还成为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容依的心计绝不容小看,此番也是少女怀春从未接触过情爱之事,她才暂时被许怀山蒙骗了而已,此时已经完全看清此人嘴脸的容依,自然不会放过他,只见她的神情十分柔弱可怜,讲述间柔声细语地就把许怀山描述成了十恶不赦,非万死难辞其咎的混账。
    皇帝听后果然龙颜大怒,下令要将许怀山当场处死。
    许怀山吓得两股战战地跪倒在地,“陛下冤枉!我与公主情投意合,我为何要害她?一定是有人想嫁祸于我,陛下明察啊!”
    对储君之位一直有所企图的五皇子容祁见太子的得力助手惹祸上身,便按捺不住起来落井下石,“儿臣有话要说,有一次儿臣和许公子喝酒的时候,他曾酒后吐真言,说凭他之能,就是丞相又有什么做不得?若不是父皇赐婚,待他日太子登基,他深受太子喜爱,这丞相之位本应是他的囊中之物……”
    皇帝大怒,打断五皇子的话,“朕还没有死!你就敢妄言储君?竖子!拖出去五马分尸!”
    许怀山见大势已去,只得涕泪横流地恳求太子。太子眼神似毒蛇一样看了苏离一眼,然后问容依公主道:“七妹,按你所说他是铁了心要你的命把你绑在大殿中,又怎么会让你一个弱女子这么轻易就逃脱了,你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人?”
    苏离所在的花园离九云宫不是很远,他不信就有这么巧合的事!
    哪知这容依公主也不是吃素的,她深知这件事越复杂,牵扯的人越多,她想达到目的便没有那么容易,于是眼泪簌簌地看着太子,“大哥你这是在怀疑我?我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你不帮我严惩恶人,反而意图搅乱视听,难道五哥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没有把父皇放在眼里要保这畜生吗?”
    太子一听立马就怂了,坐了回去不再说话。
    一切尘埃落定。
    敢在太后寿辰谋害公主,加上妄议储君,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许怀山,但因大喜之日不宜见血,许怀山的处刑日就推迟到了三天后。
    而许怀山谋害公主一事坐实,苏离身上的命理之祸自然也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容珏心下一松,看见皇帝上前对苏离好一番安抚,眉间一动,便站出来说道:“父皇,儿臣以为今日之事盖因顾大人治洪功绩彪炳,朝中有人心生嫉恨故而想在顾大人正式入仕之前除之后快,未免他以后再受此冤屈,儿臣提议尽快授予他正式的官职,以安人心。”
    皇帝觉得言之有理,大手一挥便当场授予了苏离户部侍郎的高职,苏离跪地领旨,心想这职位未免有些太高了,但是转念一想却又能想明白。
    皇帝一直主张开门纳谏,想网罗天下人才,而非仅仅局限于世家贵族。苏离就是第一个寒门榜样,他把他提上来,无非也是苏离群贤宴一赋名扬天下,加上治洪功绩累累,皇帝想给天下寒门士子立个榜样,鼓励他们入朝为官,是故待他如此宽厚,其实大有深意。
    而在其他大臣看来,虽然此子直升得有些夸张,但他治洪的功绩更夸张,所以也没有谁不服的。
    事情眼看就要告一段落,座下的五皇子眼观六路,发现这钦天监和太子都因为许怀山一事畏畏缩缩,不敢言语,便觉得这是一次很好打压太子的机会,于是说道:“恭喜父皇,恭喜顾大人,但儿臣以为今日之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如此布局精巧严密,许怀山仅仅只是太子伴读就敢谋害公主,这钦天监也是,从未认识过顾大人就如此信誓旦旦地指认他,这背后若是说没有人教唆实在令人生疑。”
    五皇子一语惊醒梦中人,皇帝和善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那老五以为如何?”
    “不如将钦天监关押起来好好审问一番。”容祁知道许怀山绝对不会背叛太子,于是就把希望寄托于钦天监上。
    钦天监因此难逃一劫,不过令人失望的是,钦天监至死也没有爆出太子的名字,他只是在重打三十大板以后招供:是许怀山不想和公主成婚,于是想出此计,找他帮忙,还许了他宅邸一座,美女十人,又由于当日在群贤宴中和顾静之有口角之争,所以选出顾静之来当这个替死鬼。
    毕竟认了这罪只是他一人被斩首,要是供出了太子,他的一家老小可都性命不保了。
    见实在撬不开钦天监的口,五皇子也只好作罢。
    但饶是如此,因许怀山是太子伴读,皇帝与太子之间本来就有的沟壑变得越来越深了。
    甚至从国宴之后就隐隐动了易储的念头。
    不过皇帝细细一想,天生帝相的三儿子命不久矣,其他儿子又没有他特别喜欢的,与其冒着废长立幼,扰乱朝纲的风险,不如忍一下,看看太子有没有悔过的想法。
    可惜的是,少了许怀山的出谋划策,太子在政事上难免行差踏错,惹得皇帝屡次动怒,常常当着朝臣的面就开始训斥他。五皇子心灵通透,多见了几次就开始萌生了其他的想法,他派人在外面散播谣言,说皇帝要废太子,同时又在政治上十分活跃,获得了许多士族和大臣的支持。五皇子不是不知道树大招风,但他错估了时机,也低估了皇后本家的实力,以致两方人马斗得死去活来,最后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五皇子被拔除了大部分的势力,还差点死于太子之手,最后被容珏所救。从鬼门关回来的五皇子悔悟了过来,决定今后还是做一个闲散王爷,于是跟皇帝讨了封赏,带上家臣去了边关不毛之地,远离京都所有的纷扰。
    太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与五皇子闹得满朝风雨,就算是赢了也不过是惨胜,早已丢了君心和臣意,太子之位已经是摇摇欲坠,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在这血雨腥风的朝堂之上,因苏离前途无量,又深受皇帝喜爱,两边人马都曾无数次想拉拢苏离进他们的阵营,明里暗里使出的招数不少,可没曾想都被苏离拒绝了。
    五皇子背后最大的支持者罗亭候看着被退回来的美人,想发怒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你们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们在顾大人府上好好伺候他吗?”
    为首的一位绝色佳人捏着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大人,我们又何尝不委屈,好歹我们几个姐妹也是名动京都的伶人,那些达官贵人们见了我们谁不是跟猫见了老鼠似的两眼放光,可是我们到那顾静之府上每天就是在帮他整理古籍,研磨,连他的人都见不着几面!”
    另一个抱着琵琶,身姿扶柳的美人也说道:“如此三日之后,他便跟我们说侯爷的心意他已经领受,但他府上拮据多养不起三张嘴,还请侯爷见谅,然后就把咱们姐妹三个送回来了。”
    罗亭候坐回了主位上,脸上阴晴不定,“这顾静之难道真的这么不识相?”
    最后一个美人有些犹豫地道:“倒也不是这么说,好像不止侯爷被拂了脸面,顾府每天都有无数人走动,可是顾静之除了一些简单实用的礼物收下了以外,其余的贵重之物全都退回到了各个大人的府中,我们上次在书房后面好像还隐约听到太子的门客来游说他,以高官厚禄许之,可是顾静之也只是淡淡一笑,就让下人把太子门客客客气气地送回去了。”
    罗亭候大惊,“怎么会?”
    权势,财富,美色,这些足以令天下男人疯狂的东西一个都打动不了顾郎——
    “这可真是一块茅坑里的硬石头!”
    不仅是罗亭候,每个人虽然嘴上都这样说,但是脑海里一想到顾静之那张月下青莲的出尘样貌,心里又不由十分敬佩和惭愧,对于顾郎为人之光明磊落,无一不款款下拜。
    由于他是朝中唯一没有参与党争的臣子,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一年下来竟然从侍郎直接升为了尚书,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这其中,最不甘心的人就是齐雪萱了。
    齐雪萱见自己重生过来以后,想要报复的仇人非但没有得到应有的下场,还过得比上辈子更如鱼得水,晋升更快,而她自己呢?天下才女的德名尽失,心中的白月光看她就跟看一只蝼蚁一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全因顾静之在群贤宴上害她成众矢之的,才导致命运开始脱轨。如果没有顾静之的话,她本来可以在群贤宴上一举惊人,三皇子容珏也会惊讶于她的才华拜倒在她的裙下……都是顾静之的错!
    可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顾静之现在已经是尚书,而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闺阁少女,如果她的身份再得不到抬高的话,是无论如何也动不了顾静之的。
    齐雪萱一筹莫展,胸中郁结不已,直到有一天她得到了上辈子找到的寒蛊治疗配方,一道曙光又照进了她的人生。
    如果她救了三皇子,成了三皇子妃,谁都知道三皇子绝非池中之物,他日他若是登基,许她后位,何愁杀不了一个户部尚书?
    齐雪萱立刻在脑中制定了非常详细的计划,务必让三皇子主动找上她,而非她自己去送配方显得别有目的,并且后路也不能少,于是她用特别的方法把配方复刻到别人绝对发现不了的地方,然后把原配方烧掉,确定这个世上只有她一个人知道配方下落后才实施计划。
    到底是多活过一世的人,齐雪萱的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
    这日,她正在房间里精心地梳妆,门外的心腹丫头过来禀报,三皇子府上有请,齐雪萱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她再三确定镜子里的美人顾盼生辉,颠倒众生后才摆着纤腰缓缓出门。
    她戴着一顶幂篱遮住面容,跨过三皇子府门的时候望着头顶那牌匾,想到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是这里的女主人,便止不住心潮澎湃起来。
    她压下内心的汹涌,随管家进入后庭,终于在凉亭的睡榻上见到了斜倚在那里,容华无双,清贵如仙的容珏。
    齐雪萱从未如此近距离地和这个宛若高岭之花的男人单独相处过,难免心如擂鼓,她缓缓摘下自己的幂篱,一张绝世的容颜衬得天地都仿佛为之失色。
    可容珏的脸上未曾有半分惊艳,甚至正眼也没给过她。
    齐雪萱的心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她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开始自己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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