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传军脸色煞白,身体哆嗦。那群人丝毫没有意识到刚刚多么危险,可能闹出人命,一拥而上围住拖拉机,叫嚣道:
    “姓骆的,你不准接镇上的活。”
    “下回让老子发现你接镇上的活,老子放火烧死你全家。”
    “给他一点教训。”
    镇上的木匠排斥乡下木匠,并且他们认为自己高人一等,一个月前放话不许乡下木匠接镇上的活,乡下木匠敢不当成一回事,那就是不遵守木匠行的规矩,他们完全可以惩戒不守规矩的木匠,打断不守规矩木匠的手。
    有几个汉子“唾”了一声,扒拖拉机,试图把骆谦拽下来,按到地上。
    有几个上了年纪的木匠气愤说骆谦不守木匠行的规矩,他们断骆谦的手,也是按照木匠行的规矩办事。
    啥规矩?
    不过是他们自己制定,用来维护自己利益,打压乡下木匠的手段罢了。
    近一个月,骆谦在镇上的名气越来越大,损害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商量要了骆谦这双手。
    为啥要断骆谦这双手?
    镇上人可不管木匠行的规矩,谁打家具打的好,他们就找谁打。
    所以,他们必须毁了骆谦的手。
    打架。
    骆谦从来没有怕过。
    他比任何人都狠。
    他是那种遇到棍、拳不躲,直接干的性子,遇到什么,操起来,浑身的狠劲聚集到手腕处,对准人的脑袋砸。骆谦咧嘴,甩了甩脑袋,发梢的汗四处奔溅,狭长深邃的眼睛挟裹兴奋,高高举起木棍,掀起一阵凛冽的风,木棍落下,风咆哮怒吼,动作又疾又厉,不少人被他的狠劲吓退。骆谦却越来越兴奋,是脑袋“蹦”开花,还是胳膊“咔”断?声音都好听,不如“蹦”“咔”交替进行。
    前不久,一个不守本镇规矩的其他镇上的木匠落单,他们废了那个木匠的一只手,跟那个木匠开一个玩笑,要是他敢报警,他们烧死他全家,哦,不,他们中间有一个木匠的儿子发烧烧成了傻子,把他的媳妇绑过来,给傻子生儿子,那个木匠不仅没报警,还跟人说自己走路摔断的手。
    他们以为骆谦也是一个怂包,没想到骆谦这么玩命,心态一下子崩的稀巴烂,直接丢下棍子哭爹喊娘逃跑。
    骆谦捡起棍子,在手里掂了掂,眯眼瞄准跑的最慢的。
    一抛。
    一个倒霉玩意被击中,摔个狗吃屎。
    这下,他们跑的更快,似乎身后有恶鬼追赶他们。
    骆谦“啧”一声,喊骆传军坐到车斗里,他开拖拉机。
    骆传军现在脑子还是一片空白,骆谦叫他干啥,他就干啥。
    两人回到村里,骆传军才恢复意识,低声诅咒镇上木匠,听说镇上木匠肮脏,就是土皇帝,没想到镇上的木匠这么脏。
    骆谦停车,把东西搬下车,正打算开拖拉机,把骆传军和拖拉机送回去。
    骆传军坐到驾驶座上:“那些混蛋吃了大亏,一定还有后招,你自己小心点。”
    话毕,骆传军开拖拉机离开。
    骆谦弯腰拎麻袋,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什么混蛋?”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大伙儿全都回家睡觉了,骆谦还没有回来,李谣忍不住胡思乱想。她哄睡孩子,自己站在窗户前,紧盯着院门口,她听到拖拉机声音,立刻跑出来,骆传军说‘混蛋’、‘小心’,李谣的心陡然一跳。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
    骆谦把麻袋扛回堂屋,到锅屋端李谣给他留的饭菜回到堂屋,坐下来边吃边说:“一群下三滥的木匠把自己当作皇帝,制定了一些烂规矩,说我破坏了木匠行的规矩,要给我一点颜色瞧瞧。”
    “都是一些吃软怕硬的,我稍微狠一点,立刻成了孙子。”和他们起了一次冲突,摸清了他们的底,骆谦是一点儿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都不怕他们。
    李谣扶门框,稳住身体。
    那些木匠确实拿骆谦没有办法,最后把肮脏的目光放到她身上。
    这回,她不往人少的地方去,那些木匠就不会得逞。
    他们会不会没有人性拿孩子撒气?
    她不敢拿她的孩子开玩笑,决定把孩子拘在身边,不让孩子离开她的视线。
    李谣调整呼吸,才发现嗓子干涩。
    “我弄回来一批上次的货。”骆谦两三口扒完涨成一坨的面条,走上前,解开绳子,从麻袋里掏炉子、钢中锅、大铁锅。
    炉子、钢中锅各20个,30口大铁锅。
    “你这个憨货,你要气死我。”家里的大摆钟指到8,骆传军还没有回来,徐小玉都快要急死了,打算叫人到镇上找骆传军。她刚锁门打算喊人,骆传军大傻子回来了。她问骆传军出了啥事,骆传军说骆谦搞来了一批炉子、钢中锅、大铁锅,拿货的时候耽误了一些时间。
    她欢喜跑到拖拉机斗里看,只有一堆干稻草,啥也没有。
    这憨子,全村都盯着炉子、钢中锅、大铁锅呢,也不知道抢占时机给自家弄一套,再给她娘家弄一套。
    这三玩意儿能用几十年,贵一点怕啥。
    关键一下子买三个,便宜九块五毛钱,一下子买六个,便宜十九块钱。
    这样的好事,不是啥时候都能碰上的。
    徐小玉回屋拿钱,一路狂跑来到骆谦家,骆传军也跟了过来,徐小玉瞪他几眼,低声骂憨子,走进院子里,她脸上挂着笑容。
    骆传军跟在徐小玉后面,龇牙。
    两口子到堂屋,正巧看到骆谦、李谣收拾炉子、钢中锅、大铁锅。
    “谣妹,炉子、钢中锅给我各来3个,6口大铁锅。”徐小玉豪气万丈说。
    骆传军拉徐小玉:“你买这么多干啥?”
    “我娘家一套炉子、钢中锅,两口大铁锅,你放一百个心,我爹会给钱的。你妹子马上要生了,天气冷,小孩子多尿,洗尿布不好干,给你妹子整一套炉子、钢中锅,尿布、衣服围在炉壁上,干的快。你嫂子不是说要换锅嘛,咱先给她垫上钱。咱家自己留一套炉子、钢中锅,一口大铁锅。多吗?”徐小玉问。
    骆传军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李谣让两口子自己挑,看哪个好就拿哪个。
    骆传军看哪个都一样,都不孬,徐小玉把他推到旁边,不让他碍事。
    徐小玉挑了接近一个小时,在骆传军的催促下,徐小玉终于选好了她要的东西。
    李谣在算术本上摆竖式算账,算了三遍。
    徐小玉也摆了一次竖式,算出来的金额和李谣算的一毛(模)一样,顿时欢喜极了,不知咋滴,突然觉得今晚的李谣格外亲切,就像她的好姐妹。
    骆传军:“……”
    他、他爹、姨丈、大舅子会打算盘,偏他媳妇学不会,喜欢在本子上摆竖式,整天在他们跟前叨念家里就她一个文化人,寂寞啊。
    这下,他媳妇终于找到了知己,不寂寞了。
    徐小玉掏钱递给李谣,指挥骆传军抱六口大铁锅,往大铁锅里塞钢中锅,她自己拎三个炉子。
    “谣妹,走了,我明天找你唠嗑。”徐小玉催促她男人赶紧走。
    李谣:“……”
    徐小玉突然这么热情,她有点不适应。
    李谣把钱塞进兜里,喊骆谦出来,她要锁门。
    骆谦弄水冲澡,李谣刚关上堂屋的门,就听见有人站在路上喊:
    “嫂子,来货了。我看见骆传军、徐小玉两口子抱那么大一抱货,二四进的货被他们两口子拿走不少。你赶紧起来,晚了,啥也买不到了。”
    “来货了,来货了——”
    李谣不想晚上卖东西,她快速锁门,可她忘了反扣大门的门栓,年轻的嫂子冲进来,撞见李谣锁门。
    “谣妹,赶紧开门,我要一套炉子、钢中锅,两口大铁锅。”
    她一直说:“赶紧的。”
    李谣听到她急的都快哭了,心一软,开了门,点燃煤油灯。
    骆谦从厢房拿来一盏煤油灯,放到桌子上。
    两盏煤油灯把屋子照的透亮。
    他手插兜靠在门框上,打开手电筒,观察有没有人手脚不干净。
    李谣看到骆谦在门口把手,心安定下来。
    一群人挤了进来,年轻嫂子本来打算挑个好的,一看进来了这么多人,她赶紧拿了她要的东西,付了钱,把炉子、钢中锅放进大铁锅里,端着大铁锅就跑。
    其他人买东西就跟打仗一样。
    有人下手快,抢到了东西,有些人下手慢,没有买到,又叫骆谦再弄一批,骆谦应了下来。
    有人高高兴兴离开,有人垂头丧气离开。
    骆清海衣服穿反了,陆二兰鞋穿倒了,两口子火急火燎赶过来,还没进院子就喊:“二四,给你大伯家留一套炉子、钢中锅,两口大铁锅。谣妹,我前些日子遇到你爹,你爹让你给他留一套。”
    端着大铁锅,或者抱着钢中锅、拎炉子的人乐呵呵说:“你们来晚了,没了。”
    啥也没有买到的人气道:“不兴这样。你想要,自己抢。”
    骆清海又没有赶上,他气的跳脚,拿跟他对着干的人出气:“你说不兴就不兴,你以为你是谁,老子偏让二四给老子留。”
    “骆清海,老娘跟你拼了。”
    “老子还能怕你不成。”
    骆清海话刚落音,一群人扑过来挠骆清海。
    陆二兰帮骆清海,他们连陆二兰一起打。
    一群人在骆谦家门口撕打。哦,不,准确说骆清海、陆二兰两口子被人按在地上揍。
    张霞一只手抱着钢中锅,一只手拎着炉子,习惯性上前拉架,拉架的一瞬间,她退了回去,蹬蹬蹬跑回家,放下家里最值钱的宝贝,喊她家那口子过来劝架。
    骆清亮、张霞过来,他们还在打架。
    骆清亮喊人把他们分开,陆二兰坐在地上哭,不愿意起来,骆清海认为骆清亮给他撑腰,他昂着头喊:“二四,给你大伯和你姨丈留不?”
    骆谦没说话,李谣站出来说:“大伯,我和我娘家不来往了,你帮我爹问我要东西。我是不是得罪了你,你要这样膈应我?”
    “她是小辈,你是长辈。你一个长辈干出这种事,你真不是个人。”
    大伙儿抓住这件事,一个劲骂骆清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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