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婆子心道,这可是,按理说那位小爷,生的俊,家世好,被他瞧上,高房大屋住着,绫罗绸缎吃香喝辣,享不尽的富贵好日子,谁瞧着不眼热,这要还不算福气,啥样的才算。
    可那大娘子神色郁郁并无半分欢喜,若说是因前次破瓜之初遭了大罪,也说不通,便遭了些罪,这几日过来,那位小爷着意疼着宠着,心也该软乎了。
    说到底,举凡做女人,那档子事儿终究避不开,便她身子与旁人不同些,也不是不能人事,早晚得经这 一遭,依着孙婆子,遇到这位惜香怜玉的小爷倒是她的造化,虽头回折腾的有些狠,却是真心实意疼她的,若碰到那些只顾着自己快活的男人,沾了这样销魂的身子,哪里还会忍着,说不准头一回便把人糟践坏了。
    偏生这大娘子瞧着一丝软和气都没有,那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儿倒似被强了一般,想到此,孙婆子自己都觉荒唐,就凭那位小爷的样貌家世,哪个姑娘遇到这么一位极品,不得上赶着往跟前儿凑,哪还用得着用强啊,真真让人猜不透。
    心里虽疑惑却不敢扫听,深知这深宅大院里的事知道的越少越好,她一个接生婆子,只管拿了银子,闭紧嘴巴,不该知道的千万不能扫听。
    周妈妈见她虽满心好奇,却并不开口问,心里暗暗点头,果真是只老狐狸,不问自然也不会到处说去,难怪这偌大的燕州城的产婆子里她是头一份,手艺好是一方面,更要紧是这婆子嘴严谨,想来哪家大宅后院里没点儿龌龊事,若传出去终归不好听,若是那官宦人家,脸面比天大,哪是宁可丢命也不能丢脸的。
    倒不枉自己好心好意提点她,想到皎娘,遂问道:“你与我透个实底儿,大娘子那身子到底要不要紧?”
    孙婆子忙道:“要说身子倒不要紧,前次是伤的厉害,瞧着怎么也得养些日子,今儿瞧着倒大好了,想是贵府用什么灵药吧,只不过虽见大好,到底没完全恢复,又兼大娘子格外娇弱,恐禁不住那小爷的疼爱,稳妥些,最好再将养几日。”
    周妈妈这才松了口气,就知道是这婆子故弄玄虚,便身子再娇弱,也没说行一回事就不成了,又不是纸糊的。
    孙婆子度量周妈妈神色,又忍不住道:“只不过,便养好了,也不能似头回那般折腾了,需的小爷耐着些性子,慢慢来,等日子长了没准就好了。”
    都是过来人,孙婆子话说的虽委婉,周妈妈也听明白了,明白之后一张老脸都有点儿发烫,这可真是,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还得扫听这些,实在有些为难。
    虽为难到底扫听清楚了,待会儿回去也好跟夫人交差。
    看着孙婆子上车走了,周妈妈方回转,直接去了后边跨院,见了夫人把孙婆子的话学了一遍,叶氏不禁道:“她说的倒轻松,也不想想,惊鸿那性子这好容易弄到手的人,能耐得住吗。”
    周妈妈道:“夫人别担心,老奴从旁边这么瞧着,若是旁人表少爷估摸理都不会理,若是大娘子,许就不一样了。”
    第53章 我去去便回
    梁惊鸿虽心急到底知道轻重, 加之头回便是自己没刹住性子,把人折腾的伤了身子,便如今想起那晚那晕死过去, 惨白小脸上泪痕蜿蜒不见声息的样儿, 仍觉心疼。
    既孙婆子说需再将养几日,那便等等也无妨,横竖已是自己的人了, 也跑不了,不过自己这般忍着,却不能藏着掖着,得让她知晓才行, 虽皎娘那个性子不会感激,到底也得让她明了自己这番心意,也不求她感激只能消减些许对自己的恨意也是好的。
    想到此, 便起来直往后院来寻皎娘。
    皎娘心里正忐忑, 不知孙婆子那些话, 梁惊鸿信是不信, 若信了许能拖延几日, 若不信只恐又要遭罪,一想到那如酷刑一般的疼,忍不住的怕。
    正忐忑间听见外头丫头请安的声音,脸色一白, 终究是拖不过去了吗, 目光盯着那缠枝牡丹的纱扇,瞧着进来的梁惊鸿, 目光不由瑟缩了一下。
    梁惊鸿却未错过她这一瞬的瑟缩, 知她是怕自己, 眼中郁闷一闪而过,笑微微的道:“皎娘这是知道我来,特意在这儿等着我呢,以后不必特意等,若皎娘想我了,只管遣人去前面唤我过来便是。”
    皎娘已习惯了他的厚脸皮,什么样肉麻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都不新鲜,虽不能把耳朵堵上,却抿了抿嘴,移开目光只做未听见。
    梁惊鸿也不恼,见她坐在窗下便也过去坐在她对面,就着窗外日光,仔细端详了端详她的脸色,虽仍有些病弱的白,比之昨儿却好的多了,隐约有丝丝红润从那如玉的肌理透出来,映的眉眼愈加清丽,加之,春日和暖,那些夹衣裳便穿不住了,今儿换了轻薄些的春衫,上身白衫,下面系了一条玉色罗裙,式样简单,颜色素雅,穿在她身上却格外好看,看的梁惊鸿目光灼烫,恨不能把人抱在怀里,好生温存一番,却瞧见罗裙上捏着帕子有些发白的手指,心下不免叹息一声,美人心里正恨着自己呢,别说温存了,便说说话儿都得自己上赶着寻她想听的话题,许能应个一两声。
    偏生自己这般上赶着,人家还不稀罕,想他梁惊鸿何时被人如此嫌弃过,若搁在以往,敢跟他甩脸子,自己早一鞭子抽过去了,哪还会挖空心思的用软话哄呢,最最奇怪的是,这么着他自己还乐在其中,她越是甩脸子,自己心里反而越喜欢。
    想到此,梁惊鸿自己都觉好笑,瞧着这冷冰冰的一张小脸,忍不住笑了一声,他一笑,皎娘抬眸看了他一眼,却又飞快移开目光。
    梁惊鸿颇有些遗憾,早知道自己一笑她就看自己,自己刚应该多笑两声才是,这会儿再笑只怕她也不会理会了。
    梁惊鸿咳嗽了一声道:“孙婆子说你的身子还需将养几日。”说着顿了顿忽的倾身往她跟前儿凑了凑低声道。“大约知道我心急,还特意嘱咐我不可行房,让我再等些日子,皎娘你瞧那婆子都知道我心里头急,特意嘱咐了一番,你可莫要让我等太久了,这事若日子长了,可不得了,说不准能憋出人命,好歹的你也心疼心疼我,莫让我丢了命去。”
    皎娘听了这话,又羞又臊,一张小脸涨的通红,这男人真是太无耻了,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什么能憋出人命,依着他这话,那些没娶媳妇打光棍的,或半截死了老婆的鳏夫,不早没命了。
    如此胡说八道,简直不要脸之极,遂撇过头一眼都不想看他。
    却听梁惊鸿道:“皎娘怎不说话,莫不是那孙婆子糊弄我的,你身子已然好了,果真如此,可是惊鸿的造化……”他话未说完,皎娘已回过头来瞪着他,一张小脸比刚才还红,连脖颈都红了,却仍不说话,只是死死咬着嘴唇,雪白一排贝齿几乎陷进唇肉里。
    梁惊鸿瞧着有些心疼,便不再逗她了,话音一转道:“想来那婆子除非活的腻歪了,否则绝不敢糊弄我,想与我家娘子亲近还得些日子。”
    皎娘眉头一皱,只觉这娘子两个字异常刺耳,却他既如此说了,至少近几日算安稳的拖过去了,自己又何必节外生枝,更何况,他惯来喜欢胡说八道,若句句较真儿,早便气死了,哪里还能活到这会儿。
    想到此,便也不气了,别开头只不搭理他。
    梁惊鸿见那小脸似恼似怒,比冷冰冰的更勾人,心里不觉有些痒,正要再说几句逗她,却听外头李顺的声音响起:“六爷,潘少爷来了,说有要紧事寻六爷商议,这会儿正在前头书房候着呢。”
    梁惊鸿虽觉这潘明成没眼色,早不来晚不来,偏这时候来,坏了自己的兴致,却知必是有事,不然断不会寻到别院中来。
    只得起身往外走,走到隔扇边儿上,忽的站住脚回头果见皎娘明显松了口气的神色,目光一闪,开口道:“皎娘且稍待片刻,我去去便回,回来咱们再好生说话儿。”见皎娘明显脸色一变,方才噙着笑转身去了。
    第54章 千载难逢的大便宜
    从连廊出了垂花门, 刚迈进前面书房院便见潘明成正在廊下来回踱步,不时往外望,显是有什么急事, 见了梁惊鸿更是几步过来:“惊鸿兄可算来了。”
    梁惊鸿瞥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听这明显嫌弃的语气, 潘明成倒也不恼笑道:“怪道都说新娘进了房媒人扔过墙呢,惊鸿兄这得了美人,便嫌弃我这媒人了, 我也不是没眼色来扰惊鸿兄的好兴致,是来给潘兄送信儿的,听说过些日子北国有位贵人出使南楚来贺咱们皇上的万寿。”
    梁惊鸿眉头一皱心道,这可新鲜, 皇上万寿是腊月初八,如今不过四月底,就算北国离的远, 也没说提前八个月来贺寿的道理吧。
    不禁道:“可知何人出使?”
    潘明成道:“说起这个, 还真不禁念叨, 正是前次我与惊鸿兄提起的那位北国的十六皇子萧璟瑀。”
    梁惊鸿倒有些意外:“竟是他?上次你不是说他因拒婚被老皇帝责令闭门思过吗, 怎又出使南楚了。”
    潘明成:“想来那老皇上偏疼自己的老来子, 又不想得罪太后一族,闭门思过总归不是常事,倒不如寻个出使的由头,放出来, 太后一族便心有不甘也说不出话去。”
    梁惊鸿暗暗点头, 那老皇帝的确是偏疼这个儿子,如今那老皇帝虽说外传身体康健, 到底是八十多近九十的年纪, 便保养的再好, 也没多少年好活了,更何况若果真如传闻那般龙马精神,也不会忽然封了左右贤王。
    如今这时候,只怕那些皇子们都盯着那把龙椅摩拳擦掌呢,这便是儿子多的坏处,若是那些一穷二白的百姓家里也还罢了,横竖没什么可争的家产,也就都安生了,生在皇家却不一样,都是一个爹的种,凭什么你是君我是臣,少不得要争一争,你也争我也争,十几个儿子一块儿争,那北国朝堂能安生才是奇事,这时候老皇帝把萧璟瑀派来出使南楚,看似发配小惩,实则是想护住这个儿子吧。
    梁惊鸿看了潘明成一眼:“萧璟瑀出使南楚乃是两国邦交,自然有礼部官员迎候接待,你这般兴奋做什么?”
    潘明成:“惊鸿兄如今是美人在怀,乐不思蜀了,莫不是忘了这里是燕州城,那萧璟瑀出使南楚必要在燕州城停留,想来知府大人哪儿早接了信儿,如今正忙着迎候北国使团呢,听闻那萧璟瑀文采风流,俊美无俦,有月郡玉璧之称,论名声跟惊鸿兄你有的一拼,如今他既来了燕州城,自是要见识一番。”
    梁惊鸿对于这些名声从不在意,不过是市井中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闲人,茶余饭后乱嚼的舌头根子,名声好不好不一样得过自己的日子吗。
    不过这萧璟瑀的确是个人物,若脾气相投倒是可以结交一番,想到此也就明白为什么潘明成急巴巴的来寻自己了。
    萧璟瑀是北国皇子,又带着北国使团,身份尊贵,潘家虽是燕州望族,潘明成却并无官职在身,那接待使团的事,他是靠不上前的,故此来借自己这个东风。
    略想了想道:“既是出使,便是国事,想来不得自在。”
    潘明成:“惊鸿兄有所不知,这萧璟瑀虽顶了正使的名头,却是个不管事的,两个副使才是干正事儿的,他就是跟着来南楚游历的,要不然怎这么早就来了,且一路都是慢悠悠的,听闻每到一处都要停上三五日,若赶上喜欢的,十天半月的也不新鲜,如今又正逢大好春日,等他来燕州城,惊鸿兄下贴相邀,想来那萧璟瑀不会推拒。”
    梁惊鸿并未应他,只道:“待使团到了再说。”
    潘明成心知只他未拒绝便是八九不离十了,遂道:“我可听说那萧璟瑀不止文采好,更善骑射,就是不知比你惊鸿兄如何。”
    他这般一说倒勾起了梁惊鸿的兴致,若说酸文假醋的做诗论词,他虽不怵却不大喜欢,不过应酬耍乐罢了,骑射却是他的心头好,自小跟在祖父身边习学了一身本事,可跟那些京里的世族子弟们,比试过几回便觉无趣之极,那些人的骑射功夫,不过应付差事,大都是为了好看学的花架子,瞧着像那么回事儿,真比试起来却不成,而北人本就善骑射,这萧璟瑀身为北国皇子,骑射功夫自然不差,若得机会倒是可以切磋切磋。
    潘明成见他神色便知此事成了,心里暗暗高兴,却忽想起潘复来,遂道:“这两日惊鸿兄倒是躲了清净,我可被那潘复烦的不轻。”
    梁惊鸿脸色一沉:“你既烦他,遣人赶出去便是。”
    潘明成:“他跟我家到底沾了些亲戚,又常往潘府里走动,总免不得碰面,若闹的太过,有些不妥。”
    梁惊鸿:“他寻你做甚?”
    潘明成:“他哪里是寻我,还不是为了你府里的南楼月,人道红颜祸水,我看这南楼月也不遑多让,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把那潘复迷得疯魔了,如今进不得你府见不着人,便去寻我。”说着不禁摇头道:“面儿上瞧着精明,却是个糊涂心,如今还当你是好人呢,一心想着你对他格外看重,想寻你给他做主,与南楼月成就好事,你说这人倒是糊不糊涂,那南楼月到底是个男的,还是戏子,逢场作戏寻了乐子罢了,怎还当真了。”
    梁惊鸿冷哼了一声:“你当他真以为他瞧上了南楼月不成。”
    潘明成哈哈一笑:“真的假的也与我不相干,今儿来别院却是真有事,昨儿医馆的管事来回说潘复去医馆的柜上支银子,张口便是五百两,数目太大,管事不敢做主,寻借口推了一两日,最迟明儿就得给他准话儿,你倒是怎么打算的,那医馆虽是幌子,可只要开着,他便是参了股的,去柜上支银子也不好推脱。”
    梁惊鸿:“那春芝堂的东家寻了我表姐夫的人情,拐着弯求到我这儿,便不好坏了他的营生,这事儿你别管了,我让李顺过去料理。”说着顿了顿又道:“潘复衙门里那个差事是你们家的门路?”
    潘明成一听哪里还不知什么意思,遂道:“他求到我家老太爷跟前儿,念着亲戚的情份,垫了句话,他却一直嫌差事不体面,那日从你府里出来,便去衙门里辞了。”那天听闻这个消息,潘明成便知潘复的打算。
    他必是觉得跟南楼月相好上了,便梁惊鸿不帮他,凭南楼月的人脉,也不愁没有好前程,一个衙门里的文书跟杂役差不多,哪会瞧在眼里,只不过他这些想头怕是要空欢喜一场了,说到底也是他贪心不足自作自受。
    潘明成可不会可怜潘复,之前便瞧着他不大顺眼,从不理会他,他娶亲的时候自己送的那份礼还是看的小师妹的面子呢。
    这几个月迫不得已跟他周旋,早已不耐,若不是梁惊鸿这儿还未成事,早便撤了,今儿既得了梁惊鸿的准话儿,谁还耐烦应酬他。
    本来潘明成还以为自己大老远跑来一趟,怎么着梁惊鸿也得留自己逛逛园子,毕竟这园子还是自己帮忙买下的,好歹也出了力,多少也得表示表示,谁想人家根本没那意思,就吃了碗茶,便说有要紧事料理,让他自便,便抬脚走了。
    虽说跟梁惊鸿颇有交情,到底这里不是自己府上,梁惊鸿说让自便难道自己还能真去逛园子不成,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更何况,这园子可不是梁府,梁府里没有女眷,这里却有个玉皎娘,惊鸿兄心心念念了几个月的美人儿,如今终于心愿得尝,自是着紧的一时一会儿都舍不得离开。
    想到皎娘,不禁站住脚往后院望了望,垂花门后是深深庭院,花木香藤掩映着层层廊庑,仿似望不到尽头。
    旁边的小厮同福见少爷停住了脚,不禁提醒道:“少爷。”
    潘明成方回过神来道:“走吧。”
    出了别院大门,刚上了马车,便听见同福回道:“少爷,刚瞧见李顺骑着马过去了,瞧方向应该是去燕州城。”
    潘明成点点头,等李顺到了燕州城,潘复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
    却说潘复那日被南楼月几句软硬兼施的话哄住,写下了和离书,便忙着回小楼寻南楼月想快活一番,哪想却被阿宝挡在了院外,笑眯眯的说,他师傅今儿劳了神,精神不济,刚吃了药睡下,特意留了话让潘复且家去好生歇一晚,明儿再过来。
    潘复本不甘心,说不扰了南楼月,只进去瞧上一眼,奈何阿宝人虽小,主意却正,拦在门前捂着嘴嘻嘻笑了两声道:“往后日子长了,公子何必急在这一时,再说,我师傅也是心疼公子连日奔波,必是累的很了,与其强撑着倒不如回去歇一晚上,等明儿有了精神才能尽兴不是。”说着还冲潘复眨了眨眼。
    潘明成见不着人,也只得先家去,到了家草草用了饭便收拾收拾上榻躺下,虽躺下了却怎么也睡不着,只一闭上眼,南楼月那张俊秀的脸就在眼前晃,不由便想起在潘明成外宅里那一晚,虽因吃醉酒迷迷糊糊记的不大清楚,可那销魂蚀骨的滋味儿却还记得,想起明儿便可把人揽在怀里快活,真恨不能一眨眼就到明天。
    心里惦记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哪里睡的着,翻来覆去烙饼似的好容易熬到了天亮,便忙着起来沐浴更衣,收拾停当不及用早膳便往梁府来了。
    谁知他满心热望的跑来,却连梁府的大门都没进去,那往日里见了自己便忙着跑过来见礼的门人,今儿好像忽然失了忆,竟不认得自己了。
    冷着脸不让进去不说,还赶自己走,想潘复自打跟梁惊鸿在潘府相识,便常在梁府进出走动,梁府里从管家到下面的杂役小厮,哪个见了自己不是客客气气的,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不禁有些恼怒起来指着那看门的小厮道:“好个狗奴才,敢这般慢待你潘大爷,待惊鸿兄回来,看不活剥了你这的皮。”
    那小厮却是个胆大的,听了这话丝毫也不见害怕,反倒嗤一声乐了:“就凭你也敢称大爷,我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就算我们府里掏粪坑的都比你体面些,也不瞧瞧这是哪儿,就敢来充大的,识相的快滚,若想在这儿碰瓷耍赖,就别怪我不客气,到时候一顿棒子,打的你小子折胳膊断腿,后悔可都来不及。”
    潘复待要争论,那小厮果真招呼了几个家丁出来,人人手里举着棍子,凶神恶煞一般冲自己招呼过来,饶是潘复一见不好,忙着跑了,后背上还是挨了一计闷棍,这一棍子毫不留情,打的后背青肿一片疼的钻心。
    潘复狼狈的跑回家,越想越恨,诅咒发誓的要那小厮好看,找了化瘀的膏药来贴了几贴,觉着好了些,便去寻潘明成。
    潘家他倒是能进去,可潘明成却不在,管家说有事回潘府了,潘复又去潘府,仍旧没找见人,说有个朋友来寻,出去吃酒了,再问去了何处吃酒,却都说不知道。
    潘复这几日来回折腾了不知多少趟,连潘明成的影儿都没见着,梁府他也又去了一趟,那看门的远远瞧见他,便去抄棍子,吓得潘复转身就跑。
    这么折腾了几日,也无计可施,着实有些累了,便家去想着歇歇再去寻潘明成,谁知刚到大门外,就见牙行那位山羊胡的管事,见了潘复,那管事颠颠的跑了过来:“小的给潘大爷请安。”
    潘复道:“你在这儿做甚?”
    那管事道:“这不是有事来寻潘大爷吗,就是这宅子的主家递了话来,说家里那边出了点儿事,急等用银子,这边的宅子便留不得了,让牙行尽快寻个买主卖了。”见潘复脸色一沉,忙又道:“那主家说了是他毁约在前,潘大爷您吝这院子的银子全数归还,前头您住的这几个月也不算,都退给您,您瞧这么着成不成?”
    潘复听了心里更恼,冷哼了一声:“你这话何意,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潘大爷可是差这几两银子的人吗。”
    那管事忙道:“倒是小的糊涂了,忘了那医馆便是您潘大爷的买卖,那可是如今咱们燕州城里头一份的红火买卖,这点儿银子又怎会看在眼里,要不这么着,潘大爷若实在喜欢这宅子,不如您买下来,如此您不用搬,那边主家又解了燃眉之急,岂非皆大欢喜。”
    潘复心里一动,忽觉这倒是个好主意,南楼月在梁府里住着,终究不得自在,先头还得顾及皎娘,如今和离书已写,皎娘想必不会回来住了,记得上回南楼月还提过说喜欢这边的宅子,如今岂不正好,自己索性买下来送与他,也是自己的一番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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