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似有和亲之意
    梁惊鸿眉梢挑了一下, 倒真有些意外,原以为皇上召自己进宫是为了北国来朝一事,不想竟是要当和事佬, 这小子倒真好本事, 想着目光微侧扫了眼旁边的冬郎,这才几年的功夫,当初那个决然而去满怀愤恨的清瘦少年, 已是状元及第天子宠臣,不过及冠之年,便如此光耀显赫,皎娘若知想必会很欢喜吧, 毕竟她心心念念大的都是这个兄弟。
    皇上的意思,梁惊鸿自然明白,虽说自己并未在朝堂正经任职, 却早晚都要承爵的, 承了爵位便是承了忠勇侯府, 而侯府在南楚的地位自不用多说, 历来都是武将之首, 显然皇上极看重冬郎,有意提拔栽培,冬郎又是三甲榜首,圣上钦点的状元, 由此入仕的大都是文官, 皇上这是未雨绸缪,为了以后打算, 虽说文武历来都不怎么和睦, 可也不能跟仇人一般。
    圣上是一番好意, 只不过,以这小子的执拗,怕是要辜负圣心了。
    果然,不等梁惊鸿说话,冬郎已然开口道:“圣上怕是误会了,微臣出身卑微,寒门小户岂敢高攀侯府。”
    状元郎如此不知好歹,皇上心中不悦,眸光微沉,却落在两人身上的时候,那一丝不悦之心倒消了下去,惊鸿自不用说,论模样好,早便名声在外,要不怎么满朝大臣只要家里有闺女儿的,都恨不能跟侯府结亲呢,自然侯府门第显赫,可梁惊鸿这张俊脸亦是功不可没。
    莫说满朝文武,就是自己那几个皇叔也有不少暗里寻自己说项的,要说起来,真有几个才貌双全的美人儿,偏这小子眼高于顶,竟是一个都瞧不上,为此,皇后跟老太君可真是没少发愁,自己还曾私下劝过皇后,说这小子没开窍呢,等开了窍自己就着急了,却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不开窍则已,一开窍竟瞧上个和离的妇人,还闹了个惊天动地。
    好容易消停了,这小子又成了和尚,瞧意思竟要一辈子不近女色了,老太君不用说,皇后也愁的不行,隔三差五不是赏花就是品香,把大臣家里未嫁的女儿,召进宫相看,可正主儿没心思,别人急死也没用。
    其实皇上心里一直好奇,自己这个一贯眼高于顶的小舅子瞧上的,究竟是怎样的美人,明明这话人都死了还非要娶牌位进门。
    不过以状元郎的品貌风姿来看,应该能窥见一二,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弟,兄弟生的俊,姐姐如何会差,说起来,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惊鸿跟状元郎站在一处,倒有些难分轩轾了,对着如此两个惊才绝艳的臣子,便有些不识好歹,也不忍怪责。
    更何况,这件事终究是家事,正因如此,才寻了个名目把两人召到御书房来,皆因此事不好摆到朝堂上,若这两个人始终不合,日后说不得会干系朝堂安稳,谁想自己这个九五之尊屈尊降贵当了一回和事佬,两边却都不领情。
    状元郎根本不认惊鸿这个姐夫,惊鸿呢就轻飘飘扫了一眼,理都不理,像是没瞧见似的,罢了罢了,随他们去,横竖这一时半会儿也闹不到朝堂上。
    想到此,神色一缓,挥手让小太监把案上的画收起来,方看向梁惊鸿道:“北国使团昨日已进京,萧景瑜带着随身几个护卫,进了西郊的一处别院落脚。”
    梁惊鸿心知皇上提及萧景瑜,是因五年前北国使团来朝便是自己接待的缘故,遂开口道:“这萧景瑜一贯如此,从不守规矩,五年前来朝便放着使团不管,自己先一步进了燕州府四处逛。”
    皇上注意到他提到燕州府的时候,神色略僵了僵,不觉暗暗叹息,这都五年了,到底还是放不下那位啊,只提燕州府便如此,更遑论人了。
    皇上自然知道萧景瑜的秉性,毕竟他并非头回出使南楚,之所以问梁惊鸿,不过是想提个话头当引子罢了。
    见他接了话儿,皇上方道:“虽萧璟瑀去了别院,北国的使团却进了官驿。”说着顿了顿又道:“周侍郎禀奏,北国此次出使似有和亲之意。”
    听闻北国有意和亲,梁惊鸿倒不觉意外,毕竟北国的形势已是今非昔比,去年那边的老皇上一晏驾就乱了,据闻皇上晏驾当晚皇宫便失了火,别的地儿都没烧,偏偏烧了承奉殿,而这承奉殿正是北国供奉祖宗牌位之地,里面除了供奉祖宗牌位之外,还有就是放传位诏书,历代皇上都会把传位诏书存于承奉殿,待晏驾之后方可公布于天下,这承奉殿一烧,自然也就没什么传位诏书了,偏下面皇子众多,又大都成了年,谁乐意甘居人下,呼啦啦 各自拉了兵马就是一场夺位大战。
    这一打就是的大半年,提起此事,就不得不佩服萧景瑜了,一开始不动声色,眼瞅着自己的几位兄长你争我夺,等那些皇子打的两败俱伤时,忽然拿出了先帝的传位诏书来。
    若这传位诏书上是他,或许还不能服众,偏偏不是他,而是十七皇子,有诏书便是新帝,早已苦不堪言的大臣们终于看见了诏书,纷纷倒向了新帝,一时间众望所归,诛乱臣,平叛军,把他那些皇兄皇侄儿,砍瓜切菜一般的料理了个干净,摧枯拉朽一般稳定了朝局,择吉日新帝登基,而这位登基的新帝才不过两岁稚龄,国事政务自然要托付给不遗余力帮自己的皇兄了,由此萧景瑜顺理成章成了摄政王。
    这一连串的夺位手段,当真是环环相扣,必是谋划已久,绝不可能临时起意,此等心机,梁惊鸿这个看客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经了这么一场大乱的北国,急需休养生息,绝不会再起战事,对于比邻的南楚更好交好,而两国邦交交好,最直接牢靠的法子便是和亲,毕竟都成亲家了,再动刀动枪的就有些不合适了。
    和亲梁惊鸿不意外,他好奇的是和亲对象是谁,若从年龄上看,也就只有萧景瑜自己较为合适,毕竟他上面那些皇兄皇侄儿的都让他砍了脑袋,现如今北国皇室嫡脉就剩下他跟那位刚登基的新帝了,总不能让堂堂南楚公主嫁个两岁的孩子吧,而萧景瑜那样的人,会娶别国的公主做自己的王妃?梁惊鸿真有些不信。明摆着北国的新帝跟摄政王都不合适,如何和亲?
    第184章 这么恨我
    正想着却听皇上叹息道“朕也正为此事忧心, 若是摄政王为自己求娶也还罢了,若是为了新帝却是麻烦。”
    听话听音儿,皇上此话一出,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萧璟瑀年纪品貌才情地位,与公主也算匹配,若是那个奶娃子新帝, 公主嫁过去不等于守了活寡,即便为了两国邦交不得不答应和亲,皇上也还是亲爹,当爹的谁舍得害自己亲闺女。
    只不过这和亲虽是两国邦交却又干系了皇上的后宫家事, 以自己的身份,有些话明知是对,也断不能说出口, 故此微微垂眸并不言语。
    见他这副不干己事不开口的德行, 皇上不免气结, 心道这会儿倒知道明哲保身了, 也不想想若非自己这个当姐夫的大度, 五年前睁只眼闭只眼的装了糊涂,他能把个死人牌位顺顺当当的迎进侯府?做梦吧。
    想到此,冷哼了一声道:“倒是朕一叶障目了,这和亲也不一定就是他北国来求娶, 朕听闻北国有几位公主皆生的国色天香, 既求娶不妥,嫁个公主过来也是一样, 只不过朕的两位皇子年纪小, 有些不合适, 好在我南楚朝堂青年才俊众多,选一个出来,也足以匹配她公主之尊。  ”说着语气一顿却笑了出来:“朕可是糊涂了,现今朕这御书房里不正又两位才俊吗,还费工夫去选什么?”
    梁惊鸿心觉不妙,忙道:“皇上,这万万不可。”
    皇上脸色一沉:“为何不可,莫非朕的公主嫁得,你却娶不得吗。”
    梁惊鸿颇有些无奈的道:“皇上,惊鸿已娶正妻。”
    皇上心道,就你小子当年闹得那出,谁还不知道堂堂侯府娶了个妇人的牌位进府,用得着你小子提醒朕吗,遂没好气的道:“死者已矣来者可追,正可借此机会续一位新夫人,也好承继祖庙。”
    皇上也是趁机想劝劝这小子,总不能真守着个死人牌位过一辈子,岂非绝了侯府嫡支的香火,不想这小子极是执拗,梗着脖子道:“惊鸿无意续娶。”
    皇上气归气到底拿自己这小舅子无法,毕竟皇后就这一个嫡亲的兄弟,自小亲厚,这小子又是个执拗脾气,认准了的事,打死也不悔改,着实让人头疼,心中郁闷,目光一转落在冬郎身上,倒是有了主意道:“你甘愿守着你那娘子的牌位当个鳏夫,朕不好强求,不若玉卿家娶了那北国的公主为朕分忧。”
    冬郎怎么也没想到这和亲之事,转来转去末了竟落到了自己身上,一时有些发懵,不知该如何应对,却听旁边梁惊鸿道:“公主出身皇族身份尊贵,便我南楚没有合适匹配的皇子,亦可在宗室中选,状元郎出身寒微,娶和亲公主,怕是不妥。”
    梁惊鸿这几句话倒真把皇上气乐了,并未理会他而是传了刘柱儿进来吩咐:“你这奴才记性好,可还记得五年前咱们小侯爷上的那道请婚折子上,说的什么?”
    刘柱儿一直在御书房伺候,自然知道五年前小侯爷闹的那出荒唐事,忙道:“奴才记得。”
    皇上点点头:“说给咱们小侯爷听听。”
    刘柱儿不知提这个做甚,却不敢怠慢大声道:“小侯爷的请婚折子上说,燕州玉氏出身书香,端丽和顺,孝悌柔嘉……”背书一般,把当年梁惊鸿请婚折子上的话背了个一字不差。
    背完了,皇上挥手遣了刘柱儿下去,不紧不慢的道:“是朕记差了,还是你那请婚折子上写差了,既是书香之家,怎这会儿又说出身寒微,莫非状元郎不姓玉,亦或不是你那娘子的亲兄弟。”
    梁惊鸿是真有些无奈,自己这姐夫虽贵为九五至尊,有时候那性子真跟个孩子一样,尤其爱寻自己逗乐子,看着自己为难,心里就能乐上一阵,这是皇上多年以来的恶趣味,自己早就见怪不怪了。
    不过他可不会如皇上的愿,刚才乍一听皇上提起冬郎,未深想便脱口而出,是关心则乱了。
    想到此,神色一缓,侧头打量了冬郎一遭道:“圣上慧眼如炬,状元郎才貌双全,又是我南楚的朝堂新贵,娶那北国的和亲公主最妥当不过,如此两国结秦晋之好,邦交永固,属实一段佳话,臣为圣上贺为南楚。”不等他话说完,皇上便厉声道:“给朕滚出去。”
    梁惊鸿自然见好就收,应了声喏便退了出去。
    走出御书房,往窗户哪儿瞄了一眼,唇角一弯往宫外去了,后面廊柱下刘柱儿一脸佩服,心道,还是小侯爷牛啊,刚听御书房里的声气儿,万岁爷可气的不轻,搁别的大臣估摸腿儿都得吓软了,小侯爷却跟没事儿人似的,笑眯眯的出宫去了。
    冬郎便是刘柱儿嘴里的别的大臣,虽未吓得腿软,出了御书房,风一搜也发觉背后一阵阵发凉,竟是出了一后背冷汗。
    略定了定神,迈脚往宫外走,脑子里却不由想起刚才御书房中发生的事,虽说皇上疾言厉色的呵斥梁惊鸿滚出去,可冬郎却明白,这正是皇上待梁惊鸿亲厚,说白了,根本没拿梁惊鸿当臣子看待,从梁惊鸿进了御书房,皇上的神态目光语气,都与对旁人不同,那样儿不似君臣,更像长辈对家里纨绔的晚辈,恨铁不成钢,又不忍心惩戒,便语气有些严厉也是谆谆善诱。
    梁惊鸿出身侯府,又是当朝国舅,皇上更待他如子侄晚辈,难怪会霸道成性,胡作非为,无人敢管,即便自己如今状元及第,成了朝堂新贵,跟权势滔天的梁惊鸿硬碰,结果也是可想而知,想到此,眸光微暗。
    出了宫门,一抬头目光一缩,宫门外梁惊鸿正站在自己的马车边儿上,同贵儿跪着,脑袋磕在地上,不敢抬头,身子瑟瑟发抖。
    冬郎只觉一股怒意袭上心头,三两步过去对跪在地上的同贵儿喝道:“跪着做甚,起来。”
    同贵儿身子抖的更厉害了,咚咚的磕头,可就是不敢起来,宫外铺的石板地,几下过来,血便磕了出来,血印在石板地上,在日头下触目惊心。
    待要再磕,梁惊鸿手里的马鞭点在同贵儿头上,同贵儿身子一僵不敢动了,梁惊鸿却并未看他,而是道:“几年不见,你这奴才倒愈发糊涂了,难道不知道谁才是你主子,他让你起来,你非不起来,岂非给他这个主子难看,怎么,就不怕你主子把你发落出去,到时候可没人敢收留你,你这条狗命也就到头了,滚一边待着去了,别再爷跟前儿碍眼。”说着一鞭子,把同贵儿抽到一边儿。
    看向冬郎,目光从冬郎脸上扫过落在他袖子下紧握的拳头上,嗤一声笑了:“这么恨我。”
    冬郎被他的笑容激怒了,恨声道:“我是恨你,恨不得把你挫骨扬灰,以慰我阿姐的在天之灵。”
    梁惊鸿却又笑了,点点头:“勇气可嘉,也算有志气,不过指望你如今这点儿能耐,怕是做不到,好在日子还长,我等着你,只是这南楚的官场可不好混,尤其像你这种出身寒门,没根没叶儿的,想加官进爵飞黄腾达可有的耗了,当然,也不是没有捷径可寻,比如娶北国的那个和亲公主就是一条可遇不可求的捷径,娶了公主至少能封个爵位,两国只要安生不打仗,这爵位便能世袭罔替千秋万代,可话又得说回来,好的时候自然富贵荣华,一旦有个风水草动,这爵位可就成了砍头的刀,一刀下去,再想什么都晚了,故此,给你句忠告,别为了报仇把自己搭进去,到时候仇没报小命丢了,可得不偿失。”撂下话,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同贵儿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见主子神色一阵青一阵白,不敢吭声,只老实的侯在一边儿,却听冬郎道:“他就这般看不起我,觉得以我的能耐,这一辈子都报不得仇,同贵儿你说当年在燕州他是不是也这般看不起我阿姐,笃定我阿姐一个弱女子斗不过他,所以才那样毫无顾忌的欺负我阿姐。”
    同贵儿听了心中一跳,这都几年了,即便当日少爷刚留下自己那会儿,可也没提过燕州的事啊,一句都没提过,今儿怎么提起来了,而这话让自己怎么答,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只得装作没听懂,含糊的道:“这边风凉,少爷咱还是上车吧。”
    冬郎却不动,而是执拗的道:“你不是当过那别院的管事吗,可见过我阿姐?”
    同贵儿见少爷一副不问出来誓不罢休的劲头儿,也只得道:“当时是李总管要跟着小侯爷回京,别院里没了得用的人,因奴才一路护送了少爷进京,方得了提拔,暂时接替了李总管的差事,奴才进别院当差的时候,小侯爷已然回京,奴才虽是别院管事却只管前边的杂事,后宅中,大娘子跟前儿的大小事都是韩妈妈做主,奴才可不敢过问。”
    冬郎微有些怔:“那我阿姐你总见过吧,她,她可还好?”问出口又觉自己真蠢,那时候阿姐被梁惊鸿囚禁在那别院里,不定受了多少委屈欺负,哪里会好。
    第185章 和事佬难做
    瞧着冬郎神色凄惶, 同贵儿心里也纠结,这几年一直在少爷跟前儿伺候,怎会不知少爷心结难解, 而少爷的心结自然是大娘子这个姐姐, 姐弟间自来亲厚,玉家这对姐弟更甚,后来的许多纠结事端, 说起来也跟姐弟俩的情分脱不开干系。
    当日在燕州府大娘子便是为了少爷进学,才中了小侯爷设下的连环套,小侯爷拿住少爷以此胁迫大娘子跟那潘复和离之后,又好一番折腾才弄到手, 而少爷当日正在京城梁府族学里进学,对于这些事丝毫不知。
    因此,后来得知真相, 少爷愈发愧疚自责, 觉得都是因他的缘故, 大娘子才被小侯爷胁迫, 进而受尽委屈折磨, 末了连命都搭了进去。
    少爷越想念大娘子心里便愈发愧疚,越愧疚便越恨小侯爷,这些愧疚夹杂着恨意纠缠在一起成了心结,日子越长心结越是难解。
    少爷如今这样, 明显是被刚才小侯爷的话刺激了, 其实同贵儿也想不通小侯爷今儿是为什么,少爷的秉性, 相信小侯爷比自己更清楚, 明明知道越那般说, 少爷只会越恨他。
    这么下去,关系只会更加无法转圜,毕竟大娘子的牌位进了侯府,是小侯爷明媒正娶的夫人,名份在哪儿摆着,就算少爷再恨小侯爷,小侯爷再瞧不上少爷,也是姻亲,这姐夫跟小舅子,就算不亲也没听见谁家跟仇人一样,恨不能闹个你死我活的。
    同贵儿忽觉自己或许不能这么眼看着,多少得说句话,若是少爷再误会下去,只会更恨。
    想到此,小心的道:“小的虽没资格过问后宅的事,却暂代着别院的管事,寻常不打紧的杂事倒是能料理,若是来了要紧的访客,或接了哪府里的拜帖,小的可不敢私下做主,需得讨主子示下。 ”
    冬郎忙道:“这么说你早别院见过我阿姐。”
    同贵儿:“小的造化,给大娘子磕了两次头。”
    “那,我阿姐……”冬郎本要问阿姐身子好不好,却想到阿姐自小身子弱,打自己记事起,大多时候阿姐都是病着的,身子弱的一阵风来都能吹倒,这样病弱的身子,又哪禁得住梁惊鸿的折磨。
    想到此,下意识攥了攥拳头,却忽想起同贵儿刚说,要紧的访客拜帖?不禁疑惑:“你说我阿姐有访客?我阿姐不是……”。心下却不想提这些,遂顿住了话头
    同贵儿却点头道:“那别院本就是落在了大娘子名下,闲杂人自然不敢上门搅扰,可有些府里的女眷要来游玩的话,却不好拦着,只是于情于理都要给大娘子递个拜帖,不过,递了也白递,那些想攀交情的,都寻个借口打发了,赶上推不掉的也是韩妈妈出头,小的在别院那会儿,帖子也是递到韩妈妈手里,有两回赶上大娘子在院子里做针线,便上前磕了头。”
    是了,阿姐的针线极好,绣工更好,莫说寻常市井,便是宫里的绣娘跟阿姐也无法相比,只可惜阿姐身子弱,不常做针线,举凡做的时候,必是精神好,故此玉郎在家的时候最喜欢看阿姐做针线,只要阿姐做针线了,必是身子好了。
    而同贵儿刚说阿姐在院子里做针线,那么是阿姐身子好了吗?冬郎摇头,自己可是糊涂了,被拘在那如牢笼一般的别院里,怎么会好,莫不是同贵儿这杀才见自己心情不好,故意弄鬼,用这样的话来糊弄自己。
    想到此,脸色一沉:“你当真看见阿姐在院子里做针线?莫不是你自己胡编来哄骗我吧。”
    同贵儿忙道:“小的哪敢哄骗少爷,是真真见着了。”
    冬郎冷笑了一声:“你可知我阿姐身子弱,平日最怕风,轻易不出屋子,你却说在院子里做针线,不是哄骗是什么。”
    同贵儿真是冤的不行,生怕冬郎不信,举起手发毒誓道:“要是小的说了一个字儿瞎话,让小的不得好死。”
    遂又凑过来低声道:“少爷您当年往京里进学来了,有些事不知道也是有的,大娘子先头身子不好,是让燕州府那些庸医给耽搁了。”
    冬郎没好气的道:“照你这么说整个燕州府都是庸医了。”
    同贵儿:“这话小的不敢说,可这么多年都没把大娘子的病治好,即便不是庸医也是好不到哪儿去。”说着偷瞄了冬郎一眼,见少爷脸色和缓,才又道:“想必少爷也知叶家是医药世家,祖上出过十几位御医,据小的所知,大娘子跟前儿那位韩妈妈便是叶家出来的,做的一手好药膳。”
    冬郎:“你是说,这位韩妈妈的药膳把我阿姐治好了。”
    同贵儿摸了摸鼻子:“这个小的不好说  。”觑着少爷并未恼怒,同贵儿暗暗松了口气,只不过他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儿呢,就挨了一脚。
    少爷是书生,跟弓马娴熟的小侯爷不能比,一脚也没多大力气,不过同贵儿多机灵,顺着这一脚,就地打了两个滚,摔了出去,看上去像是冬郎多厉害一般。
    冬郎本恼他跟自己动心眼儿,偷着拿话绕自己,偏自己还一时不察险些被他绕进去,一气之下才踹了一脚,不想这小子竟然滚出了老远,爬起来还冲自己裂着嘴乐。
    这小子刚才脑袋瓜子磕破了,这会儿血是不流了,却糊了一脸,不笑还好,这一笑血乎流烂瞧着都瘆得慌,对着这么一张吓人的脸,纵然多少气也发不出来了。
    遂冷哼了一声,甩袖子上车了。
    同贵儿终于松了气儿,到底是混过去了,自己刚也不知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竟然想劝少爷,也不想想自己一个奴才,当年小侯爷没要自己这条狗命 ,都是祖坟烧高香了,这才刚过了两天安生日子,就找不着北了,敢掺和小侯爷跟少爷的恩怨,不是找死吗。
    就算皇上贵为天子,这和事佬都没当成,何况自己,虽说同贵儿一直在宫外候着,可眼见着小侯爷跟少爷一前一后出来,又闹了那么一场,稍微一琢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必是皇上看不过这姐夫跟小舅子跟仇人似的,想劝劝,谁想这两位爷根本不领情。
    同贵儿真心觉着,若想让这两位爷和睦了,除非死了那位活过来,不过,这世上的事也难说,说不准哪天,死了的人忽然就活过来也不一定,要是真有那一天,自己也算熬出来了,这话可不是同贵儿自己想的,而是他干娘说的。
    他干娘不止说了这话,还说人这一辈子长着呢,什么事都可能遇上,遇上也不用怕,心下得有计较,要知道凡事不能看一时,得看长远,尤其他们这些当奴才的,最要紧是跟对主子,主子对了,祸事说不准也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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