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壑收好刀点头。
    略有些不习惯的摸摸自己腰侧,金熠神态自若,就像真的只是来见了魏知壑一面。转眼看到一直站在他身侧的秦安,还有心情打趣,“往后若是藏匿身形,记得把拖在外面的裙摆收回来。刚才若是我将暗器射出去,你早就死了。”
    闻言,魏知壑蹙了蹙眉,她却毫不在乎的转身笑着离开,依旧骑马而行。将她的佩刀交给拂笠,魏知壑看着还望着门外的秦安,低咳一声。“她所到之处,倒比寻常男子更受姑娘喜欢。”
    “许是因为只有在她身上,女子们才会知道还有别的活法。”秦安掩下眼底的羡慕,笑笑说道。
    “可千百年来,也只有一个她罢了。”魏知壑摩挲着她的下巴,直直看向她眼底,“秦安,你不会也有她那样的念头吧?”
    极轻的眨了一下眼睛,秦安听到自己摇头说道;“我做不到金将军那样。”
    眸色深深,魏知壑就像是在辨别她这句话的真假。片刻之后,才抽回手来,“我还有事,你早些回去休息,今晚来我房中。”
    默默低头应下,待他走远,秦安伸出指尖,感受着穿过她手指的微风。她再笨也看得出来,殿下将要做件大事了。
    第31章 、名单
    慢步朝西院走去, 秦安在门口深吸一口气,随后笑着推开门。“青荷,我回来了”
    坐在桌边绣帕子的青荷转过头来, 先不敢相信的看了她很久, 才惊喜的冲上前。“小姐可算回来了,没有出什么事吧?”
    “我都好,你呢?”任她拉着自己转圈看,秦安笑问。
    几乎从没有和她离开过这么久, 青荷心疼的看着她有些变瘦的脸,“就算一路顺风,却也舟车劳顿, 小姐快过来休息。”牵着她坐下, 青荷又拿来一些糕点给她。
    知晓她肯定会对这几日的经历十分好奇,秦安主动跟她讲, 从城门口遇到的盘问到偶然救下的李蝶, 两人笑语不断。再说起那一夜晚上的出游, 秦安面上也涌起些许红潮,被青荷追问着嬉闹许久。最后想到了要走的那天发生的事,秦安面容一僵。
    “看来这一趟出去, 小姐与殿下的关系倒是亲近了许多。”青荷却感慨道, 并没有留意到她的神情, “这样也好, 只要他能好好待小姐。”
    想起在离京之前, 她还对魏知壑有所不满, 秦安牵起她的手, 欲说还休。
    青荷倒先咧嘴一笑, 安慰的拍拍她, “我跟着小姐一同长大,早将小姐视为唯一的亲人。我只想小姐过得好,只要小姐的心意不会被辜负就好。”
    话音刚落下,她却捂着嘴咳嗽几声,秦安忙紧张的问:“怎么了?”
    “小姐不用担心,只是前几日受了伤寒,略有些咳嗽。”青荷忙答道,怕她担心还接着补充,“这几日来我什么事都没有,过得可清闲了。”
    被她暗自得意的模样逗笑,秦安与她打趣几句,也不由得打个哈欠。赶了一夜的路,确实已困顿不已。
    青荷见状,忙催她去歇息。将床铺好,青荷又燃上安神香,将床幔也放下来。等秦安脱下外衫躺好,她便都收好后推门离开。
    近乎在头挨上枕头的瞬间就睡了过去,秦安呼吸绵长,陷入柔软的被褥之中。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昏昏沉沉做起梦来。
    在巨大的佛像之下,浑身是血的郑道长抓住她不放手,神色戚戚,却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秦安只觉得额头在不断的冒冷汗,一双手按住自己的胳膊,怎么都挣不脱。她猛地一抬手,尖叫着睁开眼。
    “秦安,怎么了?”
    触目是一片浓重的黑暗,秦安茫然愣了许久,才发觉是魏知壑的声音。“殿下,你怎么在这?”
    “不是跟你说了,晚上来找我。”借着微弱的光看着她的脸,魏知壑躺在她身侧为她拭汗,“你迟迟不来,只好我屈尊前来,却发现你早就睡去。”
    说话间,他的气息就拂在自己面上,秦安心中还残留着对噩梦的恐惧,讷讷道:“是我一时贪睡。”
    “方才做噩梦了?”
    不敢回忆刚才的梦境,秦安眼睛眨了一下,默默点头。
    带着无限暗示的抚摸她的锁骨,魏知壑的声音有些暗哑,语气还带着几分调笑耍赖的意味。“那也正好,左右你现在睡不着,适合干些别的。”
    他纤长的手指已经顺着衣领探了进去,秦安又急又气的按住他的手,哪有在别人昨完噩梦还能说出这种话的人。
    “不愿?”她的力气哪能阻拦,反倒被魏知壑带着一起缓缓抚摸她的肩头,另一只手在她的后腰流连,魏知壑虽是这样问着,动作可不见消停。
    此前不过一夜,她予取予求,反倒让他食髓知味的将这些房中之事探索了个彻底。秦安哪里招架得住,低低哼了一声。
    “我去点灯。”伏在她肩头,魏知壑闷闷笑着说道,他总爱将她情动时的模样看个清楚。
    “不要!”秦安却伸手拉住了他,连声阻止。声音略有些颤抖,她突然很不想看清楚殿下的脸。
    魏知壑并未留意她的不同,只当是害羞。佳人看不真切,就只能用手探索,不经意间就不知道会落在哪一处,引起她如同幼猫一样的嘤咛。感官被无限刺激,暗色中魏知壑更为放纵。
    云雨渐消之后,她早在床上化成了一摊柔水。魏知壑在此刻倒是温柔的紧,耐心哄着她坐起来,亲自换下被褥。拥着干爽的被子坐在一边,秦安看着他忙碌,却一个劲的为明日的清洗发愁。
    燃好了蜡烛,魏知壑转头就看到她这幅尚且红着脸,却又咬着唇纠结的模样。轻点一下她的鼻尖,魏知壑戏言,“这是还不累?”
    瞪了瞪眼睛,秦安裹着被子就闭眼躺好,唯恐再被他揪住。
    可魏知壑却大力拉开她的被子,一同躺进去,只伸手一拉便将她拥入自己怀中。娇小的后背贴在胸膛,魏知壑轻轻勾着唇笑。
    他的身躯温暖,本就疲倦的秦安不多时就真的再次睡着,只是眉头微蹙,看起来不甚安稳。
    察觉到她已睡着,魏知壑稍微松开些许,撑着下巴看她的睡颜。刚才自己听的清楚,她在噩梦里不断喊着郑道长,想来那日对她的冲击还是极大。眸色逐渐转深,魏知壑伸手为她抚平眉头,也不知想了些什么。
    “小姐,快醒醒。”
    第二日一早,秦安是被青荷摇醒的,在床上慵懒的伸个懒腰,她却仍觉得有些困觉。
    “小姐可算是醒了,您都从昨天下午睡到了日上三竿,婢子都害怕了。”收起床幔,青荷说道。
    意识回笼,秦安猛地睁眼坐起来,差点把青荷吓一跳。转头看去,只见地上干干净净,那床换下来的被褥也不见了。她讪讪红着脸追问,“青荷,你去将被褥洗了吗?”
    “是啊,还是殿下命我收的呢。”青荷点头笑笑,自然的应道。
    没想她神情这般自若,秦安愣了愣,才又低声道谢,“辛苦你了。”
    奇怪的看着她,青荷将盛着温水的盆子端过来,“小姐怎的突然这般客气,不过那被子被泼上了茶水,也不是太难洗。”
    没想到他还做了这么一层伪装,秦安搅着帕子发笑。
    “小姐早上好生奇怪。”
    不理会她的嘀咕,秦安低头看着水盆,轻声说:“我之前,想为殿下做一身衣服。”
    “小姐想就做呗。”青荷随口答,“可是,还不知道殿下的尺寸呢。”
    “我知晓。”用清水洗着面,秦安轻声回道,低垂的眼睫遮盖住情绪。他带着自己的掌心一寸寸丈量过,自己再清楚不过了。等到温水变凉,秦安突然开口,“罢了,就当是答谢他的恩情。”
    莫名其妙的望着她,青荷拿不定她的念头,“那小姐是做,还是不做?”
    “做吧,这几日我们想想样式和图纹,看以后有没有机会买来布料。”
    接下来的两三日,秦安白日里与青荷相伴画绣样,晚上不是看书就是忙着应付魏知壑,倒也算是充实。而她缩在小院中不问春秋,自然也不知道京城中,发生的一件大事。
    十月朔日,丞相之子秦决被撞见行巫蛊之术,而那扎满针的小人身上写的,正是废太子的生辰八字。
    要说那秦决也是真的倒霉,那日正巧是金熠将军去追问军饷的问题,兵部尚书推脱没钱,她竟然直接拽着兵部尚书就去了户部。也不知是怎么争论起来,她恰好打到了路过的秦决,而那秦决就恰好抱着一个箱子,箱子里放着的正是人偶。
    众目睽睽之下,秦决辩白不清竟直接昏了过去,而所有的物证当天便呈到崇惠帝案头。速度之快,饶是秦丞相也反应不得。
    崇惠帝震怒,不等审问就将秦决入狱,秦丞相亦被当着满朝文武叱骂家教不严,罚俸半年。而与此同时,朝中也兴起废太子是受巫蛊祸害,才会迷失心智忤逆皇帝的言论。
    这天,魏知壑正在自己的房中练字,秦安为他磨着墨,从窗棂中飞进来一只信鸽。
    “殿下。”秦安出声提醒。
    写好最后一撇,魏知壑放下笔,取来信鸽腿上绑的纸条。展开仔细看看,随后笑着用火折子点燃。
    见他神态欣喜,秦安不由好奇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第一步棋要成功了,想来不用几天,看着我们的禁军就要撤走了。”魏知壑回道,似是不欲与她说太多,魏知壑指向自己写下的字,“能认得这是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他这几日太闲,竟又重新抓着秦安说要叫她写字。起初还念着他当初的利用,秦安几番推辞,最后还是在床上被逼的连声答应。凑上前一看,秦安道:“谋定后动。”
    “嗯,你自己写一遍。”魏知壑将蘸好墨的毛笔递给她。
    秦安在他的字下面照着临摹。依旧算不上规整好看,但起码比最开始好了很多。
    像是对她的进步满意,魏知壑轻轻笑了一声。伸手揽住了她的腰,魏知壑捏住她的耳垂揉弄,不多时耳垂就变得鲜红,像是个小浆果般诱人。
    忍着气嗔他一眼,秦安像是要转移注意力一般道:“殿下之前说过,不那么喜欢祥云纹,那你喜欢的纹饰是什么?”
    玩弄的指尖顿住,魏知壑探究的盯着她,“你想要给我做香囊?”
    “不是。”他猜到就说,让秦安无奈的撇嘴反驳。
    立马将她的耳垂轻轻一掐,魏知壑板着脸退后半步。想起在云间道观的时候,看到她绣香囊,还以为是给自己做的,不想就被她卖了,钱还给了那个李蝶。
    捂着自己的耳朵,秦安见他不悦的转身,未免觉得好笑。“殿下生气了?”见他还是不理,秦安只好又问,“那殿下告诉我嘛,喜欢什么纹饰,什么颜色?”
    “鱼戏莲叶纹,水红色。”
    这回答让秦安愣神许久,后来才隐约想起,似乎是自己小衣的样式。瞬时又羞又气,抿着唇便跑开,足足躲了他一日。
    而此刻的秦珙,却带着秦茹走入了大牢。窝在牢房中一角瑟瑟发抖的人,正是他的儿子秦决。
    “爹,小妹!”看到了他们,秦决扑过来,抓住栏杆哭,“爹,救我出去啊!”
    观察他应该没有受到刑罚,秦珙沉着脸低喝:“还不是你蠢!竟敢做那种事情,还被抓了个正着。”
    “爹,我冤枉啊!”秦决哭着跪下,生怕他会舍弃自己,“那日是有人突然放了一个箱子在我门前,我自己都没打开看,没想到就发生后面的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
    心疼的看着哥哥凌乱的头发,秦茹也跟着帮腔,“父亲,哥哥的秉性你应该清楚,他做不出来这种事。”
    “哼,归根到底还是自己蠢。当下不知道据理力争,现在谁听你的?”虽是这样骂着,秦决心中也清楚他说的应该不错。
    哭得泪如雨下,秦决心都凉了半截,跪坐在地上哀嚎。
    秦珙听的心烦,又道:“别哭了!身为秦家男子,还没有你妹妹稳重能干。如今陛下没有明旨给你降罪,你就还有活路。”
    “可就算能活着,我也肯定会被流放啊。”
    立马瞪着他,秦珙恨不能甩他一巴掌,“有命活就不错了,我恨不得你死了,免得再连累秦家。”说完后狠狠甩袖,却是先去找此间管事的官吏。
    等他走了,秦茹忙将带来的饭菜递给他,“哥哥别担心,父亲说的只是气话,不可能不管你的。”
    “不,小妹。”秦决却顾不上饭菜,绝望的抓紧她的手,“你想想那个秦安,她不也是爹的骨肉,却还不是被送去给了废太子。爹最在乎的不是儿女,是他的官权和秦家名誉啊!”
    立马抽回自己的手,秦茹冷冷的看着他。
    从没见过小妹有这种目光,秦决更觉心寒,忍住了哭腔道:“我说错话了。”
    这才渐渐柔和了面容,秦茹拿出帕子,慢慢为他擦去脸上的污垢,“只有握住权柄,才能保得一家安宁。你不懂父亲,我不会怪你。哥哥只管放心等着,就算是流放又如何,只要我们永远有权势,新帝登基,你还是锦衣玉食的公子。”
    柔和娇弱的嗓音传入耳中,秦决只记下了最后一句,眼睛逐渐变亮,他低声叮嘱,“那小妹,一定要把握好两位皇子。”
    勾唇笑了笑,秦茹将手帕留给他,抖落自己裙边沾上的灰尘,仍旧是个单纯的嫡小姐。彼时秦珙也交代好了小吏,过来又训了秦决几句,才带着秦茹离开。
    走出阴暗的大牢,秦珙由女儿扶着,不由也感叹一句,“唯有你最懂事,现在局势不定,你可要把握好自己的婚事。”
    “父亲放心,女儿省的。”眼底划过些许光亮,秦茹笑笑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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