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无尘:“……”
    应无尘耷拉着眼皮瞧着这崽子,面无表情道:“你以为我是杀人狂么。”
    魏薇薇茫然了,用困惑地眼神反问应无尘:难道你不是吗?
    应无尘冷着脸看她,以眼神冷酷回应:你给我好好说话。
    接收到大佬这一危险的眼神信号,魏薇薇当即清了清嗓子,决定不再纠结与他纠结“杀人狂”的问题,又问:“那你们平时喝的血从哪里来呀?”
    干坐一旁再次被两人彻底无视的苏洛:“……”
    苏洛终是忍无可忍,啪一声把玉骨折扇放到了桌上,皮笑肉不笑道:“我说二位,我没聋也没瞎,你二人当着我的面旁若无人咬耳朵说悄悄话,会不会稍微有点过分?”
    “啊,不好意思。”魏薇薇看向苏洛,“原来苏教主也想参与我们一起闲聊吗?”
    苏洛:“……三个人一起吃饭,我觉得自己还是参与一下比较好。”
    “好的。那我重来一遍。”魏薇薇点点头,“请问苏教主,你们喝的人血究竟从哪儿来?”
    苏洛这才满意,笑哼了声,重新打开折扇摇起来,说道,“小丫头,你还真是小土包子。不过你初来上梁,不了解也算正常。这上梁城中有专门的血肆。”
    “血肆?”
    魏薇薇惊讶极了,“那是专门卖人血的地方?”
    “不止人血,还有鸡血鸭血猪血牛羊血。”苏洛说,“上梁城中的百姓将自己或自家牲畜的血卖进血肆换取银两,血肆再以更高的价格卖给我们。多年来大家各取所需,相安无事。”
    原来是这样。
    魏薇薇这下算是听懂了——如果把买卖血的交易比作买卖房产,那吸血鬼们就相当于买房子的,售血的百姓就相当于卖房子的,而那血肆便等同于房屋中介,中间商赚差价的。
    在魏薇薇东找话题西找话题的不懈努力下,整顿饭终于较为顺利地吃完了,期间破天荒地没冷几次场。
    饭吃完,苏洛先行告辞离去。
    送走回笼教教主,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的魏薇薇如释重负,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来。举目四顾,只见天色已然完全黑透,食肆里的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两桌有几个老哥们儿还在喝酒吹牛逼。
    魏薇薇在食肆里找了一圈,没见着阿橙人,问了另一个跑堂小哥才知道,那小胖墩儿忙活一天累了个半死,太阳落山没多久便脚底抹油开溜了,说是要回家补瞌睡去。
    “知道了,多谢。”挥别跑堂小哥,魏薇薇揉了揉早已酸软的胳膊和脖子,也准备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正拖着疲惫的身躯往门外走,余光里却忽然看见一道高大人影。她怔了怔,回头一看,惊了:“大人?!”话音出口忽然又意识到什么,于是把嗓音压得低低的,说道:“大人,我以为你和苏教主一起走了。怎么你还在呢?”
    应无尘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回答道:“我在等你。”
    魏薇薇眨了眨眼睛:“等我?你等我做什么。”
    “一起回家啊。”
    ……好吧。反正都是回同一个地方,确实顺路也说得过去。
    魏薇薇觉得这大老板的用词听上去怪怪的,但具体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怪,甩甩头不再再多想。
    两人肩并肩往外走。
    谁知刚走出食肆不到半条街,竟瞧见远处人声鼎沸喧哗不已,乌泱泱一片围了不少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魏薇薇好奇心作祟,忙忙随手拦下一个小跑着往那方向涌去的路人,询问道:“这位大哥,你们这是干什么去呀?”
    路人大哥相当的热心,闻言惊乍乍地哎呀了一声,神神秘秘道:“你还没听说呢?那边的‘万紫千红楼’死人了!”
    魏薇薇悚然:“死人了?具体是什么情况?”
    路人大哥摇头:“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这不是正准备去了解了解么?反正就在前面,你一起去围观看看不就知道了!”说完不等魏薇薇开口,路人大哥便朝她挥挥手,提着衣摆忙颠颠地跑走了。
    魏薇薇:“。”
    望着路人大哥远去的背影,魏薇薇陷入了一番深沉的犹豫。
    坦白说,她真的很想去围观。
    然而。
    然而……
    魏薇薇眼风一扫,瞟了眼自己身旁站着的大boss。好巧不巧,大boss冷着一张俊脸表情寡淡,也正好在瞧她。
    魏薇薇在肚子里打了份草稿,接着便换上笑脸,望着应无尘说:“大人,不然您自己先回去行吗?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急事要办。”
    应无尘漫不经心将她打断:“你想去看热闹?”
    视线中,这小崽子被戳穿心事,先是一卡,随后便低下脑袋,很是委屈巴巴地从鼻子里挤出了一个“嗯”字回音。
    应无尘:“。”
    应无尘闭上眼,抬手用力摁了摁眉心。好片刻才重新睁开眼睛看她,淡淡地说:“走吧。”
    这个回答大大出乎魏薇薇的意料。她唰一下抬起头来,望向他,一双大眼亮晶晶的:“大人你同意了?”
    应无尘:“嗯。”
    “谢谢大人!”
    魏薇薇开心得差点跳起来,下意识便伸手抓住了应无尘的袖口,拖着他往人头攒动的万紫千红楼门前疾步走去。
    “……”
    应无尘被她拖拽着往前走,眼帘微垂,目光在崽子攥住他袖口的雪白小手上流转须臾,万年冷漠的眼底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不过只在眨眼间,转瞬即逝。
    应无尘觉得,自己可能是失心疯了。
    *
    待魏薇薇拖着国师大人加入到围观大军中时,衙门的捕快也已经集结着闻讯赶来,在万紫千红楼周围拉起了封条。
    而封条外人头攒动,全部都是看热闹的车吾群众。
    魏薇薇此刻就像一只瓜田里乱窜的猹,半天找不到瓜吃。她急得团团转,忍不住问身边一个着水红色衣衫的中年妇人,说道:“大姐,请问这儿发生了什么?”
    大姐伸长了脖子打望着,边打望边随口回答:“死了人,就隔壁布坊的何老板。”
    魏薇薇狐疑:“怎么死的?”
    这时,旁边的另一个大叔热心地替她解了惑:“说是老何今日背着老婆逛窑子,好不容易攒足了银子以为能见花魁一面,谁知被另一个回笼教的捷足先登。老何气不过骂了那回笼教的几句,两人争执不休大打出手。那回笼教的一怒之下便将老何给杀了,连血都吸得干干净净。啧啧,可怜哟。”
    又有人怅然一叹,惋惜道:“这何老板也真是的,明知回笼教是魔教,一众教徒人不人鬼不鬼,常年饮血为生,怎么敢去招惹这帮牛鬼蛇神呢!”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的国师与回笼教不是早有约定么?不许回笼教教众害人性命,如今回笼教那帮妖人毁约在先,我们是决计不能忍了啊!”
    “就是!不能忍!”
    不知谁牵了头,此言一出,霎时引得群情激愤。一帮子围观民众纷纷振臂高呼:“剿灭回笼教!剿灭回笼教!”
    魏薇薇倒是没有被周围的呐喊声影响。她踮了踮脚尖,正准备挤开人群再往前方钻钻,一旁的应无尘却忽然伸出胳膊,握住了她的左手。
    一阵灼痛猛地袭来,魏薇薇毫无防备,疼得“嗷”了声。
    应无尘察觉到不对劲,微蹙眉,问她:“怎么了。”
    魏薇薇朝他笑了下:“没什么,今天端茶的时候不小心烫了一下。”
    国师伸出手,在她眼前摊开,语气淡淡的:“给我。”
    魏薇薇没懂,眨了眨眼睛看他:“给你什么?”
    应无尘:“你的手。”
    魏薇薇莫名,依言把右手伸出去。应无尘却说:“另一只。”
    魏薇薇又将左手抬起来。
    应无尘一手轻轻捏住崽子的手腕,另一只手将她的袖口捋高几寸,眼眸低垂。只见姑娘雪白纤细的腕子上红了一小片,正中位置有一黄豆大小的区域,皮肤薄得几近透明,已经起了水泡。
    应无尘问:“疼吗。”
    魏薇薇:“有点疼。不过也还好,不严重。”
    应无尘没说什么,自顾自牵起她没有受伤的右手,攥在掌心,转身朝永夜宫的方向走去。
    国师大人五指冰凉,掌心的温度也是冷的。魏薇薇有点不自在,试着将手往回缩了缩,抽不动。她只好低声:“大人……”
    然而不等她把话说完,应无尘已先一步开口,语调沉沉道:“乖一点。热闹陪你看完了,跟我回家。”
    *
    月明星稀,一轮圆月挂在天上,天幕如同一匹墨色绸缎,点缀着点点繁星。
    魏薇薇跟在应无尘身旁回到永夜神宫,刚进门便与两道人影迎面遇上。那两道人影,高的那道身形挺拔如劲松,面容英俊肤色苍白,矮的那道眉头微锁不苟言笑,是范铎和掌事刘肃。
    一眼瞧见国师与魏薇薇回来,范铎与刘肃皆不约而同地弯了腰垂了头,朝应无尘揖手行礼,战战兢兢一眼不敢多瞧。
    出于礼貌,魏薇薇原打算跟范铎刘肃问声好,无奈国师大人修长有力的五指将她的爪子牢牢扣在掌心,根本不给她挣脱的机会,牵着她面无表情便往寝殿方向走去。
    好一会儿,待两人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范铎同刘肃才迟迟地直起身,抬起头来。
    刘肃看向范铎,表情困惑里带着丝不确定,说道:“范大人,方才走在国师身侧的,是厨娘薇薇姑娘?”
    范铎脸色冷漠地点头:“是薇薇姑娘。”
    刘肃又说:“想来我定是老眼昏花,看错了。范大人,你猜我瞧见什么了。我竟瞧见国师牵着薇薇姑娘的手,居然还十指紧扣。”
    范铎脸色冷漠地摇头:“你没有看错,国师确实牵着薇薇姑娘,并且十指紧扣。”
    刘肃:“……”
    刘肃骇然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惊悚道:“可我记忆中,国师是从不与任何人肌肤相触,也不允许任何人近身,绝无例外的。”
    范铎:“在我记忆中也是如此。”
    刘肃:“那方才……”
    范铎深沉远目:“可能例外已经出现了吧。”
    *
    魏薇薇一路上还在回顾万紫千红楼的血族伤人事件,发着呆走着神,安静前行,直到抬起眼,望见夜幕下国师寝宫的飞甍被羊角宫灯勾勒出的端肃轮廓,魏薇薇才发现应无尘竟把她带到了他的寝居。
    魏薇薇惊讶地扭过头,问道:“大人,时辰不早了,你为何带我来这里?”
    应无尘脸色淡漠并不答话,牵着她走了进去。
    寝宫门口有佩刀侍卫,里头每隔几步远便有身着白衣的侍女,一个个面无表情了无生气。见应无尘回来,众人纷纷低眉敛目垂下头去,连大气也不敢出。映衬着寝宫各处幽暗压抑的灯火,气氛诡谲至极。
    魏薇薇心里一阵发怵,偷偷往旁边瞄了眼。国师大人的尊容上仍是那副万年不变的表情,厌世又冷淡,教人无从猜测他的半分心思。
    绕过重重帘幔,魏薇薇一眼便看见了摆在屋子正中的雕花大木床。床褥锦被叠得一丝不苟,和这床榻的主人一样,冷硬整洁不染纤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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