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着急起身了,笑过一阵,云镜转头去看岑惊澜。
    他俩的脑袋刚好挨着的,岑惊澜也在看她。
    今晚月色很美,透过迎春花撒下来,连光都带着香甜的味道。
    说不好是谁先主动的,两人躺在花丛中接了个带着芳香的吻。
    清明节这天,公司放假,云镜和岑惊澜带上鲜花,先去给岑爷爷扫墓。
    墓地在郊区,出城时还堵了一阵车,到墓园就看到里面到处都是人。
    两人来到岑爷爷的墓前,那里已经放了几束鲜花,周围的杂草也被清理过,显然有人先来了。
    “谁这么早啊?”云镜好奇地问了句。
    “小叔一家吧。”岑惊澜看了看,说,“他家住得离这边近,爸妈和姑姑他们一般都下午才过来,人少一些。”
    云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等看*t完岑爷爷回来的路上,她才问岑惊澜:“阮总真去丰森了?”
    周一的董事会上,阮禾渊自请调去丰森收拾烂摊子,大家都很意外,董事会也没当场给出决定。
    “嗯。”岑惊澜点点头,仔细跟云镜解释,“小叔年轻,思路活泛,敢想敢做;舅舅年长,经验多,沉稳可靠。以前地产行情好的时候,基本上做什么都赚钱,他俩搭配做管理刚好互补。现在行情没那么好了,两个人的理念冲突,矛盾就会凸显。丰森只是个小公司,其实缩减资源甚至关掉都影响不大,但那是舅舅和表哥共同建立的,对他们来说,有特殊感情。舅舅原本就是做设计出身,他现在打算将丰森朝专业设计方向发展。一方面为丰森谋求更大的发展,保住这个品牌;另一方面,也算是主动让步。他也认为,现在地产行情不好,更需要小叔的灵活变通,而不是他的固步自封。”
    “舅舅能做到这样,就不是故步自封的人。”云镜对阮禾渊印象还是不错的,“那小叔应该很高兴了?”
    “或许吧。”岑惊澜想了想,也不是很肯定。
    他对这些亲戚,跟公司其他高管并没有太多区别。之前这些人高不高兴,他都不是很在意,只要工作做好了就行。
    现在他感情的世界开了一扇窗,可那扇窗主要对着的是云镜,连父母都只照到一个角落,自然还顾不上其他人。
    两人到父母家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阮苓和岑雪桉在客厅沙发坐着,虽然嘴上没说在等他们,但那架势还是很明显了。
    “叔叔阿姨好。”云镜进门就热情地打招呼,拿出准备好的礼物。
    给阮苓的,是一条披肩,她很喜欢的一个品牌刚出的新款。
    给岑雪桉的,是一幅当代某著名书画家的作品。
    两人收到礼物都很开心,阮苓直接就将披肩披上了,拉着云镜的手夸道:“真好看,我前两天看了杂志,正好想买,你就送来了。”
    “您喜欢就好。”云镜嘴甜地夸道,“我一眼就觉得这条特配您的气质,高贵优雅。”
    一边说,一边暗自庆幸,还好家里来了个范姨。
    范姨人很好,慈眉善目的,跟云镜说话特别温柔。
    岑惊澜不知道父母的喜好,云镜便以第一次见家长、又不想让岑惊澜知道为由,去问范姨关于岑惊澜父母的喜好,她都详细说了。
    一开始云镜还想着给岑雪桉买酒或者茶,幸好问了,范姨说岑雪桉肝不太好,不能喝酒,也不喜欢饮茶。他轻时脾气不好,现在就爱写字画画修身养性。
    她一说,云镜倒是想起来了。书中上辈子对岑惊澜父母描写比较少。在岑惊澜死之前,她几乎没看过他们出场。
    但是岑惊澜死后,她看到他们身体不好,父亲主要就是肝病,母亲一直腰疼。
    云镜将自己上辈子看到的,跟范姨说的,整合了一下,装作不经意告诉岑*t惊澜。
    这些事情,岑惊澜都不知道。
    他也意识到,不仅是父母对他疏忽,他对父母的疏忽也不少。
    所以,除了云镜买的礼物,岑惊澜也买了礼物,给父亲养肝护肝的保健品,还有给母亲的护腰的按摩仪。
    岑惊澜的记忆中,这好像是他第一次送父母礼物。
    以前他们家的相处方式是,需要什么就直接说,从来不会送礼物、过生日之类。
    岑雪桉还好,淡定地收下礼物,维持着平静的模样。
    阮苓一将按摩仪用上,就转过头去,掩饰自己泛红的眼眶。
    岑惊澜看着,心里也不免酸涩,下意识去看云镜。
    云镜朝他使了个眼色,岑惊澜便过去,蹲在阮苓面前,帮她调整仪器。
    阮苓一把抓住云镜的手,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愣是没发出声音。
    “对了,叔叔阿姨,我还要谢谢你们。”云镜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可能一下子就完全修复,笑着岔开话题,“范姨做饭真的超级好吃!可是她走了,你们习惯吗?其实我们可以在公司食堂吃,不用厨师也可以。”
    “习惯,家里还有厨师,待会儿你们尝尝他的厨艺,不比范姨差。”阮苓攥紧的手顿时松了不少力道,人也恢复了淡定,太久没跟儿子这样相处,一时之间,她也是真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云镜很好地缓解了她的情绪,“还有,你叔叔现在也喜欢下个厨,范姨在他没发挥的空间还不开心,现在正好给他发挥发挥。”
    “叔叔还会做饭啊?好厉害。”云镜看岑惊澜重新坐回来,对着他笑了笑,“不愧是父子,澜哥也会做饭,我就不敢进厨房。”
    “小澜还会做饭?”阮苓脱口问道,问完神色便有些讪讪。
    不知道自己儿子会做饭这件事,无论对母亲还是对儿子来说,都是尴尬的事情。
    “刚学会的。”岑惊澜难得主动替人解围,顿了顿,又说,“有机会做给你们吃。”
    “好。”阮苓眼眶又有点湿了,再次拉着云镜说,“镜子你就别进厨房了,如果是兴趣还好,不是兴趣真没必要。这么好的皮肤,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别去沾那些油烟。”
    “好。”云镜乖巧点头,“我听阿姨的。”
    “上班已经够辛苦,下班就好好休息。”阮苓真是越看云镜越喜欢,“对了,你上班还习惯吗?”
    “习惯,澜哥教了我很多东西。”云镜看看岑惊澜,给他递话头,“只是最近公司有好几项大的改革,所以比较忙,但澜哥比我忙多了。”
    岑惊澜get到她的意思,对岑雪桉道:“主要是地产和新能源方面,上次董事会的那个方案,我看过以后……”
    他之前和云镜说,岑雪枫跟阮禾渊理念有冲突,其实他跟岑雪桉之间,理念也有冲突。只是以前,遇到理念冲突的情况,父子俩都不会做过多解释。谁有权利谁就做主,另一个自动闭嘴。
    所以外*t界老传他们父子不和,拼命打压另一个。
    这是第一次,岑惊澜试着跟岑雪桉讲了自己的想法。
    岑雪桉也很耐心,遇到意见不一致的地方,他会先肯定岑惊澜,然后再加入一点自己的想法。
    云镜在旁边听着,偶尔也会插一句嘴。她虽然不专业,但对今后十年内市场走向比谁都清楚,每每切中要害,让岑雪桉甚至岑惊澜都很惊喜。
    一家人相处的气氛越来越融洽,直到管家过来叫他们吃饭。
    今天的午餐显然是精心准备的,满满一大桌。
    阮苓就坐在云镜旁边,总忍不住给她夹菜,一会儿云镜碗里就堆不下了。
    云镜没怎么被自己亲生母亲夹过菜,她还记得小时候,母亲家里还不像后来那么有钱。每次买点什么好东西回来,季雨珂都反复叮嘱她:“要有礼貌,让哥哥先吃。”
    在饭桌上,无论是妈妈还是叔叔,也都只给哥哥夹菜,偶尔夹给她的,都是哥哥吃剩下的。
    云镜是跟自己和解了,不会再怨恨以前的生活,可这会儿看着阮苓温暖的眼神,她心里还是不免情绪波动,脱口说了句:“谢谢妈。”
    话音落,餐桌上齐刷刷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她。
    “不是,那个……”云镜尴尬疯了,难得语无伦次,“我……”
    “不用谢。”阮苓一下笑开来,“想吃什么就跟妈说。”
    云镜:“……”
    好的,她再想改口回去,也不行了。
    阮苓心情大好,又夹了菜过来。
    云镜碗里实在装不下去了,也顾不得害羞,提醒道:“我装不下了,妈您给澜哥吧,他喜欢吃虾。”
    阮苓夹的,刚好是一个虾滑,她看了岑惊澜一眼,才放进他碗里,动作都透着点小心。
    旁边的岑雪桉正在剥虾,闻言顿了顿,顺手将剥好的虾也放进了岑惊澜碗里。
    岑惊澜看着碗里的虾,隔了两秒才说:“谢谢妈,谢谢爸。”
    云镜发现,阮苓和岑雪桉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明明是互相关心的一家人,真搞不懂他们以前怎么会搞到那么生疏。
    还好,现在看来,关系有回暖的迹象。
    饭后,岑惊澜和云镜还有事情要做,稍坐一会儿就准备回去了。
    但对阮苓和岑雪桉来说,今天依然跟过年一样。阮苓给小两口拿了好多东西,吃的用的化妆品什么的,能给的全给了。
    云镜连连推拒:“谢谢妈,真拿不下了,我们下次再来拿吧。”
    “好,下次来。”阮苓听到“下次”,这才不再硬塞。
    两人拎着一堆东西上车,云镜看了眼后排,笑着道:“我们这是来搬家的吧?”
    岑惊澜也转头看了看,眼底浮起暖意,又回过头来,伸长手臂抱了云镜一下,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云镜拉过安全带系上,“这都是爸妈给的,该谢他们。”
    “活了二十几年,今天是我爸第一次给我剥虾。”岑惊澜低头点火,非常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t。
    云镜吃饭的时候也想起了自己父母,所以特别能感同身受,但她还是担心自己理解错,所以试探着说了句:“迟到总比没有好,对吧?”
    “对。”岑惊澜思考了一下,点点头,“所以你开始吧。”
    “我开始什么?”云镜不解。
    岑惊澜一脚油门将车开出去:“开始练习喊‘老公’。”
    云镜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
    然而岑惊澜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云镜琢磨了好一阵,才明白过来。是因为昨天晚上,她问岑惊澜要不要改口喊“爸妈”,岑惊澜说的是让她习惯喊“老公”以后再改口。
    但她今天一时没忍住,已经脱口喊了“爸妈”,岑惊澜便顺着她“迟到总比没有好”的意思,让她开始练习喊“老公”。
    云镜:“……”
    其实如果不是这样的前提,云镜觉得,喊一声老公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他俩都结婚了,岑惊澜本来就就是她老公。
    可是,越是现在这样,她反而越喊不出口。
    云镜憋了一路,东拉西扯聊了半天,也没能喊出一声“老公”。
    好在岑惊澜似乎也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说了让她开始练习以后,就没有再提。
    云镜稍稍安心,岑惊澜善解人意,应该是给她留适应的时间吧?
    到家后,岑惊澜停好车,云镜解开安全带,刚下车关上门,准备去拿后排的东西,眼前忽然笼罩下一片阴影。
    也不知道岑惊澜怎么能那么快,分明在另一边,瞬间就到了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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