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泽搂住了沈黎的腰,沈黎则跌坐在地。
    他蹭了蹭她的腹部,迷糊地说:“娘亲,阿泽好难受。娘亲抱抱阿泽。”
    沈黎先是一愣,继而大喜,他这是又退化了?还有这种好事的呀!
    于是她赶紧一边抚摸着段清泽的脊背,一边安慰道:“娘亲在呢,睡一觉醒来就不难受了。”
    段清泽没有应声,呼吸规律起伏,好像是又睡了过去。
    沈黎试探着动了动他,却发觉她一动,他就不适地皱眉,她只好不再乱动。
    既然不能动身体,那就只能动脑子了。
    沈黎忍不住往好的方面去想,难道说段清泽被封印的记忆就是到十四岁为止?而她最初也猜错了,他涨到十四岁又会开始新的循环。
    要是真的这样,那她还跑什么啊!
    这样的话,她就永远是他的娘亲,黎姨,姐姐,哪一个都是绝无仅有的亲人,她对他来说就是特殊的,她确实跑不掉,但如果不用担心生命安全,那不跑也罢,这不就又恢复了之前那互利互惠的状态了吗?她给他抚慰,他庇护她。
    但人倒霉多了就不会相信好运的发生,沈黎很想相信这个推测,但心底又有个声音在提醒她,哪有这样的好事?
    沈黎纠结了许久,段清泽终于又一次睁开双眼,他似乎呆了片刻才清楚自己此刻的处境,双手撑在沈黎身侧的地面上,直起上身跟她对视,柔软笑意下深藏炙热。
    “姐姐,我以为我醒来会见不到你。”段清泽迫近沈黎,唇离她的只有咫尺之距。
    说话间他的呼吸落在沈黎唇上,她只觉得脊背窜上一阵电流,惊得她蓦地后仰,却也因此失去了平衡。
    段清泽伸手扶住沈黎的后脑,揽着她细腰的手微一用力,抱着她往后一滚,霎时变成了他在下,她在上。
    他看着被他用双手困在上方的沈黎,低笑道:“真好,姐姐还在。”
    为了不趴到段清泽身上去,沈黎只能将手撑在他胸口,表情管理差点彻底失控。
    他又叫回她姐姐了啊!虽然她早知道不会有那么好的事,可这也太快了,都没让她多开心一会儿。
    但下一秒,沈黎又安慰自己,好歹他对她的称呼没变成“蝼蚁”,她就该知足了。
    轻轻一动发觉段清泽下意识的收紧动作,心有不妙预感的沈黎赶紧说公事:“你现在怎么样了?妙法阁那边还有尾巴没收,要再回去吗?”
    段清泽盯着沈黎的脸漫不经心地说:“那边交给姓林的就好。”
    他原本扶在沈黎后脑的手慢慢滑至前方,轻抚她的面颊,轻笑道:“姐姐,现在我们谈谈双修的事吧。”
    话题危险,姿势危险。
    沈黎满脑子的危机预警,又不敢表现得太激烈免得段清泽也反应激烈,只能尽量放缓了语气温和地说:“我们坐起来慢慢说吧,这样我很难受。”
    沈黎本以为要费一番唇舌,但段清泽却应道:“我听姐姐的。”
    随后,他直腰坐起,摆成类似屈膝打坐的姿势,而她则滑坐在他腿上,他一手揽着她的肩让她靠在他胸口,另一手轻轻搭在她腰上。
    沈黎:“……?”
    所以这样有什么区别吗!放她下去啊!
    段清泽下巴搁在沈黎发顶,自顾自说道:“我们双修做道侣,姐姐不会反对,是么?”
    这是一道送命题,怎么答都不行的样子。
    沈黎只能避而不答:“阿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跟我双修?你说要我永远陪着你,我也答应你了,根本没有双修的必要。你听说过同床异梦这个词吗?其实道侣的关系有时候还不如亲人稳固。道侣可以换,亲人却是换不了的。”
    段清泽却道:“我们双修后,我仍然叫你姐姐,我们便既是道侣,又是亲人,如此才是最亲密的。”
    好家伙,逻辑很严密啊!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是全都要。
    而且,他这是在拿她的逻辑来打败她,让她无言以对。
    沈黎脑子急转,又道:“不行,我不能接受。我已经习惯了作为你的姐姐陪伴在你身边,我无法接受多一重身份。”
    段清泽沉默了数息,就在沈黎以为是不是可以说服他,或者至少让他有所迟疑时,他忽而笑了:“那简单。从今日起我便不再叫你姐姐,时日一长,你会重新习惯。”
    他顿了顿,低低唤道:“阿黎。”
    从头顶传来的缱绻呼唤低沉动人,仿佛就对着沈黎耳边说的,羽毛般挑动着她的神经,叫得她半边身体都酥了。
    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远去,她仔细一看,哦,是她的道德和意志力……
    沈黎深吸口气,强行拉回自己的理智,还是拒绝:“你岁数太小了,我接受不了。”
    段清泽一顿,冷笑道:“别拿这种理由来敷衍我。十七岁,又比你小多少?”
    沈黎一听就知道她这小小的心眼耍对了,幸好她没说“你才十四岁”,不然又要被他埋怨她总记不住他岁数。
    她一口咬定:“小一天也是小,反正不行。”
    段清泽沉着脸道:“那我若是非要跟你当道侣呢?”
    沈黎蓦地想起孟宛的话:来自高阶修士的强迫,又如何能反抗?
    但她现在这个情形吧,其实又有点不一样。
    段清泽若非要当她道侣,她当然反抗不了,可最后吃亏的也说不好是谁,事后悔得肠子都青的人反正不会是她。
    但她肯定不能这么跟他说。
    沈黎想起先前她心酸流泪时那一瞬间段清泽慌张的模样,她便推开他些许,仰头看他,正色道:“那我就哭给你看。”
    段清泽一怔,沉着的脸几乎瞬间转变为笑脸:“那会更带劲。”
    沈黎:“……?”纯洁的对话里混进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段清泽:“……”
    他明显也是一愣,好像有点不明白自己那话是怎么说出口的,他揉了揉太阳穴,沉声道:“我想起来了,这话是同我一起挖矿的男修说的。”
    沈黎:“……?”
    挖矿?这又是什么?做大保健的别称吗?
    也不对,他怎么会跟别的男修一起去做大保健……
    段清泽暂时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垂眸看着沈黎做出了几分让步:“阿黎,双修之事我可以再给你时间。但我们一定会成为道侣。”
    沈黎闻言松了口气,只要给时间,她就可以。她跟段清泽绑定以来,就一直在跟时间赛跑,多一个限制也无所谓。
    “我会好好考虑的。”
    她郑重地给了一个实际上很敷衍的回答。
    段清泽也不在意,见沈黎挣扎着要下去,也松手让她离开了他的怀抱。
    他的嘴角还有很浅的血痕,沈黎到底不放心,问他:“阿泽,你怎么会突然吐血?我真的被吓到了。”
    段清泽道:“没什么大事,应是被天雷劈的旧伤。”
    沈黎:“……这样啊。”
    天雷劈他也就是半个月前,算不上旧伤,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想到她猜来猜去,却忘了这最合理的可能性。
    初见魔尊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当时可是被雷劈成那样了,可因为他此后一直没有表现出来,她竟也完全忘了。大概是这次跟分神巅峰打斗动用的力量超出一个临界值,压制不住旧伤,才会吐血。
    沈黎仔细去看段清泽的脸色,苍白到透明,嘴唇也失了血色,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她有种莫名的使命感,不能让这个大陆最优秀的修士坏了根基。
    “那你快疗伤,不要再拖了。”沈黎皱眉叮嘱道。
    段清泽抬眼看她,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痕,叹道:“我的伤确实有些重,若能双修可以好得快点。”
    说完他定定看着沈黎,似有期待。
    沈黎:“……?”
    长大了就是不一样,借口还挺能找。
    她冷笑:“反正我们时间多得是,你慢慢来就好。”
    段清泽似乎也就随口一说,见沈黎压根没上当,便也不再提,他低笑道:“那便在这儿待上些时日吧,我正好也有些事要做。”
    沈黎好奇道:“什么事?”
    她突然想起刚才段清泽说的挖矿……说起来他现在十七了,是不是又多了些记忆?
    她再问:“你当初从妙法阁逃出来后,又遇到了什么?”
    他五岁被卖时岁数小做不了主,成了药人,逃离卞为真的控制时受了重伤,又被妙法阁抓住,在妙法阁受了酷刑,应当也是重伤的状态逃离……所以后面他又遭遇了什么?
    沈黎如今已几乎确定段清泽是被天道针对了,所以他的苦难不同寻常地多。
    段清泽低低一笑:“也没什么,只是被人抓了去当矿工。”
    沈黎见他轻描淡写,似乎完全没把这事看太重,知道他这是因为岁数渐长,对所遭受苦难便也逐渐习惯。
    因为他这一生遭受的只有苦难。
    沈黎忍不住伸手握住了段清泽的手,这手微凉,反握住她的力道很大。
    段清泽看着她笑道:“阿黎是在心疼我吗?那我遇到那些事便也值了。”
    值什么值,当年他接二连三地遭遇那些苦难,可没有人心疼他,甚至没人知道。
    “再心疼有什么用,又不能让你吃的苦少一点。”
    她有些无力地说。因为那都是早已过去的事,她如今只是在旁观,在回顾。
    段清泽执起沈黎的手放在唇边,在她手指上亲了亲,低笑道:“少了的,阿黎。因为你在,那些过去于我来说便没那么痛苦。”
    沈黎望进段清泽的双眸,一如之前的漆黑深邃,但现在里面有光,有柔软,那是对她的。
    ——她深切怀疑他跟工友们学了不少东西,明白了该怎么让她动心,好让她乖乖跟他双修。
    沈黎蓦地缩回自己的手,起身道:“你先疗伤,我在周边看看。”
    段清泽没拦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笑着应好。
    等沈黎匆匆走出木屋,他摸了摸自己微弯的唇,忽然冒出一点困惑,他是这么爱笑的人吗?
    可他看着她便忍不住想笑。
    那便多看,多笑,不然以后就没……
    就没……什么?
    他稍作思索没想出什么来,便也不再想,专心打坐疗伤。
    沈黎在木屋外漫无目的地绕圈,眉心微蹙满是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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