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瞳使劲摇头,却依旧气喘如牛,双眼灼亮不已。
    “奴婢,奴婢无碍。”
    鹤知知哦了一声,趴在手臂上,实在是无人倾诉了,小声地跟瞳瞳说:“我这次好像,真的让睢昼生气了。他不会记恨我吧?”
    她越说越小声,真心地忧虑。
    瞳瞳又是一阵使劲摇头,终于憋不住似的,秃噜道:“不会的不会的国师大人就算一时之间生殿下的气但终有一日会明白殿下的深情厚谊然后感动不已然后与殿下恩恩爱爱双宿双栖的。”
    鹤知知挠了挠脸颊:“你方才说什么?说太快了。”
    瞳瞳吭哧半天,终究没有再说一遍。
    但能进公主宫中的婢女,哪个不是口齿清晰伶俐的,鹤知知回忆了一会儿,也就明白过来。
    “什么深情厚谊?恩恩爱爱,那就更不可能了!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瞳瞳睁大眼睛认真道:“知名的话本里,都是这样写的。殿下不用担心,您对国师大人的如海深情,一定都会结成善果的。”
    “哈哈。”鹤知知觉得瞳瞳说的笑话很有趣,就笑了两声,掀开被卷成一团的被子,扬了一下重新躺好,“少看乱七八糟的东西。好了,你也去歇息吧,不用留灯烛了。”
    瞳瞳退将出去,鹤知知闭上眼,缓缓进入睡眠。
    这一晚又做了那怪梦。
    梦中,睢昼在烧焦破败的街道中穿行,神情冷酷如雷霆,眉目之间乌压压的,仿佛积攒了几场暴风雨的黑云。
    他提步从那些倒塌的屋梁之间穿过,但凡看见还在苟延残喘的活口,便要将人从焦炭底下拽出来,捏着脖颈,像屠杀鸡仔一样杀死。
    被他捏在手里的人向他求饶,仰头看着这位从前高高站在白塔上、垂怜众生的大国师,眼中流下两滴浊泪,乞哀告怜道:“求您悯恤,宽恕我吧!”
    那情景,鹤知知一个旁观者看了都心酸难受,可梦中的睢昼只是偏了偏脑袋,哑声奇道:“我不认得你,为何要怜悯你。我若宽恕了你,谁又来宽恕我?”
    说着,指骨一用力,那勉强支撑的人便没了气息。
    鹤知知又被吓醒了。
    预知梦中的情形再度恶化,仿佛在暗示着,那一天就快要来了。
    鹤知知推开被子翻身下床,她想立刻见到睢昼。
    第23章
    鹤知知匆匆洗漱,直奔月鸣殿去。
    做了一晚噩梦,鹤知知头疼欲裂。她早膳都没用,叫侍卫牵来一匹马,没带任何人,直接独自去了将龙塔。
    因走得太急,爬到塔顶时眼前甚至有一瞬间发黑,晕得有些站立不稳。
    将龙塔内,原本每一层都有服侍的仆婢,今天却人迹罕见,也不知去了哪里。
    鹤知知抿唇沉眸。将龙塔内突然如此不寻常,仿佛就是在映证她昨晚的那个预知梦。
    梦中的睢昼完全变了一个人,叛国,狠厉,手段歹毒。
    原本,鹤知知能将梦中的睢昼和现在的他看作两个人,因为他们没有丝毫相似之处。可今天鹤知知不由得在想,如果有一天那预知梦当真成真,睢昼究竟是怎么变成那样的?
    只因为一个恶女,就能颠覆他的全部信仰和行事准则吗。
    鹤知知为那样的预测而痛心,同时也有一丝深深埋藏的不甘。
    大金的民众、国运、福祉,在睢昼心中的分量难道就这么轻?
    她鹤知知努力了十几年,难道就一点也不能改变睢昼的未来?
    还是说……睢昼本就有叛国的念头,那所谓恶女,只是一个引火索。
    她真的不想如此揣测睢昼,但是睢昼瞒着她的事情不止一件两件,她怎么能做到完全不起疑?
    在清平乡,她狠下心直言质问睢昼,却也没有得到任何解释。
    经历了清平乡的种种,鹤知知本就尚未完全平复。
    再加上梦中不断恶化的情形,鹤知知心中的负担越来越重,直至今天已经有些经受不住,甚至在心中悄悄地怨怪起睢昼来。
    他委屈,难道她就会好受吗?
    竟然一连数日完全不理会她,她把他们看作最亲近的友人,他却只留她一个人在这儿左右为难。
    鹤知知推开最后一层塔的大门,恰好见到十几个灰袍膺人从月鸣殿中走出。
    鹤知知蓦地吓了一跳,下意识退到一旁。
    那些膺人全都用白色面罩遮着脸,彼此完全不交谈,他们并没有往门口这边来,而是小步从山道离开。
    他们的身体几乎不动,只有灰袍下摆轻轻摆动,彼此之前保持着恒定的距离,仿佛一群飘游的幽魂。
    鹤知知莫名打了个寒噤。
    这些人邪乎得很,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等到人都走光了,鹤知知才从门后出来。
    刚走上月鸣殿左侧的长阶,便听见交谈声。
    是睢昼的声音。
    “你不应该留在此地。”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尖利道:“大人!当今皇后、公主心中无笃信之物,如何能保护好大金?大人,吾等的世代必将由您开启,皇族不是真龙之子,只配成为您的臣使,若非如此,便只能将她们抹消……”
    鹤知知眼前再度漫起黑晕,脚下不稳,趔趄了两步,碰倒了路边的一个花盆。
    那陌生声音问:“谁?”
    鹤知知赶紧转身往另一个方向逃走,脑中嗡嗡作响,根本没看清眼前的路,也不知自己奔逃到了哪里。
    似乎是七拐八扭进了一间开着门的屋子,鹤知知蜷缩蹲在墙角,紧紧地捂住嘴。
    难怪今日,将龙塔看不见一个仆从。
    睢昼有意把人赶开,就是为了商讨此事?
    抹消皇室……
    之前睢昼与她之间好似挚友一般的亲近,难道都是假的么。
    鹤知知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不受控制地打着冷颤。
    房间里不知点着什么香,幽幽暖香直往人鼻端飘,让鹤知知原本就疼痛难忍的脑袋更加昏聩。
    她用力摇摇头,竭力压着自己的心跳。
    方才她已经被发现了。
    睢昼只要稍微查一查,便能知道是她,也会知道她听到了什么,甚至很快就会找到她藏身的这里来。
    睢昼会怎么做?
    鹤知知想不出来。但无论他要怎么做,她都不可能坐以待毙。
    鹤知知深吸一口气,以目光在这间陌生的室内逡巡着,直到看见柜子深处,放着一根带爪钩的粗绳。
    她要……她要把睢昼关起来。
    这样,他就不会变成梦里那个样子了。
    睢昼提起一边袖子挽在身前,脚步匆匆。
    方才与他说话的那人已经被打发走,他四处寻找着鹤知知的身影。
    走到一扇虚掩的门前,睢昼脚步顿了顿,提步迈入。
    “殿……”
    话未说完,他忽然被一人扑到身上。
    那人似乎以为自己带着千钧的力道,憋着一口气扑过来,实际上扑到睢昼身上,却只觉得软软一团,好似一只藏在角落里飞出来想要吓唬人的小猫。
    睢昼下意识接住她,顺着她的意思,被按在一旁的宽敞木椅上。
    鹤知知跪坐在他两侧,按住他的肩膀,气势汹汹地瞪视着他。
    睢昼抬手护在背后,免得她摔倒,十分顺从地被她“摁住”,脊背舒展贴着椅背靠着,温声道:“殿下,你怎么会……唔。”
    话说到一半,便被鹤知知腾出一只手捂住嘴。
    鹤知知带着警告牢牢盯着他,当真有小猫捕猎的气势,同时用另一只手抽出粗绳,围着睢昼左右迅速绕了几圈,将爪钩扣在凳脚。
    睢昼脸色稍变:“殿下,你想做什么。”
    鹤知知做完这些,将他打量了一遍。
    睢昼的手臂、身子都被绑住,只有腿能动,看上去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自己解开绑绳的了。
    鹤知知这才满意。
    她脑袋晕晕,或许是因为饥饿,双腿也有些发软,便干脆又就近坐回了睢昼的膝盖上。
    鹤知知厉声道:“我现在要审讯你。你从实招来!”
    一阵轻风从窗口飘过来,带着浓腻的熏香。
    睢昼轻嗅了一回,眸色突变,震惊看向窗台下多出来的那盏香笼。
    他挣动,想去取香笼,却被鹤知知察觉,又扑上来摁住他。
    温软的一团靠在怀中,睢昼闭了闭眼,又迅速睁开。
    鹤知知以整个人的力道压制他,紧紧按着他的臂膀,睢昼锁骨后方连着肩头那儿的肌肉鼓起来,像小山包一样。
    似乎觉得手下触感不错,低下头愣愣看了半晌,在他肩膀上一口咬下去。
    睢昼身上的肌肉瞬间收缩紧绷,气息也变得急促。
    软韧弹牙,还很香,好像掉进了春日的花丛。
    鹤知知迟缓地眨了眨眼,神色越来越浓稠。她舔了舔齿尖,顺着睢昼的肩颈线条一路啃咬而上,在睢昼颈侧留下许多牙印。
    最后咬在耳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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