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游仙看到玉凌的眸中亮起了微微的白芒,随后一大片似虚似实的白色海洋便覆盖了她全部视野。
    两者之间仿佛没有距离一样,当她意识到白光出现的时候,它就已经汹涌浩瀚地卷入了她的魂海。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正如那莫测浩荡的天威。
    曲游仙短暂地失去了知觉,她对外界的一切感应完全被这白光所切断,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甚至无法察觉到危险的降临。
    这又是什么东西?!
    曲游仙心头剧震,她本以为川儿已经默不作声地掌握了玉凌大部分秘密,没想到这个身份未知的灵族人远比她能想象的还要可怕。
    她使出了浑身解数,试图冲破这白色的罗网,就像是笼中的困兽在拼命地挣扎。
    当她快要筋疲力竭的时候,白光终于一点一点消隐,但随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密密麻麻,封堵了她所有退路的刀光,那纵横溢散的霸道气劲让曲游仙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这一刻,她不由自主地抛下了真道境强者的威严,声音尖利地高喊道:“平澹淖!”
    正和朔打得难解难分的平澹淖立即拉开一段距离,周身的道韵顷刻间蔓延而出,化作一道仿若实质的淡青色风暴,和玉凌的刀光猛烈地碰撞在一起。
    虚空无声,然而却仿佛有一道雷霆在众人心中炸响,扰动得浑身灵力躁动不安。
    商禀予等人不由得一退再退,几乎快要看不见远处的战场了。若不是玉凌种下的那道玄力像个定时炸弹一样,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几人早就溜得无影无踪。
    “这什么鬼情况?你们谁来解释一下,曲扶川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子?”姜越谋近乎目瞪口呆。
    “转灵术没听说过吗?”符吉瑞都有些懒得搭理他。
    “曲扶川会转灵术?”姜越谋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不可思议地看着镇定如故的商禀予三人,终于迟钝地意识到了什么:“你们……早就知道了?”
    “世子殿下,所以我之前请你稍安勿躁。”甄垚道。
    姜越谋在短暂的愕然后,瞬间怒火上涌:“好啊你们,合起伙来骗我,把我当傻子玩弄吗?!”
    “殿下,时事所迫,我只是担心你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被温霂这位魂师所察觉,到时候我们的一切努力就白费了。不过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战局不是我们所能插手的了,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等待最后的结果。”甄垚平静地道。
    “呵,甄垚,你最好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我海明姜氏的人,以后再敢联同这些外人欺瞒我,后果你自己清楚!”姜越谋怒哼一声。
    符吉瑞不由讥讽地道:“姜世子,你与其发泄无谓的怒火,使得身边最亲近的人心寒,还不如多观察观察战局,也好尽早知道情况的变化。”
    “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姜越谋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扭过头道:“那你观察啊,观察半天有什么用,我看他们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
    “分不出胜负那就是我们赢了,拖得越久对温霂越不利。”商禀予淡淡道。
    “那可真未必,他不是那什么……元灵族人么,拖久了岂不是越战越强?”
    姜越谋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因为他一口一个贱民都快喊习惯了,结果他眼中的贱民忽然摇身一变成了道宇星系的灵族人。对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来说,灵族以外尽皆蝼蚁,哪怕他是海明公世子,也根本不可能被放在眼里。
    “平大将军可不是一个人,如果久战不下,他会想办法的。”商禀予却表现得十足淡定,至于他心中究竟是什么想法,就无从得知了。
    姜越谋张了张口,心中还愤懑于商禀予几人的欺骗,下意识地就想反驳两句,但就在这个时候,战局忽然又发生了惊人的转变。
    只见朔的身形忽然崩散,化成一片袅袅的黑色烟气,将平澹淖整个人都淹没其中,同时他的魂念也带着几分疯狂之意传荡开来:“赶紧的,我拖住他,你快解决那个小姑娘!”
    玉凌只觉压制在周身的淡青色道韵消散一空,一时间浑身轻松,像是卸去了泰山般的重担,而运转艰难的大循环也在一秒内恢复了活力,如长河奔腾般在他体内连绵浩荡。
    他的目光紧紧地定格在曲游仙身上,刚刚他只差一点就能重创这位真道强者的转灵投影,结果平澹淖的道韵镇压过来后,却让玉凌白白错失了机会,短时间内很难再发动第二次白光海啸了。
    玉凌本想将杀手锏留着对付平澹淖,然而形势的发展却不容他有所保留了。
    这是朔拼了性命换来的时机,决不容浪费。
    凝墨也感应到了玉凌的心绪,于是压榨了所有潜力,将释放出的滚滚煞气尽数漫入玉凌的筋络中,与他的大循环相辅相成,于无声间激起了千重巨浪。
    “杀!”
    凝墨刀在震颤,光字诀顺着刀尖疯狂地宣泄而出,与曲游仙的道韵泾渭分明地冲撞在一起,撕扯出大片大片狰狞的空间裂缝。
    “你就只有这点手段了吗?”曲游仙本来提起了十二分警惕,但迎面而来的浩浩黑光虽然带给她一定的威胁,可远远不足以逆转战局。
    只要再僵持一阵,等到平澹淖那边的战斗结束,胜利终将属于他们。
    曲游仙的唇角溢出一抹冷笑,她觉得,是时候用出最强的绝技了。
    虽然投影状态只能展现出不多几分威能,但对付一个合道修者,哪怕是灵族的合道修者,也仍是绰绰有余。
    眼前的黑光渐渐黯淡,曲游仙默默蓄势,准备当玉凌的身形重新出现的那一刻,就用出碧雨诀的终极杀招。
    但是,黑光消散后,她的眼前却出现了一个圆。
    一个仿佛凭空嵌入在虚空中的圆。
    它徐徐地飘来,没有重量也没有质量,像是一口幽幽的深潭,一旦目光放在这个圆上,整个心神仿佛都会陷落进去,再无法挪开一丝一毫。
    曲游仙的大脑中无端的一片空白,她觉得自己应该闪躲,可是身子却诡异的一动不动,只能如泥塑木桩般定在原地,看着这个圆愈来愈近。
    它有着无比清晰而完美的轮廓,与周围的空间明显地割裂开来,而且似乎还在缓缓地旋转。按理说一个圆的转动是无法辨识的,但曲游仙就是有这种怪异的错觉,甚至她的心神也随着天旋地转,在一圈一圈的循环中渐渐快要失去意识。
    死亡,前所未有地贴近过来。
    在即将被这道圆吞噬的前一秒,曲游仙终于恢复了短暂的清醒,她的眸中闪过一丝疯狂之色,整个人化作一道透明的虚影从曲扶川的身体中脱离开来,随后不退反进,一头冲入了循环之圆中。
    玉凌顿时心中一凛,但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一圈碧绿色的涟漪就从循环之圆中扩散开来,最终无声地爆炸为一场狂猛的灵力风暴。
    昏迷的曲扶川毫无抵抗之力地被掀飞了出去,但她的周身浮起了一片碧绿的雨幕,使得她没有在风暴中被撕成粉碎。
    玉凌却没有那么好运,虽然随着他修为的上升,他对循环之圆的控制能力也有所增强,不至于耗空所有力量,但施展出这道杀手锏后,他依旧会陷入最虚弱的状态。
    他的眼前全是纵横往复的碧绿气流,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搅拌机里,好一阵头晕目眩后才渐渐缓过劲来。
    这个时候,他已经被抛出了不知几公里距离,险些看不见朔化身而成的那片黑气了。
    “咳……”玉凌勉强稳住身形,开始调整一片紊乱的气机,身上那些被撕裂的伤口也开始迅速愈合,好半天过去,他脸上的苍白之色才褪去了几分。
    即便是以元灵族的体质,玉凌也至少需要十分钟,才能基本恢复一战之力,可是,平澹淖会给他这个时间吗?
    他抬头看向远方,只见茫茫黑幕被一缕一缕淡青色的道韵所穿透,顷刻间,黑气崩散,千疮百孔,最终化为了朔无比狼狈的身影。
    “真是令我意外……曲前辈居然失手了。”
    平澹淖缓缓从黑气深处走出,除了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外,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损耗。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随着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平澹淖的道韵便滚滚呼啸而出,仿佛将虚空染成了青色,也将这片区域的道则蛮横地夺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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