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子舫这几日都没有回家。
    他住在好友寿康侯世子张嘉瑞那里。倒不是他不想住方家,只是考虑到方怡倩也是福王妃挑中的女孩之一,他自己又全然没有这样的心思,所以只好住在张家了。
    他住在张家,不便出门,众人便索性将聚会的地方改到了这里。反正寿康侯府的园子很大,风景也不错。虽然不及城外大气,也算别有风味。
    这天众人同样聚在这里,周映月一来便笑着调侃元子舫,“你纵横京城那么多年,可也总算遇上对手了?能逼得我们二公子家都不敢回,躲在这里,那位关二姑娘也算是难得了。”
    其他人闻言都暧昧的笑了起来。
    那位关二姑娘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知道了元子舫的行踪,他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令人烦不胜烦。偏偏元子舫自诩风流,也不好对个姑娘家说重话,再说关玉柔好歹也是个受过正统教育的大家小姐,除了跟着元子舫之外,其他地方倒也表现得有礼有节,反而很难让人翻脸拒绝。
    所以就算是元子舫这么厉害的人物,到最后也不得不暂避风头,找个地方躲了起来。
    元子舫闻言只有苦笑,“你们这些看热闹的,往后让你们也遇上这么一个死缠烂打的就知道了。”又对着周映月叹气,“你不说替我想个法子,还同他们一样消遣我。”
    周映月含笑道,“最难消受美人恩,这下你可知道了吧?”
    她跟元子舫之间,是有些暧昧情愫的,彼此都中意对方。但周映月心中也不是全无顾虑。毕竟追求元子舫的女人太多了,而且元子舫本人也颇有些怜香惜玉的性子,对着姑娘家抹不开面子,总是以礼相待,反而容易给人以希望。而她是绝对不能接受元子舫左拥右抱、三妻四妾的。
    所以对于元子舫遇上关玉柔这么个会磨人的姑娘,周映月虽说心中不是滋味,但又觉得让他受点教训才好,便也只是在一旁看热闹。
    元子舫叹气,“我从前总以为世间女子无论何种性子,总有可爱之处。却不曾想,世间竟有这样刁蛮的女子!这一回总算也是长了见识了。以后必定离她们远远的。”
    这最后一句,却是嬉笑着说出来的,有几分真心十分难说。周映月闻言只是哼了一声,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如果他的性子那么容易就改了,那就不是元子舫了。
    其他人多少都知道二人的心思,也乐见其成,遂只是在一旁看热闹,并不插话。
    正玩笑间,就有下人过来通报,说是户部左侍郎家的公子关瑞修携二小姐在门外求见。
    “哟,这可是说曹操,曹操到了。”方亭玉幸灾乐祸的笑道,“子舫兄,看来你就算躲到寿康侯府,也没有用了。”
    周映月拍着手笑道,“这才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呢!”
    元子舫被众人打趣,脸色也很不好看。之前关玉柔自己贴上来,都还可说是小姑娘自己的心思,无伤大雅,元子舫自然也不好太过失礼。可是现在关瑞修领着关玉柔过来,意义就不同了。
    看来这根本就是关家人算计好了的,非要将那关玉柔塞给自己了。
    想来也是。若是关玉柔自己的主意,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打探得出元子舫的行踪?必定是有人在后头帮忙了。
    想到这里,元子舫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就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新安郡主程敏,对元子舫有心,尚且不敢这般纠缠呢!这关家人的胆子未免太大,手也伸得太长了些!看来福王府如今的威慑力已经大不如前了,他也该施展施展手段,免得某些人失了顾忌,做出不体面的事情来。
    如此想着,元子舫朝张嘉瑞道,“嘉瑞兄,就请他们进来吧。”
    在座的都是人精,看他的脸色,还有什么想不到的?这关家犯了元子舫的忌讳,还不知道会怎样呢。当下也不再放在心上。
    倒是周映月,她坐在桌畔,一手撑在腮边,笑眯眯的看着元子舫道,“其实要打发了她,也不难。你若求我,我就替你想个主意,如何?”
    元子舫一看她这个模样,便知道她又有鬼点子,心头便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挠一般,微微发痒。若是寻常时候,他自然二话不说,将那关玉柔留给她去收拾,讨她欢心了。然而这次他打定主意要杀鸡儆猴,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因此反而不愿周映月牵扯进来。
    他不说话,周文华察言观色,连忙道,“好了映月,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怎么行事还是这般没有分寸?看我回头告诉娘去。”
    周映月吐了吐舌头,“哥哥最疼我了,必不会告诉娘的。我听话就是了。”
    元子舫想了想,笑道,“其实倒也不妨,我又不急在一时,今日就看映月的手段吧。说起来,京城也许久没有发生什么新鲜事了。”
    分明是将关玉柔兄妹当做一场戏看了。
    这一会儿功夫,关瑞修和关玉柔已经过来了。周映月也不说话,一转身从亭子里出去了。
    关瑞修平日里与这些人倒是也有些来往。这也是他们不好拒绝的原因。不过毕竟不是一路人,所以关系并不怎么亲近。但面子还是要做的,因此众人便都招呼起来,一时倒是十分热闹。
    不过关瑞修忙着应酬,关玉柔自然受了冷落。这时候周映月恰好走过来,挽了她的胳膊笑道,“关姐姐不必理会他们,咱们自去亭子里说话。”
    关玉柔的目光还看着元子舫的方向,见了周映月,眼底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妒忌。她不要姑娘家的脸面跟在元子舫身后,却不能得元子舫一张笑脸。可这周映月却能参加元子舫的聚会,与他说笑亲近。论说起来,翰林学士虽然清贵,但实权是远远不及户部左侍郎的,关玉柔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
    第20章 大胆念头]
    周映月何等伶俐的人,将关玉柔眼底的妒忌看得分明,心中也十分不高兴。
    这位关二姑娘真是好没道理,福王妃公开挑选儿媳,喜欢谁不喜欢谁,那都是自己争来的。没有这份福气,就该老实些。关玉柔死皮赖脸的缠着元子舫,弄得大家都不爽快也就罢了,现在还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神色,简直可笑。
    她本来只是打算给关玉柔一个小小的教训,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有些人不该她肖想。现在却改了主意,非要狠狠的折腾她一顿才行。
    于是把人带进亭子里之后,她便朝关玉柔眨了眨眼,笑着问,“关姐姐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这个问题的指向性太过明显,分明暗指她纠缠元子舫的意思,关玉柔立刻涨红了脸。她自己做这些事时,并没有多想别的,只是一心想要打动元子舫。然而现在被周映月指出来,便仿佛嘲笑她一般,让她满心的不自在。
    不过关玉柔既然豁出去来了这里,脸皮自然也没有那么薄,涨红了一会儿,便恢复了自然,“周姑娘说笑了,我不过是跟着哥哥出来见见世面罢了。既然大家在这里聚会,想来知道的人也不少吧?”
    周映月勾了勾唇,心说没见过这么蠢的人,一句话的功夫便将自己暴露了。她还真以为这个聚会真是什么人都能打探到消息的?
    不过,看来关家的确是下了不少功夫,只是不知道……何以推出来的竟然是这么一个蠢货。纵然后头支持她的人再老谋深算,计划不能执行,又有什么用呢?
    这么想着,看向关玉柔的眼神,简直带着几分怜悯了。
    她想了想,笑着道,“我也是跟着哥哥来的,不过我们是有帖子的,只是不知道关姐姐有没有呢?”
    关玉柔的脸色便难看起来。
    周映月如果只是暗示,那么她自然也可以装傻,可是现在周映月直白的将这一点指出来,那就是故意羞辱她!偏偏关玉柔还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两句话就陷入僵硬之中,两人自然也不好相对枯坐,很快关玉柔就找了个借口起身告辞了。
    反正她的目的也不是周映月,索性离开她,找个机会去亲近二公子岂不是更好?
    周映月看着她离开,冷笑了一声,抬手叫了两个丫鬟过来,附耳叮嘱了几句话,然后那两个丫鬟便跟在关玉柔身后离开了。
    “映月打算怎么做?”元子舫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笑嘻嘻的问道。
    周映月白了他一眼,“怎么,心疼了?若是心疼了,我让那两人回来便是。”
    元子舫连忙举手投降,“我不过白问一句,你怎么那么多话来堵我?既然这件事交给了你,那我不闻就是了。反正映月的手段我是绝对相信的。”
    周映月视线绕着他扫了几圈,就在元子舫感觉毛骨悚然之时,她忽然展颜一笑,“还要劳烦二公子去湖边晃一圈,让那位关二姑娘瞧见你才好。”
    元子舫眼珠一转,多少猜到了她的打算,笑问,“你同我一起去?”
    周映月下意识想要拒绝,但很快就想明白了元子舫的意思,面上微红,但还是淡定的道,“也好。那就走吧!”
    从亭子里出去之后,不论要去什么地方,都要绕着湖边走上小半圈,所以这会儿关玉柔也还走在湖边。走着走着便听见有人惊呼,“啊……你看那边,是不是福王府的小世子跟周姑娘?”
    “一惊一乍的做什么?”另一个声音道,“谁不知道这两位都是公子的好友,而且郎有情妾有意。据说福王妃也喜欢周姑娘,说不定将来的世子妃便是她了。”
    关玉柔听到这里,忍不住狠狠咬了咬唇瓣,转头看去,果然见周映月挽着元子舫的手臂,一路朝这边走过来。两人言笑晏晏,亲密非常,看得关玉柔几乎是立刻便红了眼。
    她费尽心思苦苦纠缠,元子舫对她却仍旧不冷不热,可那个周映月,却能一直跟在元子舫身边,跟他说笑谈天。她凭什么!
    到这个时候,关玉柔已经来不及思量眉畔给她的消息是不是错误的了,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元子舫是她的,必须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然而耳边还不断有人聒噪,“真是一对璧人啊!”
    “对啊,郎才女貌,令人欣羡。难怪大家都对这门婚事乐见其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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