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映月不由笑了起来,“三姑娘真是个妙人!你说得对,这种事总要随缘才好。不过你这想法倒是对了我的胃口,如今既然相识了,我当你是个知己,不如我们往后就以名字称呼?姑娘来姑娘去,太生疏了。”
    “蒙映月你不弃,我自然荣幸之至。”眉畔也跟着笑了。
    古话说:白头如新,倾盖如故。眉畔以前虽然知道,但也没什么感触。而今跟周映月相识,才觉得这话真是说到了自己心坎里。有些人就像是老天替你量身定做好的朋友,处处都合心意,每一句话都能说到心里去。
    一路走回周映月自己住的院子,两人已经十分融洽。周映月道,“我在京里其实也没什么要好的姑娘,不过说得上话的倒是不少。赶明儿我想个由头下帖子请人过来,介绍给你认识。虽然不必深交,但将来打交道的地方还多,认个脸熟也好。”
    眉畔道,“原本不该劳烦你,但你也知道,我如今住在舅舅家里,就是想请客上门,恐怕也有很多不便。”
    周映月爽快的道,“这有什么?往后你若是要请人,只管告诉我,我替你找好地方,保证不会让人有二话,丢了你的脸面便是。”
    请客倒也不必非要请在自己家里,京城里权贵多,自然也就容易出那种万事不管,只注重享乐的玩主,这些人几乎每家都有精心修建的别院。平日里空着,若是能借来宴客,的确是很涨面子的事。不过没有足够的人脉,也借不来。
    周映月能开这个口,便是真的将眉畔当成了自己人了。毕竟她去借园子,给出去的是自己的人情,还不知道要用什么来偿还呢。
    眉畔心中十分感念,思及自己本来的目的,也不遮掩,直接道,“那我就不同你客气了。其实我请二公子牵线,是有事情找你。你以诚待我,我也就有话直说了。听说映月你手中有一支能出海的船队?”
    周映月面色一变,看向眉畔的视线带着几分震惊,倒也没有遮掩,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机缘巧合罢了。”眉畔道,“放心,此事绝不会从我口里说出去。”
    “那你来找我,想必是要借用船队?”周映月也立刻反应过来。
    眉畔点头,又道,“其实是有一笔生意想找你合作。”
    “你连船队的事都知晓,想必也知道我手下的生意,如此仍然上门,想来不是小生意?”
    “生意大小倒也难说,但好处的确不小。”眉畔道,“过几个月,朝廷会很缺粮食,到时候势必要向商户购买,价钱不会太低,而且必定有别的补偿。我听人说,占城交趾等地,气候极热,因此水稻可以一年三熟,这个额时候想必第一季已经可以收获了。若是此时出海,从这些地方购入粮食,转手卖给朝廷,映月你觉得这生意可做得?”
    周映月之前欣赏眉畔,不过是因为她在这些无趣的贵女之中,难得的行事洒脱,看事情也通透。然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新交的好友,胸中竟然有这样的沟壑。
    知道自己的船队和生意不难,知道占城交趾的事情也不难,难的是连朝廷的消息也能提前得知,并且从中窥出商机,又有魄力来找自己合作。缺少其中一环,这件事就都做不成。单是这一点,她就比大部分男子还强些。
    之前她看眉畔,多少带着些对方需要自己照顾的感觉,现在却不这么想了。
    “当然做得。”心底念头转动,她朝眉畔一笑,“这一次是我沾你的光了。不过俗话说得好,亲兄弟明算账,涉及到生意上的事,咱们还是要商量一下细节才行。”
    “这是自然。”眉畔道,“爹娘给我留了一点东西,这次便都投进去。”
    周映月煞有其事的点头道,“说得是,你如今自己一个人,嫁妆的事情也该操心操心了。”说完再忍不住,捂嘴大笑起来。
    眉畔没料到她说着正事又忽然调侃起自己来,又羞又恼,伸手就要捶她,却被周映月躲过,只好跺脚道,“论到嫁妆,满京城里有谁比你攒得更多?我看你才是迫不及待呢!”
    “不妥不妥。”周映月躲在柱子后面,一边笑一边道,“你是做嫂子的,我怎么好抢在你前头?”
    眉畔立刻抓住了她话中的空子,“好啊,你叫谁嫂子呢?我和你什么关系你就叫我嫂子?回头我要去问问二公子。”
    “好妹妹,饶了我吧……”周映月这才凑过来拉住她,两人一对视,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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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与我何干]
    眉畔一直在周府盘桓到了下午才回去。这一天可算是她自从重生之后,难得轻松的日子了。
    倒不是说跟元子青在一起时不好,但是那时候她心中总是又羞又喜,难免紧张得过分,反而放松不下来。那跟和周映月在一起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所以到了离开时,她心中还颇为不舍。周映月见状,笑道,“明儿我再请你过来就是。”说完之后她自己就皱了眉,“不妥,明儿我们约在外头吧。我仍旧叫马车去接你,带你去个好地方。”
    眉畔毕竟是未婚女子,周映月又还有兄长在,若是眉畔日日登门,恐怕外头又要传出闲言碎语了。因此周映月才说不妥。
    她能够想到这样细致的地方,可见对自己的用心。眉畔握了握她的手,道,“那咱们就明日见了。”
    送走了眉畔,周映月正要转身进门,就见元子舫身边的小四袖了一张帖子,急匆匆的走来。见到周映月,他三两步跑上前道,“周姑娘,正好您在。我们主子让我送帖子,请姑娘去惠月楼,说是那里新来了一个厨子,请姑娘去尝尝鲜。”
    “我回去换一身衣裳。”周映月接过帖子,看也不看,便进门去了。
    惠月楼是京中有名的酒楼,时常会推出些新菜品,京中贵族子弟们都喜欢光顾。元子舫身为玩主中的佼佼者,自然在这里有专门的雅间。周映月亦是熟客,到了惠月楼,熟门熟路上了三楼,推门进屋。
    一进门她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只因雅间里并不只有元子舫一个人,还有三五个好友。而让周映月面色不霁的,则是偎在各人身边的陪酒女子。
    身为纨绔子弟们的聚集地,惠月楼自然也养着一群歌女舞女,在少爷们来捧场时助兴。平日里因为周映月这个姑娘跟着,其他人并不会点。所以周映月都几乎要忘记惠月楼还有这样的服务了。
    她的性子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好时极好,翻脸时也绝不留情,当下摔了门转身就走。
    “映月!”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还是元子舫首先反应过来,一把推开想要贴过来的女子,起身追了出去。
    周映月不过走了两步就被他抓住了胳膊,反手一甩,将他的手甩开,冷笑道,“我当特意下帖子请我来什么好地方呢!你们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我也不想管,只别闹到我眼前来,脏了我的眼睛!”
    “你说什么呢?”元子舫连忙辩解,“原本只是喝酒无趣,让她们过来跳舞助兴的。我也不想点,只是不好拂了大家的面子。你既然不喜欢,让她们散了也就是了。何苦说这样的话?”
    “你不想点?我看你的红颜知己比谁都多!”周映月咬着牙,“你自去风流,又何苦跟出来?”
    “我什么时候风流过?”元子舫叫屈,“只是跟大家一起听听曲看看舞罢了,你何必把人想得如此污浊?”
    周映月闻言面上一白,她本来还有千百句要说的话,但见元子舫这个样子,忽然一句都不愿意说了。她抬手揉了揉额角,苦笑道,“你说得对,别人如何,又与我什么相干呢?”
    元子舫下意识的觉得不对,还想辩解,周映月已经道,“我知道你请我过来是为什么。今日关三姑娘来过我家里了,我很喜欢她,往后自会照拂。话说完了,我先走了,你回去吧,别人都看着呢。”
    元子舫这才注意到,雅间的们还开着,其他人都正看着二人。他就算还有话说,也不想给人当戏看,便道,“回头去再去找你。”
    周映月毫不理会,转身快步下楼了。
    元子舫一脸苦色的回到雅间里,张嘉瑞拍了拍胸口,“方才吓我一跳,汗都出来了。子舫兄你不厚道,既然请了映月,就该早说才是。”
    方亭玉哼道,“映月的气性也太大了些。子舫兄你若是现在都压不住,我看将来的日子更难过。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娶妻娶贤,女子毕竟还是贞静安娴为美。”
    “你这叫什么话?”傅文瑞皱眉,“她是怎样的人,也不是头一天知道。我看就怪子舫太过风流,处处留情。不是映月,旁人还都压不住呢!”
    “我风流?”元子舫终于忍不住道,“这话又是怎么说的?我不管去哪里总是与你们一起,什么时候沾惹过别的女人?也不知道外头怎么会传出这样的流言,你们不说替我分辨,怎么也跟着瞎起哄?”
    “这可不是瞎起哄,”张嘉瑞摸了摸鼻子,“你虽然无心,可那些姑娘们的确是对你一腔痴情。谁叫你怜香惜玉,对着女孩子们总是风流倜傥,温柔有加?一句重话都不说。让人会错意也不奇怪。”
    元子舫越听越烦躁,心中总有一股十分不妙的感觉。然而究竟是哪里不妙,他又说不出来。只能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
    周映月的动作很快,第二日便将请客的帖子发了出去,邀请各家姑娘们三日后过府,赏玩自己最近得到的两盆牡丹。这时节牡丹花开还嫌早,她就开起了牡丹宴,自然引得众人注意,纷纷回帖表示一定到场。
    到了这一日,周映月早早叫了马车来接眉畔。
    到了周府,周映月正在看那两盆牡丹,眉畔也跟着去看了一下,颇为惊叹。原来那竟是两盆绿牡丹!
    人人都知道这世上的花朵,最难得的颜色,一是同叶子一样的绿色,二是黑色。黑色的花至今还未有人见过。绿色虽然有,但也不多见。何况这又是花中皇后的牡丹。
    果然所有来的宾客都对这两盆花赞叹不已。这一日的聚会热闹无比,气氛融洽,周映月适时将眉畔引荐给大家,也成功的被接纳,算是初步踏入了这个小圈子之中。只等再多往来几次,就算是站稳脚跟了。
    然而等宴席结束,将客人们一个一个送走之后,周映月便对眉畔说了一件让她猝不及防的事。
    “出海的准备已经差不多了,这次我打算亲自去,怕有几个月的时间不能在京城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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