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证人....”她看了秦和一眼,秦和便立即了然,悄悄又退了出去,命神卫营的人抬上十几口箱子,以及带进来一个老婆子和年轻的少女。只是这少女长得不似中原人,灯火下,那双瞳孔泛着幽幽蓝光,不禁让人联想起‘狼少女’这种形容词。
    元轻羽拉着王婆子走进大殿,二人身份低微,自是不敢抬着头。直至站在大殿中央,元轻羽才慢慢抬起头看向皇帝。她眼中闪过一片寒冷,整个人瞬间迸发出令人感到强烈杀意与深渊般绝望的恐怖气场。
    她的右手藏于袖中,紧紧捏住那三根牛毛细针,只要此时出手,那皇帝必定会当场暴毙。但是可以吗?她可以这么做吗?心跳声越来越大,她深吸了几口气,步步紧逼,朝着金銮宝座上过去。
    萧尘霜察觉不妙,立即上前拉住她,拍了拍她的肩膀,“轻羽,你怎么了?”
    “没什么。”元轻羽松了手,将那三根牛毛细针插入自己大腿内侧,针细如牛毛,插进皮肉那一刻就已经觉得双腿酸软,但她神情平静,看不出任何破绽。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不着痕迹的腾出双手,恭恭敬敬的行礼作揖,“奴婢参见皇上,给皇上问安。”
    皇帝只是挥了挥手,没有说话。一旁的杨大人也是不解,问道:“这位姑娘似乎是你的贴身丫鬟,上次好像见过,怎么现在却带到这大殿上来?难道也证人之一?”
    萧尘霜解释道:“不错,她确实是我的贴身丫鬟,但同时也是证人。”她开始介绍着王婆子的身份,并说出当年岑妃是带孕入宫,蒙混过关的实情。此话一出,全场更是噤若寒蝉,这话的可信度似乎并不高。
    但萧尘霜全然不在乎,只是打开了箱子,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箱子里装着的都是残肢,数数大概有十五六只手掌,而这些手掌很小,应该不属于成人,而是属于小孩的。
    不止如此,还有些断腿,一些连带着头皮的血肉,模模糊糊挤在一堆,完全像是肉酱,再看看桌子上摆放的食物,那大块的牛肉,美食,现场一些人看了已经忍不住呕吐起来。
    皇帝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这些箱子,此时只觉胃海翻涌。尽管他曾杀敌无数,却也从来没见过这等恶心的场景。
    阎公公见他脸色青白,赶紧端上了热茶让他暖暖胃,然而他刚喝进去就吐了出来,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怒指平王,“你....你这个混账!来人,拖出去,打入诏狱!”
    “父皇冤枉啊,这全都是他们冤枉的,和儿臣没关系啊,儿臣也是被蒙骗的啊!”平王急急忙忙爬到皇帝跟前,却被皇帝一脚踹开,喝道:“拖下去,给朕拖下去!”
    禁卫军涌进殿中,轻易的就制服了平王。段夜白挑了挑眉,默念了几句口诀,但见他被缚住的双手在身后悄悄作决,那箱子里的残肢竟变成了祭祀所用的牛羊尸体。
    端王正想着如何帮忙求情,却注意到箱子里那些根本就是牛羊的蹄子,哪里是什么人手人脚,他再次揉了揉眼睛,确定之后才赶紧禀报。,
    “父皇且慢!”端王指了指箱子,“父皇您看...这是什么?”
    “皇上,这好像不是人...”
    “是啊,难道平王是用牛羊来炼制丹药?”
    “看样子这出闹剧一言明了,谁错谁对也算是有了着落了。”
    说这些话的都是平日里收了平王不少好处的宫女太监,以及某些臣子夫人,在这种时候就算她们插个嘴也是无人怪罪的,反而还能起到点睛作用。
    眼下箱子里的东西忽然变了,无疑是狠狠的砍了萧尘霜一刀,砍的她哑口无言。
    只是那段夜白如何能施展幻术?捆住他的绳子是用符水浸过,花了高价买到,而他也确实被擒获,那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平王也挣脱了禁卫军的束缚,斩钉截铁的说是萧尘霜授了魏洛风的意来冤枉他,为的就是除去一个心腹大患,稳固自己的太子的位置,甚至还说了一些不堪的话,形势立马就倒向了他这一边。
    秦和蹙着眉,这一点他全然没想到,但面对这等处境,也仍坚持说这些都是段夜白的幻术所为。
    一时间寝殿中便有了两种声音,皇帝又不是真的傻子,虽然现在箱子里的东西已经变成牛羊尸体,但刚才他却是真真正正看到都是孩童的残肢。他不是傻子,也厌恶别人将他看做傻子!
    所以现在他已经没有一开始那样相信平王,甚至也开始怀疑平王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他的眼神阴晴不定,再一冷静下来,前因后果很好解释,可如今缺乏的便是证据。
    见皇帝还不开口,平王又道:“父皇你真的要相信儿臣啊,就算给儿臣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都是她们在污蔑我,你看,还随便找来个江湖术士就说是我的幕僚,结果现在打脸了吧!”
    “混账东西,事到如今居然还无半点悔改之意!”皇帝被他气的不轻,都到了这个节骨眼还要强词夺理,还要狡辩,他怎么就养出这么个禽.兽出来!
    “父皇您这是什么意思?”平王瞪大了眼:“明明就是她们冤枉我,你看这根本不是什么孩童,他们串通好的。”
    端王也适时道:“是啊父皇,其中肯定还有误会。既然这件事和二弟撇不了关系,那不如这样,暂且将二弟关押起来,等我们彻查....”
    “不必了!”
    来人身着蓝色衣裳,身形高挑且壮硕,浓眉大眼,目光中透着点点冷意。这身衣服与他甚是相配,料子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多了几分儒雅和清淡的气质。
    “四王爷?他刚才不是还在这里喝酒,何时离开的?”
    “可不是....什么时候走的?”康业的目光基本都在魏怀瑾身上,可刚才居然未曾发现。
    魏怀瑾朝皇帝作揖行礼,“父皇,刚才儿臣离开是因为要去准备证据。”
    皇帝冷笑:“证据,连你也有证据,也就是说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唯独朕被蒙在鼓里!”
    “这件事说来话长,若无真凭实据也不敢随便在父皇面前提及,还请父皇降罪。”
    皇帝叹了口气,“罢了,那你便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连朕都不知道的事情,你们一个个的却比朕知道的还要多!”
    魏怀瑾应声答应,他朝殿外招了招手,一个穿着褐色布衣戴着方帽的男人走了进来,约莫六十多岁的模样。
    “这位是梁大夫,二哥应该是认识的。”魏怀瑾挑眼看向平王,但见平王面色一变,却又强作镇定。他之前早就让人去杀了这个老头,怎么...怎么现在又多出来一个?
    魏怀瑾看他这副表情,便觉得满意,笑了笑说:“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吧。那个被你们一剑封喉的人本来就是个替死鬼,而真正的梁大夫早就被我接走了。”
    “这位老大夫可不简单,当年岑妃曾问他讨要堕胎的方子,但后来被岑万福所阻。这岑万福也就是当年的高巳,那个惑乱宫闱的假太监。”
    皇帝刺激受大发了,但还是竭力保持镇定,他咬咬牙:“还有呢!”
    萧尘霜叹了口气,又拿出关于岑万福暴毙消息的档案递给了他,现在证据确凿,皇帝几乎已经完全相信平王并非是自己亲生的。
    再加上王婆子等人的口供,终于得出结论,平王——也就是魏怀绍根本就不是当今皇室骨血,而是岑妃未进宫前就怀上的孽种。
    之所以是孽种,因为兄妹乱.伦而生下的产物,因此他的身体极其不健康,不仅是身体不好,连心理都有毛病。
    一开始他每天都要饱受寒疾之痛,平日里还好,一到了冬天,就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那种痛苦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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