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早就冻的僵硬了,即便不在这里被雪掩埋,服了那毒药也是活不成的。
    当然,最终诊断结果说是活活冻死的,这种事情太医们可不敢多嘴。
    最后张敏的尸体按照宫规被处置了。下葬那天魏洛风怎么也不肯松手,死死抓住那棺材板子。
    负责处理此事的阎公公也是为难的很,无奈道:“殿下,张大监已经死了,您再伤心难过那也是无济于事的。”
    老李公公也道:“这天儿虽是寒冬腊月的,但还是早早葬了比较好。而且这还是皇上格外开恩才赏了这么好一副棺材,您还是先起开吧。”
    是,张大监已经死了,但是他为什么会死,为什么宁愿活活被冻死。
    回想之前张敏说的那些话,仿佛是临终遗言。
    魏洛风那涣散的目光忽然就变得清明起来,好端端的张敏不可能会寻死的,那就一定是被人逼迫的。
    只有勤贵妃见过他,是勤贵妃吗?
    安顿好张敏的后事,阎公公也要准备回去复命了。他意味深长的看了魏洛风一眼,随后悄声说:“殿下,宫里就是个藏污纳垢的地儿,什么希望什么期盼都是微末之光。但看不到的东西不一定真没有,也许假以时日....总会有的。”
    他不明白阎公公这话是何意思,却也知道阎公公算是个好人……所以他说这番话应当存着好心。
    这件事很快就告一段落,对宫内而言死了个老太监什么的都是寻常事,没人会惦念很久的。
    只是太子的日子比以前还要惨一些,但他始终坚信只要靠着自己的毅力,就能够在一众皇子中熠熠生辉,那么父皇就也一定够看到他。
    可是他错了,越是耀眼就越会成为别人的眼中刺。
    十五岁那年,他终于出色的完成了皇帝交代的任务,回宫复命的时候却并未见到皇帝,等来的是勤贵妃和一副道圣旨。
    不错,他被勤贵妃构陷在外办差时毒杀手足。皇帝也相信所谓的证据而把他关押起来。
    若非那一干臣子不愿大统出事,肯舍下老脸和身份在殿外跪足了一日,皇帝也不会下令彻查。但彻查期间魏洛风便被关在幽灵门中。
    这是皇宫的禁地,也是专门处罚那些犯错的人。魏洛风冷笑,他是罪人吗,可是他明明立功了啊....
    禁卫军押着他往里走,还不断催促走快些。
    可是这左腿像是灌铅一样发憷,因为回来的时候他快马加鞭就是想看到父皇以他为傲的样子,所以不幸中了敌人的陷阱,也不知那冷箭是否有毒,只是腿越来越沉了...
    幽灵门打开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一束光,他伸出纤细的胳膊向前去抓,却抓了个空。门又关上那一刻,他的世界就陷入了永久的黑暗。
    这个地方与世隔绝,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他不哭不闹,毕竟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七八岁的小太子了,这么多年暗枪冷箭他都躲了过来,早就磨练了一颗刚硬的心。
    背靠着墙壁坐了下来,正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可是他既无熟识的大臣亲朋,也无忠心耿耿的护卫,看上去好像又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坐以待毙。
    不过自小到大他都不是一个太轻易认输的人,只要不放弃,绝望也能变成希望。
    他忍着痛摸索着伤口,比划了大约的位置和伤口宽度后就撕下衣服简单包扎。
    好在伤口不算很深,否则还不知该如何止血。他咬的牙齿咯咯作响,从怀里拿出解毒的药服下,虽无法解全毒却能博得活命的机会。
    他隐约记得这种毒药的药性,初时便是会觉得脚发憷发麻疼痛难忍,如果不保持活络的状态,那脚就会慢慢萎缩掉。如果萎缩了就更不能骑马打仗,就彻底成废物了。
    如此想着,魏洛风扶着墙壁慢慢起身,可是脚已经不能再用力了,可如果不用力去抻一抻活动一下,它就会萎缩。
    二者选其一,他强忍着那种痛苦抻脚,慢慢移动,每走一步都震的肝疼。
    脑子也有些混乱起来,但唯一清楚的是终于真的明白这世上本无公道可言,你是强者就是公道。
    不管是母后还是张敏,他们虽然牺牲了,从某种意义来说却是十足的失败者。
    所以他绝不能认输,那些欺负他的人都还没死,怎能先喊认输?他是太子,更是未来的皇帝,怎么能被这些宵小玩弄于股掌?该死的是这些恶人,是这些披着人皮的狼!他应该要活着,好好的活着,睁开眼看看这些恶人都是怎么死的。
    “殿下....”细细弱弱的声音在铁门外响起,面黄肌瘦的小女孩像小乞丐一样溜了进来,“您肯定没吃东西,我馒头给你。”她放下馒头就往外走。
    “等等!”魏洛风急忙上前,隔着铁门问:“你是谁,你是照顾我的小宫女吗?你能不能帮我传个话给我父皇!”
    “嗯...”对方犹豫了会儿,“你要我传什么话?”
    听到对方愿意传话,魏洛风激动道:“你告诉我父皇,我有办法证明我没有伤害四弟!”
    外面没了声音,魏洛风也不敢再出声,生怕自己太急因而吓到对方,足足等了半刻,那女孩才嫩嫩的回答了个好字。
    之后几天女孩没有来过,馒头也早就吃完了,整个人已陷入虚脱的状态,断水断粮的。
    那些看管的侍卫根本不在乎这么一个无能的太子是死是活,每次带过来的食物都被他们吃的干干净净。
    他无力的靠着墙壁,双腿越来越肿,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要被抽走似的。
    不行…不能睡…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捏着拳一拳打在这铁壁上,手背火辣辣的痛,痛的钻心。可也只有遭受这种痛感才能将他再次拉回现实。
    他胡思乱想着,也许是那个女孩把这件事忘了,也许是父皇知道了也并不理会,可能性很多。
    真的会死在这里吗?
    他这么想着最终还是昏昏睡了过去。
    强光直射过来,他抬起沉重的眼皮往外看,门好像被打开了,一群禁卫军走了进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黄色的龙纹皮靴。
    “父皇…”他大喜,扬起一个笑容,嘴唇裂的渗出血来,“父皇....父皇....”
    皇帝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抹生疼,但很快还是恢复如常,淡定的让人请太医来检查。魏洛风无声接受这一切,只是这次的心不再像之前那般有所波动。
    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于父子之间大概也是如此。出去之后他便以自己的手段证明了清白,顺便也出手对付了勤贵妃。
    原以为这是致命一击,可没想到只是不痛不痒的抄写佛经。
    看到吧,这世间没有公道,强者就是公道!
    如果说他从一开始是满怀希望的,那么现在就是真正看透这座皇宫的本质。和阎公公所说一样,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直至真正成年后,他才稍稍有了些势力,在章台宫安插一些眼线,随时知道勤家的动态。只是一直未敢正面交锋,因为他这个位置实在太脆弱了,和破瓦砾一样摇摇欲坠,自不能轻易去冒险的。
    这次他到宫里饮宴,庆祝慕将军大胜而归。他不胜酒力草草喝了几杯就醉了,非要出去吹吹风。刚走到廊下就遇到那穿着紫色衣裳的姑娘。
    他平寂的眼中绽出一抹色彩,“婉清。”
    “太子殿下....”萧婉清放下手中花篮起身作礼。魏洛风笑容明亮:“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客套,不过…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些花飘落无依,未免太可怜些,所以我便葬了起来,让殿下见笑了。”萧婉清低头一笑,甚是温婉柔美。
    月光洒在她身上仿佛镀了层白纱,那犹如暖玉的肌肤上被晕染了一层银光,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时光仿佛将他拉回过往。
    想起她还是小女孩那会,再看看现在当真是截然不同。
    不过不管是什么样子,总归是他最喜欢的。
    萧义一直不喜二人来往,对魏洛风更是面冷,看到二人在一起时他便觉得不舒服,完全没给什么好脸色,直接让丫鬟找借口喊走了萧婉清。
    魏洛风保持着风度,朝萧义抱拳示意:“丞相。”
    萧义老脸一冷:“太子何等身份,小女高攀不起,为了名节着想还请太子自重。”
    “丞相所言极是,不过孤…”
    不等他说完,萧义直接打断。
    魏洛风无奈至极,也没在意许多,先一步离开了花园。
    无痕却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殿下,你既然喜欢婉清姑娘就得先讨好未来老丈人,最起码得知道丞相是怎么个评价。”
    “我不喜欢听墙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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