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巨高,一辆巨矮。
    “苏御呢?”一进包间陆辰就问。
    “说堵车。”姜鑫正在手机上刷海岸天气预报,还是喜欢穿皮衣外套。
    “也可能是加班。”余哲揉着因为盯盘而微微酸涩的眼睛,黑色的金属框架眼镜放在电脑旁边。
    “又加班?他可真够忙的。”陆辰见兄弟们都忙,也没多说,打开手机研究他的好孕app,看看能给虚拟宝贝们买点什么。不一会儿,小苏大夫风风火火地来了,还没坐稳就说:“你们仨怎么这么安静啊?”
    “在工作。”余哲说。
    “在准备明天出海。”姜鑫回答。
    “在……”在思考前男友为什么不回自己信息,陆辰忍住没说。
    好在苏御也没追问,而是笑话起他们来:“为什么我刚一进屋就感觉到了3倍浓度的怨种气息啊?sts乐队就我一个根正苗红正式考编,别跟我说你们都为情所困。”
    “不可能。”姜鑫一口否认。
    “我不谈感情。”余哲冷酷回答。
    “封心锁爱了,必不会再为爱情掉一滴眼泪。”陆辰振振有词。
    “行,听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大家一起当快乐无边单身狗。”苏御正说着手机开始震动,他肝颤地拿起来,“不会又要加班了吧……吓死我了,还好不是。”
    “怎么了?”陆辰问。
    “医学院的群,我们一个学长调去邻市工作,说今天他做b超,超出一个怀双胎的男性beta,几十年都没遇上这种概率了,结果那个beta竟然是自己来做检查的,身边没有人,头胎,什么都不会,做b超都不知道穿宽松衣服,看起来怪可怜的。我们都在群里骂呢,好人渣啊!”
    “好人渣啊。”陆辰点点头,表示肯定。
    好不容易人聚齐了,大家这样一聊就聊过几个小时,sts乐队当年巅峰时期隐退,这不仅是歌迷的遗憾,也是他们几人的遗憾,可是谁也没想过再次重返舞台,毕竟已经过了许久,莽撞的时期就像烟花一样,散场结束。等到开车回家已经过了11点,陆辰心神不定,因为景澄消失了一整天。
    他干什么去了?正这样想着他走下电梯,稍一回头,消失了一整天的人站在15b的门口,像是正在犹豫进还是不进。
    景澄听到动静也回过头,看到了陆辰。
    “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啊?”陆辰快步走了过去,“什么工作让你这么忙啊,半分钟都抽不出来?中午问南谨,他说你出差了,可是我问他你去哪儿出差了他又不说,你们到底……”
    还没说完,景澄忽然掉出了一滴眼泪。
    陆辰登时刹住了嘴,吓了一跳。
    “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想凶你,你怎么了?”陆辰将声音放缓,“我承认刚才语气有些不好,但是你以前就有冷暴力的前科,所以……所以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大狗狗,我想吃饭,肚子饿。”景澄也不知道自己这滴眼泪怎么来的,肯定也是孕反。妈的,好好的哭鼻子,丢脸丢大了,都赖肚子里面那两个。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封心锁爱了。
    小橙子:大狗狗……
    陆总:汪。
    第72章 烟海市第一气篓子
    说话的瞬间, 景澄的头不由自主地枕在了陆辰的肩膀上,距离瞬间为零。
    一个不懂发情期、易感期的beta产生了剧烈的情绪波动,直到刚才那滴眼泪落下之前, 景澄还以为怀孕只是带给他身体上的不适, 这一刻才清楚难受刚刚开始。
    大狗狗, 这三个字在眼下说出来要多矫情就有多矫情,放在平时景澄也不会掉一滴眼泪。再多难关他都不曾掉过泪, 挨打也不会哭,可是刚刚陆辰的语气只是强硬了一点点,自己竟然控制不住泪腺, 好委屈, 委屈得想要蜷缩身体。
    身体和理智全面失控, 完全脱离了自我掌控。
    可是他真的很难受, 从下午开始就孕吐,不吃肚子里就饿得发慌,吃完了就在食道里上上下下, 等到最后一次吐完他甚至产生了一阵绝望,不知道这遥遥无期的孕反什么时候结束,也不知道自己和肚子里的两个能不能熬过去。
    现在又饿了, 可是他不敢吃。就在他犹豫着吃不吃的时候,陆辰还凶他。
    陆辰站得僵硬笔直, 用上了毕生所有想象力,他都没想过景澄能有这样一天,会靠在自己肩上, 哭着说肚子饿。
    “想吃什么?”转眼的功夫, 他恍神结束就已经站在了自家厨房里,已经不知不觉将人带回了家。
    景澄已经擦掉眼泪, 要不是眼尾微红,谁也看不出那样精致要强的人刚刚哭过。“都行,好消化的。”
    陆辰先洗了洗手,沉默之后忍不住发牢骚:“南谨不是你的贴身秘书么?怎么这点事都做不好,还能让老板饿着?下个月不用给他发工资了。”
    “我出差刚回来,他说要给我送晚饭,我没让他过来。”景澄的心情忽上忽下,比之从前,在确诊妊娠之后心思也更复杂,更微妙。
    眼前这个alpha和自己有了孩子,两个,它们就在自己肚子里,附着腔体的内壁,依靠着自身的营养缓慢长大,从受精卵变成胚胎,长出四肢和器官。它们的dna是自己和陆辰提供的,这感觉好奇怪啊。
    又一阵短暂沉默,陆辰先找出了大米。“所以你去哪里出差了?你不说我就不给你做饭,饿着吧。”
    “你可真是咬住一个问题不放……”景澄苦恼地皱起眉头来,大概知道肚子里的小狗狗那么能折腾是随了谁,“去邻市。”
    邻市?陆辰不动声色地转过身,语调稍稍改变。“去邻市做什么了?”
    “工作啊。”景澄的语气略略上扬,疲惫只有一瞬,他不想变成软弱无力的人,“是工作伙伴,没背着你见男人。”
    “我又没问你这个……”陆辰没法分辨这句话的真假,但嘴角还是有了一点上扬的趋势,下一秒这个趋势又掉下来,“家里没有速食面了,喝粥行么?”
    景澄摇了摇头。
    “我给你做饭,你现在还敢挑食?你到别人家做客不是应该给什么吃什么吗?”陆辰觉得他的拒绝非常扑朔迷离。
    景澄欲言又止,放在平时他肯定不挑,只是现在听到“粥”就联想到孕期补充餐的糊糊,反胃感快要承受不住。“不想喝……”
    “那你想吃什么?”陆辰转过身,直视这个又渣又海的beta。
    景澄看向这间开放式的厨房,15a和15b完全是镜面对称格局,怪不得许多人在这一栋买房子再将整个一层打通,从大平层变成大大平层。但是这边的装修风格全然不同,比之自己家的性冷淡风,显然更有生活气息。原来这就是8年前陆辰想要带自己回的那个家。
    “我肚子饿,想吃乌梅酒慕斯。”舌根一直发苦,馋虫宛如藤蔓在口腔里肆意缠绕,景澄想念这个味道想了好久,或许现在吃那个还能消化,“可是时光叔叔不做了,好可惜。”
    “我家没有。”陆辰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哦。”景澄轻轻地点了点头,肠胃因为饥饿而发出的声音在偌大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20分钟后,陆辰抱着大包小包从楼下回来,洗干净手,闷闷不吭声地回到灶台边上打蛋液。景澄面前多了一个蛋糕店现买的巧克力慕斯蛋糕,他用勺子挖一小勺,确定这个味道自己不反胃之后才继续吃,同时看向厨房。
    “你会做吗?”他问。
    “不会。”陆辰硬邦邦地回答,气得气血上涌,也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别人,但是熟悉的动作可不是这么说的,完全和言语相悖。特别是当他从橱柜里拿出蛋糕模具之后,景澄更加确定他会做。
    “乌梅酒能不能少放一点点。”景澄真是饿了,巧克力慕斯没几口就少了一半。
    “你不是挺能喝酒的么?”陆辰一边切黄油一边说,“真不知道你什么毛病,正经饭不吃,非要吃这个。怪不得这些年不长肉,一点都没见胖,比高中时期最起码瘦了十几斤。”
    “我……”我现在不能喝酒啊,我挺能喝不代表肚子里的小狗狗能喝啊,景澄抿了抿嘴,“现在戒酒了,乌梅酒放一滴就好。”
    “麻烦。”陆辰手下动作很快,宛如一个专业甜点师傅在辛勤工作。将近半小时两人很默契地保持安静,景澄也是趁机休息,躺在沙发里看着他忙来忙去。
    这种生活自己也曾经享受过,在老城区的庭院里,一进院门就能看到陆辰在做饭,穿着一件米色的围裙,染着一头粉色。
    景澄曾经见过时光叔叔做慕斯蛋糕,但是他绝对没想到陆辰竟然可以完美复制,无论是颜色还是形状都和当年时慢咖啡厅一模一样,他好像坐着魔毯,飞回了烟海市第七中学的正门口。最后一个环节是放入冰箱冷冻,陆辰打开了冰箱门,却没有急着将蛋糕往里放,而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方才拎回来的塑料袋,郑重地拿出了几朵绒花。
    景澄不由地坐了起来。
    完好无损的绒花放在酒红色的慕斯表面,完成了仪式感的最后一步,也是直到这一步,这一款代表两个人相遇的乌梅酒慕斯才算彻底完成,没有丁点差错。陆辰做完这些之后就去了洗手间,随后传来花洒放水的声音,可能是在冲澡,景澄坐不住了,他慢悠悠地走向冰箱,只需要一用力就能将冰箱门打开,可是手指滑过冰凉的箱体表面,却不敢去验证。
    但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不会做慕斯的人现在能把一款8年前的甜点还原,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是否在无数个孤独的夜晚,大洋彼岸有一个少年一次次挑战着回忆,只为了回味那一瞬间。他做了多少次才成功?会不会才做一半就哭了?做完之后他是不是直接就把慕斯扔掉?
    现在景澄好像看到了那画面,心绪混乱,意志力开始摇摆。刚好洗手间的门开了,陆辰腰上卷着白色的浴巾走出来,脖颈和背肌挂满水珠,景澄脑袋一热就追过去,笑着说:“你是不是要睡觉了?要不一起睡吧,我……”
    “谁让你进我卧室了?”陆辰转身将人拦截,堵住了卧室的门。景澄伸手摸向门框,他又将那只手拦截下来。
    “那我不进卧室怎么陪你睡觉啊?”景澄知道他还没消气,四两拨千斤地哄着他,“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没回你信息,以后都是秒回的。”
    “我再信你我就是狗。”陆辰掐住他的腕口,一不小心就攥红了一圈,两只眼睛含着满满的委屈,乃至瞪人时都不够凶狠了。
    “那你到底要不要我陪你睡?”景澄放任他掐着自己,纵容他发泄着多年的不满。陆辰这时恶狠狠地松开了手,转身拧开门把手,走向了他干净整洁的双人床。
    “要。”他抱起了被子,“但我没消气。”
    没消气,不让进卧室,结果就是两个人挤在沙发里睡觉,还不转过来看自己……景澄看向陆辰的后背,无奈又忍住笑意地戳了戳他。“今天……谢谢你啊,让我进屋还给我做饭,明早还有慕斯吃。大狗狗你真好。”
    陆辰不回应,下半身还裹着浴巾,仿佛已经睡着了。
    景澄只好再笑笑,一条腿风情万种地搭上他的腰,勾住了他的大腿。果不其然,马上听到了吸鼻子的声音。
    气到快犯哮喘了,赶紧哄吧,这个大的和肚子里两个小的都不是省油灯,景澄攀住他的肩头,右侧脸压在他腺体上,深深地吸着气,汲取着时不时飘忽出现的信息素安抚。“好啦,以后不管到哪里都和你报备,行不行?我现在没有别人,就你一个。”
    陆辰仍旧保持沉默,只是喉结快速滚动。
    景澄更无奈了,这几年除了狗腿和狗腰变厉害了,狗脾气也见长。为了让他开口说话,景澄只好出此下策:“诶,你现在多高啊?是1米89吧?”
    “点2。”胜负欲被激活的alpha开了口。
    “嗯嗯嗯对对对,所以能不能转过来啊,我……”还没说完,景澄的动作已经僵了,无论是勾住他的腿还是不断按摩他肩膀的手都停了下来,如同一瞬间上了冻。明明没有反应的肚子开始抽痛,好像有一只手从下面伸进去了,抓着往下坠。
    不是特别强烈的痛感,可是完全不能忽视。伴随着自己的心跳,疼意进入了血管,像是要把他每根血管都拽出去。冰冷的手指冒出汗液,能说会道的嘴唇死死抿住,抿到发白,景澄不得不将胃部贴在陆辰的后腰上去获取热度,赶紧暖一暖冰凉的小腹。
    胸口被薄薄的密汗加温,为了缓解不适他闭上了眼睛,同时开始调整呼吸,按照医生的建议平静等待抽痛感褪去。只是两只手颤颤地捂住了肚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抚里面的孩子。
    温热的鼻息也是在这瞬间呼到眼皮上,陆辰的大手盖住了他的手背,焦急地问:“你怎么了?”
    景澄半眯着眼睛,眼皮上蓄了一层汗,这时后腰骤然悬空,他的身体朝后一倒,眼瞧着就要滚下沙发。
    陆辰勾手将他的后腰捞住,被他的反应吓出了一身冷汗。景澄原本难受到无力说话,忽然苦中作乐地笑出声音来,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即刻的心情。这他妈的……孩子真有什么问题,医生问怎么搞的,他只能实话实说,说孩子的另外一个爸爸因为闹脾气不肯睡床而非要挤沙发,翻身时候动作太大,把自己挤下去了。
    医生估计当晚就会在校友群里吐槽,这是一个什么傻a和什么傻b啊,有毛病。
    “你没事吧?”短短几秒钟陆辰已经和景澄换了位置,他从上方翻过去,将景澄放在了里侧,“胃疼?”
    “嗯,胃疼。”景澄贪恋着他掌心的温度,但同时心肌绷得紧紧的。beta在孕早期是很容易流掉的,孩子是不是出了问题?
    听说,如果胎儿有先天性的毛病,身体就会启动自动筛选机制,保不住。
    “吓死我了……”陆辰的手臂也绷紧了,缓缓地开始恢复呼吸频率,“芝芝说你总是胃疼,你这些年到底都在干什么啊?”
    “忙着赚钱,忙着当总裁。”好奇怪,两个小狗狗像是认人了,被陆辰揉着肚子倒是不疼了,景澄抓紧机会吸信息素,脸色也一点点转为正常,“还生我气吗?”
    陆辰给他揉着胃部,心有余悸,谁能想到差点给人挤下去了。“生气。”
    “那……”
    “你今天哄不好,这是个持续性的工作。”陆辰打断他的话,命令似的开口,“现在你睡觉吧,睡醒了再继续哄,反正我都气了8年了,不差你这几天。”
    声音比高中时期低哑,有种微粒感,反复磨着景澄的心和喉咙,带有粘稠的诱惑力。玫瑰味的信息素开始蔓延,像是微弱的灯光,盖了他整整一层。从未有过的舒服让景澄周身放松,尽管陆辰按错了位置,抽痛感根本不是胃部,可是疼痛感还是完全消失了。从前他闻不出的信息素成为了关键解药,清甜馥郁滋润着他的五脏六腑,敲打着他的脉搏,有时候很浓,有时候淡淡的,像是安眠曲环绕耳畔,带有无限的暖意。
    原来beta在这时期需要信息素是真的……景澄彻底闭上了眼睛,嘴角勾着笑意,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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