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希拿出一个枪状的仪器道:“这是扎亚给我的异变源头探测仪,这个和星图结合后可以确定它的位置。”
    沈云姝点点头,想了想又让阳希教会自己用法,以防万一。阳希有些不耐烦,但也没拒绝,教得尚算认真,确保沈云姝学会。
    队伍出发,沈云姝看着前方开路的军队飞船,面容紧绷。按照那些资料所显示的,虫族种类不少,其中有一部分能进行星际旅行,这也是人类的威胁来源。好在虫族还没办法进行空间跳跃,因此人类才得以在虫族战场这边拦住虫族。否则的话,它们一跳跃就直接出现在地球,那可正是偌大的灾难。按照飞船正常的飞行速度,从驻军基地到异变源头需要航行五天以上,但因为有了空间跳跃,时间因此被缩短为一小时。
    在令人微感不适的空间跳跃之后,沈云姝的心跳顿时加快。他们如今已经进入虫族经常出现的区域了,随时可能跟虫族相遇,战斗。
    阳希似乎察觉到沈云姝的紧张,嗤笑道:“胆小鬼,不过是区区虫子,你也能怕成这样!”
    沈云姝斜了他一眼,不想跟他说话并附送了他一个白眼。
    阳希哼了一声:“你怕什么啊,要是真有虫族出现,有我在,它们还能嚣张到哪儿去?”
    沈云姝道:“……哦。”
    阳希不满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沈云姝这时候已经很紧张了,一点儿都不想跟阳希无谓地争吵,转过视线不理会他。
    可阳希却偏偏不依不饶道:“你说话啊!”
    沈云姝发现了,对付他这种人无视是最好用的,她故意无视他,他一会儿就能抓狂起来。
    于是她就是不看他,双眼盯着舷窗外头的广袤空间。
    阳希气恼道:“要不是巫星的命令,我还不乐意陪你走这一趟!”
    “你看那是什么?”沈云姝突然打断了阳希的话,紧张地指着前头。
    阳希随意地看了一眼:“还能是什么?你别一惊一乍的,胆小鬼……等等!”
    阳希转开的视线立刻又转了回去。飞船已经设置了自动驾驶,先前他走神也不要紧,但一出现状况,他又恢复了手动驾驶,调出雷达。他看看雷达,再抬眼看看不远处,怒道:“该死!这些虫子又进化出新品种了!居然连雷达都能骗过!”
    他立刻打开通讯,冷声道:“全队注意,前方出现大量虫族,立刻进入战斗准备!”
    随着阳希的吩咐,整只船队散开,形成了战斗队形。而这时候,光学屏幕上虫族的模样也越来越清晰了。
    说是虫族,但在沈云姝看来,它们看上去却已经不太像虫子了。她之前已经看过资料,但资料上看到的文字和画面,远没有如今亲眼所见这般震撼。出现的虫族之中最显眼的是一种棕黑色的虫子,身体呈现不规则的长椭圆形,身体表面覆盖着好像岩石一样的角质层,看上去极为坚硬,它身体最前方有一道很宽的裂口,读过资料的沈云姝知道那是它的嘴,它的嘴能像蛇一样张得很大。这种棕黑色虫子就是传说中的能进行星际旅行的虫子,它体型巨大,一只就是沈云姝他们飞船的两倍大,一般来说,它们进入空间飞行的时候,体内会携带其他种类的虫族进行协同作战,一只这样的虫族就相当于是一个作战单位,十分难缠。而他们面前,这样的虫子足有七条。但这边的飞船,却只有十一艘,根本对付不了数量如此庞大的敌人。
    阳希瞪着光学屏幕中那些惹人厌的虫族,半晌不甘地咬着牙道:“立刻撤退!”
    以少对多一向是他喜欢的,他生来就很享受那种游离在生死边缘的刺激。但这会儿,却由不得他享受这种刺激,他该死的还要以大局为重!
    整个船队保持着战斗队形,飞快地向后退去。
    沈云姝紧张地看着前方,心里有点忧伤。异变源头就在前面了,可惜的是多了那么多只拦路虎,他们只能暂时撤退。
    通讯频道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后方敌袭!”
    阳希面色一变,手指飞快地操作着,很快就调出了后方的光学影像,只见船队后方也有四只棕黑色虫子,将他们包夹了!
    “妈的,这些臭虫真是越来越聪明了!”阳希表情很难看,他对着通讯叫道,“全员冲击后方的星虫,杀出一条血路来!”星虫正是他们为那种会星际旅行的虫子取的名字。
    一时间,所有飞船上的炮火都向后方侵袭而去。真空的宇宙无法传递声音,只能看到爆炸的烟火骤然在星虫身上闪现,密集的烟火甚至将其中的一只星虫完全掩盖住。
    等烟火散去,那被集中攻击的星虫已然千疮百孔。
    “从这里冲出去!”阳希果断下令。
    船队以他为首,将他和沈云姝所在的飞船护卫在中间,向那个生生炸出来的空隙冲去。
    星虫携带着的不少具有远程攻击能力的虫子,其中一种被人类叫做高射炮虫,它们发射的能量团速度虽然不快,但毁坏能力巨大。此刻,由高射炮虫发射的能量团就堵在了船队的前方,好在它们速度慢,船队的人小心躲避,总能避开的,但也有人不小心就碰上了,整艘船就会被炸开。
    沈云姝看着光学屏幕上位于他们前后的飞船,有两艘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爆炸了。屏幕中的飞船,爆炸的时候是那么安静,唯有四溅的残渣显露了那爆炸的激烈程度。
    沈云姝只觉得胸口一紧,不敢再看。他们都是为了保护她和阳希而死的,她不知道除了尽力完成任务,找到异变源头,她还能怎样回报他们。
    阳希这时候也没有说话,视线扫过屏幕中那两艘损毁的飞船,他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随即专注地操纵着飞船躲闪,以及在躲闪的间隙进行回击。
    星虫呈现包围之势围拢过来,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密集的攻击令船队捉襟见肘。有的飞船动力引擎被击中,无法继续飞行,只能死守原地,在被虫族的攻击吞没的最后一刻,还在进行着反击;有的飞船前进的位置上正好是星虫攻击最猛烈的,它被强火力压制,无法前进,只能生生被轰成了宇宙的尘埃;有的飞船躲过了高射炮虫的能量团,躲过了最猛烈的攻击,却没能躲过来自身后的偷袭,最终还是化作了宇宙中最美丽的一朵烟花……
    沈云姝一眨不眨地看着光学屏幕之中的画面,只觉得喉咙口哽得难受。他们都是为了保护她而死的……可这个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会死在这儿。
    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啪的一下拍在了沈云姝的肩膀上。她受惊,蓦地侧头,对上了阳希的双眼。他似乎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困境而显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慌,神情很有些满不在乎:“不是跟你说过别怕了吗?我一定会带你冲出去的,我发誓!”
    沈云姝刚要张嘴,飞船突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该死!”阳希咒骂了一句,不再理会沈云姝,专注地操控着飞船,勇猛地向前冲去。
    “臭虫子,就凭你们,也敢跑到我面前来卖弄?”
    沈云姝双目圆睁,大气也不敢出地盯着屏幕。
    阳希的操纵水平可谓是出神入化,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能量团,有些小炮弹躲不开,他就干脆不躲,直接拿飞船去扛,因此飞船时不时剧烈震动一下,而每一下都让沈云姝胆战心惊。他的操作令她眼花缭乱,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极快,很快沈云姝就失去了原先的方向感。
    看上去横冲直撞实际上十分精细的突围最后起了效果——阳希成功将飞船带出了星虫的包围圈。
    飞船在前,星虫追在后头,将那一片狼藉的临时战场抛在了后头。除了阳希和沈云姝,没有一艘飞船突出重围,他们都死在了这宇宙的一角,而沈云姝甚至都没有亲眼见过他们。
    星虫的速度不如飞船,因此两边的距离越拉越大,等距离星虫足够远之后,阳希便启动了空间跳跃引擎。在令人有些恐慌的咯吱咯吱响动下,飞船险险地顺利通过空间跳跃,出现在一片安静的宇宙空间之中。
    将飞船设置了自动驾驶,阳希走出驾驶座,像是个狂躁病人似的来回走动,半晌后忽然一拳打在了舱壁上,巨大的响声吓了沈云姝一跳。然而,他并没有停下,而是一拳又一拳地砸在舱壁上,有几拳甚至将舱壁砸得凹陷了进去。
    他恼怒地叫道:“该死的!这些该死的臭虫,我迟早要把它们的老巢给一窝端了!把它们的尸体烤熟了做成串!”
    沈云姝看着他,并没有说话,她现在心情也很低落。刚刚经历了那样的一幕,谁能够继续保持冷静?
    “阳希,我们现在怎么办?”过了会儿,见阳希似乎稍微冷静下来了些,沈云姝还是问出了声。
    阳希没看她,垂着脑袋大声道:“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回去了!”
    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战斗,他们虽然逃出生天,但飞船的状况很不好,武器能量所剩无几,船体残破不堪,甚至已经没有能力再进行下一次空间跳跃。好在如今回驻军基地的路已经不算太远,剩余的能量勉强够支撑到军队的前哨站。
    对于阳希的话,沈云姝自然没有反对。
    她侧头看向阳希,见他面色阴沉,想起之前他对自己的安慰,也忍不住说道:“我们一会儿回去后就把虫族进化的事报上去,让他们有所准备,下回再遇上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沈云姝之前拿到的资料里头,关于虫族的事她看得还算仔细,再加上阳希在战斗中不停地大呼小叫,因此她明白虫族的进化令他们猝不及防,这才导致了这样惨痛的后果。
    在前面两个世界之中,沈云姝虽然也碰到过危险,也有见过死人,但像这样,这么多人为了护送她而死亡的事,还是第一次遇到。消除异变源头不是儿戏,从前是她运气好,两次都顺利地拿到了异变源头。那么这次呢?她还能不能顺利地拿到异变源头回家?刚刚一个不慎,她就可能死在那片宇宙了啊!
    “下回我们会把他们全灭!”阳希沉着脸道。
    接下来的半小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飞船上的压缩食品和水也有些存量,两人稍微吃喝了一些,便轮流休息。飞船现在还在虫族战场偏中心的位置,距离中央驻地还要将近两天的时间。因为飞船的状况不好,能量也不足,因此空间跳跃只能将他们带到这儿了,剩下的路要正常航行过去。
    阳希让沈云姝先去休息,三小时后才把她叫醒,跟她换班。他没有回房间,就在驾驶室的地面上倒头就睡。
    沈云姝坐在驾驶座上,发呆似的看着前方,她现在还没有睡清醒。
    大概过了半小时,前方出现了一大片陨石带,沈云姝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发现自动驾驶可以完美地避开前方的陨石之后,她便放了心。
    这时,一块巨大的陨石出现在沈云姝的眼前,她感觉到飞船渐渐转向,绕过这块陨石。
    就在飞船飞过陨石的侧面时,沈云姝双眼猛地瞪大,忍不住大叫起来:“阳希!”
    陨石后面,竟然藏着一只虫族!
    阳希睡得很浅,被沈云姝一叫他就立刻睁开眼跳起来,跑过来推开沈云姝,在操作台上飞快地操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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