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孩子玩得汗流浃背,头发和衣服都被汗湿了,小脸也都晒得红扑扑的,三刚的左脸蛋上,四丽的额头上,各自起了一个又红又肿的包,一看就是被蚊虫咬的。
    林四丽委屈的举着胳膊,说道,“妈妈,你瞧我被咬的!”
    小孩子的皮肤比较娇嫩,林四丽的小胳膊上,赫然有四五个包。
    此情此景,许沁特别庆幸自己没跟着去树林子,她领着四丽来到院子的水井旁,先用肥皂水好好洗了洗,然后喷了不少花露水。
    自从六月初,林四丽出去玩耍经常被咬一身包回来,她到已经习以为常了,喷完花露水她觉得自己身上香香的,还挺高兴。
    夏天昨天是个苦差事,又热还要忍受油烟,许沁不想去,“大国,你想学怎么炖猪蹄吗?”
    林大国很想学,高兴的回答,“好啊!”
    林二强也说,“妈妈,我也想学!”
    许沁笑笑,“正好,你们俩人一起去做,昨天我已经把猪蹄处理过了,上面撒了一层盐,你们做的时候先洗一洗啊,锅里放油,放葱姜花椒大料,把猪蹄放进去,翻炒一会儿加酱油,加一点点糖,倒入黄豆,加两碗水,炖半个小时就行了!”
    林大国很认真的听着,许沁已经教会他如何看时间了,把兜里的手表递给她。
    家里没有座钟也没有挂钟,这个手表应该是原身的嫁妆,她曾听林奶奶说过一嘴子,许沁嫌丑,从来不戴在手腕上,而是随身揣着。
    林大国很谨慎的接过去了,说道,“妈妈,我都记下了,我会好好做饭的。”
    许沁摇了摇手里的扇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林大国和林二强去做饭了,林三刚也被派去菜园子薅葱摘菜了,许沁一边喝着水,一边享受着四丽给她扇扇子,突然觉得现在的生活似乎也挺美好的。
    有那么一点点她之前没体会到的幸福的味道。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和林东在床上那啥呢。
    她嘴角翘了翘,算算日子,林东明天也该回来了。
    林四丽十分卖力的摇着扇子,好奇地问道,“妈妈,你为什么笑了?”
    许沁撸了一把她的小脸,说道,“妈妈心情好,所以就笑了呀!”
    林四丽心情也挺好的,因为等会儿就能吃上炖猪蹄了,虽说最近家里吃得特别好,不是吃肉就是吃猪下水,猪蹄也吃了好多次了,但她一想到炖猪蹄,还是忍不住想流口水。
    她也冲妈妈甜甜的笑了笑。
    许沁端起碗喝了几口水,哼起了歌儿。
    林四丽很认真的听了一段,觉得特别好听,就问道,“妈妈,这是什么歌儿啊?”
    许沁唱的是汪苏泷的小情歌,这首歌词和曲都很甜,她正要回答,忽然意识到这样是不对的,之前她教孩子唱大张伟的歌,后来几次都特意改掉了歌词,还好四个孩子都没啥音乐细胞,都没学会,在听歌上的兴趣不大,远比不上听故事。
    她说道,“什么歌儿也不是,随便唱的!”
    虽然林大国办事儿一向让人放心,但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做这么复杂的菜,许沁不放心的去看了看。
    兄弟俩挺像回事儿的,昨天买的猪蹄,回来她就收拾好了,仔细把上面的皮毛弄干净了,切成了小块,飞水煮熟了,然后撒上一层盐腌起来了,没办法,夏天温度高,没有冰箱,只能这么做了,此刻大国已经把洗干净的猪蹄倒进铁锅里的,正在拿着锅铲不断地翻炒,很快就煸炒出了香味儿,他回头看看妈妈,许沁点了点头,林大国就往里面加了酱油和糖继续翻炒,然后加进去泡好的黄豆,然后加水焖烧。
    许沁夸了一句不错就赶紧回了堂屋。
    猪蹄快焖好的时候,三刚终于提着竹筐从菜园子里回来了,他在去菜园子的路上,正好碰到了小姑家的弟弟,小姑今天做了炸酱面,邀请他一起吃,他心里想着家里的炖猪蹄,但他实在太饿了等不及了,就去姑姑家吃了一碗面条,坚决拒绝了第二碗之后,才去的菜园子,去了菜园子在田埂上发现了两只蚂蚱,他跑来跑去的抓住了,然后才开始薅葱摘菜了。
    所以可不就耽误了吗。
    林三刚一家就准备好了被责骂的准备,还好,她妈妈没再院子里,他放下菜筐,拿出几根葱在水井边上洗了洗,然后跑着去了厨房。
    眼看着猪蹄要炖好了,许沁刚才告诉他了,临出锅,最好再切点小葱放进去,那样衬托的猪蹄会更好看,刚才炒猪蹄的时候,他已经把仅有的两棵葱都用完了。
    这个时候三刚递给他一把洗得干干净净的小葱,他不但没责怪,反而还跟弟弟说了一声谢谢。
    林三刚一看妈妈也没在厨房就觉得轻松多了,他妈妈不打人,也不骂人,但他还是有点怕妈妈,因为妈妈很聪明,谁要是撒谎,她不用问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来。
    他将竹筐背到厨房门口,邀功般的说道,“大哥,二哥,你看,我摘了这么多菜!”
    林三刚摘得菜的确不少,他是以种类取胜的,他薅了葱和香菜,摘了黄瓜,茄子,豆角,青红辣椒,西红柿,竟还挖了一个胡萝卜,他家和大伯林勇家菜园子里所有的菜,几乎全都摘了一个遍。
    林大国笑了笑,抓紧切葱了,林二强嘲笑弟弟,“三刚,你挖大伯家的胡萝卜了,只挖了一个?”
    林三刚早就盯上大伯家的胡萝卜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因为大国和二强跟着的时候,都跟他说胡萝卜还没长大,这回好不容易扎住了机会,他当然要多挖几个了,只是没想到胡萝卜不好挖,他费尽力气,小手腕都疼了,最后才从土里拽出来两根,其中一根他给吃掉了。
    小家伙撒谎道,“不好挖,就挖了一根。”
    林二强不信,却也没有再追问弟弟,而是说道,“三刚,你去把黄瓜洗了吧!”
    林三刚吭哧吭哧的去洗菜了。
    林大国掀开锅,先将熥在上面的馒头用筷子夹出来了,然后用锅铲翻了一下猪蹄,对二强说道,“还得再加上把火儿。”
    林二强赶紧添柴拉风箱。
    等锅里的肉汤收的差不多的时候,林大国讲青葱撒进去,快速翻炒,然后盛了出来。
    一大碗黄豆炖猪蹄,油光发亮,香气扑鼻。
    林二强馋的咽了一下口水,林大国说道,“二强,你端过去!”
    林大国将三刚洗干净的黄瓜放在案板上切,他菜刀用的恨不熟练,切的黄瓜片偶有的薄,有的厚,放到碗里加上各种调料,加上香菜,再浇上芝麻油,小孩子不知道多少,他放了满满一汤匙。
    然后胡乱拌了拌也去了堂屋。
    许沁这个甩手掌柜当的不彻底,亲自去厨房端馒头,等她再次回到堂屋,四个孩子齐刷刷,手里各握了一把筷子看她。
    最小的四丽手里拿的是勺子。
    四双眼睛看着她,异口同声的问道,“妈妈,可以吃了吗?”
    许沁点了点头。
    吃过饭,打发孩子们去午睡了,许沁昨晚睡得早,今天又特意多睡了一会儿,此时一点睡意也没有,干脆又去了东屋。
    孩子们都着急穿新衣服,她趁早做出来算了。
    许沁踩着缝纫机专心做衣服,没想到刚缝了两只袖子,刘改芝来串门了。
    因为麦收,最近村里的社员都特别忙,林勇和刘改芝更是如此,最近这两三天,她都没跟这两口子打过照面了,麦收又叫抢麦,因为六月的天是很容易下雨的,一旦下了雨,麦收就会收到很大的影响,在地里还没收割的麦子雨淋了没事儿,但要是已经割下来了,送到麦场等着脱粒的麦子影响就大了,麦场受潮碾子也没法用,好好的麦粒若被耽误的发了芽子,那就全完了。
    刘改芝的脸黑红黑红的,很显然是这几天在太阳下暴晒的结果,她羡慕的看着许沁白嫩嫩的一张脸,笑着说道,“弟妹,咱们村现在能躲清闲的,也就你了。”
    许沁给她倒了一杯水,问道,“嫂子,有什么事儿吗?”
    刘改芝过来,还真的有事儿,有些话她早就想说了,只不过因为麦收耽误了,现在队里的麦子几乎都割完碾完进了仓库了,她也可以说了。
    两家一墙之隔住的,什么事儿都瞒不住人,也不光是她,村里人也都看到了,最近许沁接了不少裁缝活儿,不只是附近村子的,很多镇上的人竟也骑着车子来做衣服,看许沁最近买鸡蛋一买就是二十个的大方劲儿,肯定也能猜出来她是挣了钱了。
    刘改芝当大闺女的时候,也曾经学过做衣服的,只不过家里没有缝纫机,跟着村里的裁缝学了一阵儿,时间长了就手生了。
    本来她也没想着跟许沁学做衣服,但最近这一个多月,许沁娘家的那个小表妹老来,据说已经学会做衣服了,而且她那个大嗓门的婆婆也说了,许晓梅在许沁这里学做衣服,许沁每个月除了管中午饭,还发给十块钱呢。
    刘改芝是怎么知道这些事儿的,因为刘改芝的堂妹和许晓梅婆家是一个村的,上个月她回娘家,她堂妹也会娘家,见面多说了几句话,她就知道了这件事儿。
    从娘家回来,刘改芝就盘算好了,等麦收一过,她就去跟弟媳妇说,也跟她学裁缝活儿,农村挣钱不容易,一个月十块钱可不算少了,学成了肯定挣得会更多,而且,每天中午还管饭。
    住在隔壁,没有人比刘改芝更清楚,这一阵子这个弟妹家吃得有多好,以前还只是吃个白面馒头或烙油饼,现在更是不得了了,隔三差五就吃肉,每顿炒菜那更是必须的。
    这日子过得真的是太败家了。
    不过,要是刘改芝也跟着能隔三差五吃上肉,能一个月从许沁那里挣到十块钱,她觉得倒也很不错。
    当然了,她可不是一个嘴馋的人,不止一次跟孩子说过了,要是看到别人家吃好的,千万不能在人家家里蹭吃,但要是许沁做好吃的,而且本来就应该管饭的话,她赶上了,那就不是蹭吃了。
    刘改芝笑着说道,“弟妹啊,这不麦收也忙完了,地里活儿没那么着急了,我这个人闲不住,也想跟着你学做衣服,我以前也学过的,缝纫机也用的挺好。”
    如果可以,许沁也想扩大一下规模,再添置一台缝纫机,再找一两个人帮忙,但现在各方面条件都不允许,她这次活儿多,是因为对镇上进行了地毯式的宣传,这一批顾客拿到衣服,肯定还会有一些回头客,但应该不会有那么密集了,她和许晓梅两个人应该能应付过来。
    而且还有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东屋面积不大,操作台,缝纫机,锁边机,还有两个五斗柜,已经把不大的屋子放的满满当当了,找不到地方再放一台缝纫机了。
    当然了,她现在也没有买缝纫机的钱。
    许沁有些遗憾的说道,“嫂子,不好意思啊,我暂时只能带晓梅一个人,你要是实在想学,顾客的活儿,可能不行,但我不忙的时候,我教教你是没问题的。”
    刘改芝一听就不高兴了,许沁这话说的,咋就只能带她堂妹一个人,带俩人还不行了,这意思不就是,你来学可以,但中午不管你的饭,自然也不会发给十块钱。
    她阴阳怪气的说道,“这么说,我还得天天过来看一看你忙不忙了?”
    许沁之前对她客气,是因为原生的记忆不太多,现在她已经通过许晓梅知道了好多事儿,包括和大伯子林勇的矛盾,许晓梅说,林勇和刘改芝之前没少沾林东的光,两家的矛盾也是各自有错。
    之前刘改芝给孩子们做鞋,原身也都是给了刘改芝好处的。
    所以她一点也不欠刘改芝的。
    许沁笑道,“对啊,你要学东西可不就得心诚一点,反正住的近,你每天来一趟也不算啥。”
    这话噎得刘改芝胸口堵的慌,但她实在不甘心,第二天吃过早饭还是来了。
    有了许晓梅的帮助,许沁干活儿就快多了,她还是负责量体划线,一只手拿着尺子,一只手拿着画粉,动作快的很,很快就把三个孩子的裤子画好了,许晓梅拿过去用剪子咔咔嚓嚓的剪,没一会儿就裁好了,裁好的衣片子递给许沁,缝纫机呼拉哗啦的转,缝合的速度飞快。
    等许沁上好裤腰,整个裤子缝合好之后,又把递给了堂妹,许晓梅坐到锁边机前面,锁边也是锁的飞快。
    刘改芝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做衣服竟然可以这么快,许沁量尺寸的时候,那毫不迟疑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尺寸会错了。
    记得她以前着村里的裁缝学的时候,那裁缝下料划线,回回都怕尺寸错了,总是要反复算上半天。
    许晓梅裁衣片子那下剪子的劲头,也是一点不怕把布料子剪坏了。
    不得不说,这俩人配合的可真好!
    听到许沁不带她学,刘改芝本来是有点生气的,但看了一会儿就忘了生气了。
    她结婚这么多年了,常年摸不到缝纫机,即便偶尔来借许沁的缝纫机,最多也就是改个裤腰,改个裤腿,改裤腿还行,改裤腰她都要弄上半天的。
    她说话不由自主的语气就变了,“弟妹,晓梅妹子,你俩这手头可真快啊,看得我都觉得眼花了,这刚才还是一块布料呢,转眼就成了一件衣服了!”
    这种恭维话,许沁之前听得多了,早就免疫了,许晓梅听了却是很高兴,她慌忙说道,“大嫂子,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啊,我不行,我笨的很,到现在也算不对尺寸,我沁姐厉害着呢,什么尺寸一算就出来了,你看这小孩儿衬衫的款式,多洋气啊!”
    在许沁眼里中规中矩的款式,许晓梅却觉得洋气的不得了,说也要买布料给大亮做一套。
    刘改芝也看出来是小孩衣服了,她上前扒拉着看了一下暂时放在操作台上的衣服,说道,“哎呦,真是呢,这一套衣服穿上,比那城里的小孩还洋气呢!”
    许晓梅说道,“可不是吗,沁姐姐就是厉害,咋一看款式一样的衣服,沁姐姐做的穿上更好看!”
    这可不是她瞎说,前一阵子她公公婆婆去镇上亲戚家里吃喜酒,席上女方的大姨和她身材差不多,穿了也是枣红色,款式也差不多的裙子,但她那件,就是不如许晓梅婆婆的合体好看。
    俗话说的好,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那老太太虽然比许晓梅的婆婆更显年轻,但在裙子上很显然是输掉了。
    许晓梅的婆婆特别很高兴。
    刘改芝跟着点了点头,说道,“可不是的吗,春天的时候许沁给巧巧做的一件衣服,比她之前所有的衣服都好看!”
    许沁笑了笑,埋头继续开始干活儿。
    临近中午的时候,刘改芝正要走,村里那户养鸡的人家,提着两只活鸡来了,许沁给了他之前商量好的钱,人家道了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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